第三章、擔當
改革遭受的挫折，遠不只有這些。每次高層會議，都能夠聽到主持各項事務的官員訴苦，搞得哈德遜都不去王都開會了。
惹不起，躲得起！
自古以來，政治改革就沒有不流血的。坦率的說，王國貴族已經夠給面子了。
下面的人只是“非暴力不合作”，又沒直接跳出來反對改革。
參照正處于改革階段的其他幾個國家，現在鬧騰的都快開啟內戰了。改革派和保守派見面就開噴，火拼都發生了好多次，甚至已經搞出了人命。
對比這些苦逼同行的悲慘遭遇，哈德遜覺得改革派們該偷著樂了。改革進度雖然不容樂觀，起碼生命沒有受到威脅啊！
不去尋找煩惱，那就沒煩惱。前線統帥最大的好處就是：隨時都可以找借口，不去參加無意義的活動。
發生在王都之中的暗斗，哈德遜直接假裝看不見。為了避免被卷入，他甚至以家族特訓為借口，召回了在王都的家族子弟。
大草原上，一群身著統一服飾的人，在揮汗如雨的操練著。
從十幾歲的少年到白發蒼蒼的老大爺，各個年齡段的都有。那畫風很是滑稽，現場卻是格外的嚴肅。
金風未動蟬先覺！
理智告訴哈德遜，改革派和保守派的和平共處是不可持續的。隨著改革的持續推進，雙方遲早都會對上。
以往的時候，科斯洛家族是一只弱雞，隨波逐流就行了，冒頭反而會死的更快。
現在不一樣了，隨著哈德遜的崛起，一路上也資助了不少族人。人丁興旺的優勢，一下子就發揮了出來。
眼前這支接受訓練的騎士隊伍，人數都超過了一個團。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在改革派和保守派爭鋒的混亂時刻，背叛倒戈將成為政治上常態，真正靠譜的還是自家人。
為了增強家族實力，哈德遜也是下了血本的。把族中各大支脈的騎士全部集中起來特訓，各種輔助修煉的資源準備了一大堆。
當然，家族培養也不是白費的。拿了家族提供的資源，就要為家族賣命。
至于那群白發蒼蒼的老人，都是族中的長輩。年輕的時代受困于知識和資源，沒有能夠成為強者，卻有一顆變強的心。
正常情況下，大家族都會把有限的資源投入到潛力更大的后輩身上，但科斯洛家族的情況特殊。
最值錢的修煉資源，都是哈德遜提供的魔法藥劑，實際成本并不高，增加幾份也不是問題。
這些開銷也不算浪費，有族老們跟著訓練，小輩們完全不敢偷懶。
目標只有一個，爭取在最短時間內，培養出一批中堅力量出來。
在訓練營的不遠處，還有一個娃娃訓練營，人數比這里還要多。
那是家族的未來，哈德遜一直都非常重視。義務教育沒辦法在領地普及，那就在家族內部普及。
在家天下時代，提攜族人也是道德高尚的表現，無非是科斯洛家族人口略微多了那么一點點。
看著小弗朗茨跟著隊伍揮汗如雨的訓練著，哈德遜不禁露出了笑容。從前那個叛逆少年，終歸為自己的年少無知買了單。
在外人眼中，他是身份尊貴的領主繼承人；在家里他就是苦逼的求學少年。
每天除了騎士訓練，還有大量的文化課。想要休息一天，都是奢望。
抗議也沒用，大貴族的嫡系繼承人，都在接受類似的卷王教育。
想想也挺苦逼的，修為上不能落后于同齡人，文化課成績更是要求必須拔尖。
尤其是政治權謀內的課程，更是學習的重中之重，不能留下任何短板。
主要還是年紀小，等再大一點兒的話，軍事指揮的科目也會安排上。
效果非常明顯，曾經那個鬧著離家出走的熊孩子，現在已經沒功夫鬧騰了。
坦率的說，對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這種教育是非常殘忍的。
可是沒有辦法，享受到了貴族子弟的奢靡生活，自然要擁有守護這一切的實力。
當然，這話告訴小弗朗茨，他肯定會強烈抗議。
長這么大，他都不知道貴族子弟的奢靡生活是什么樣的，尤其是入學之后。
除了修煉資源充足一點兒，更受老師關注一點兒外，和家族中的其他同學也沒多少區別。
為了小弗朗茨正常成長，入學都隱藏了身份。在同學眼中，他只是一名科斯洛家族的分支子弟，并且還是來自國外的分支子弟。
平常時期，和所有學員一起吃大鍋菜，睡宿舍的硬板床。好不容易熬到周末還要回家享受專職老師的補課。
成績能夠一直拔尖別人都以為他天賦絕倫，只有小弗朗茨自己清楚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
某種意義上來說，和他一起進入“重點班”的同學，還是蹭了他的光，才有機會接觸到大貴族秘而不宣的知識。
對這一切，哈德遜都看在眼里，卻從來沒有特殊表示。哪怕是把人拉出來一起特訓，也沒有刻意關照過。
理論上來說，哈德遜只要愿意砸資源，幾歲的騎士也可以培養出來。
不過建立“少年班”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培養強者，必須要打下扎實的基礎，不能為了一時的痛快，斷了未來的發展之路。
哪怕早早完成了騎士基礎訓練，在未來的數年時間里，小弗朗茨還是只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進行基礎訓練。
平靜的歲月，時間總是流逝的很快。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兩個月。
大部分接受特訓的家族騎士，在充足的資源輔助之下，修為都更進一步。越是低階騎士，修為增長速度越快。
單獨看個人不怎么起眼，可放眼整個家族，增長的實力卻不是一星半點兒。
“公爵，王國送來的自由民，以及征召的農奴，已經陸續抵達雪月湖畔。農業部的官員，正等著您部署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湯姆的提醒，喚醒了哈德遜塵封的記憶。
最近這些日子，他一面忙著訓練家族子弟，一面還在狠抓前線的大軍訓練，都快忘了自己還肩負著“王國農業改革的重任”。
“將人遷徒到雪月湖東岸安置，參照此前的移民安置劃定村落，給他們發放生產工具。
建造完房屋后，立即開墾荒地。勒令各大學院的實習生配合，務必保障冬耕播種最少一百萬畝。
通知王國政府，讓他們盡快確定直轄領位置。
另外讓前線指揮部，拿出一份防御計劃來，確保開荒民眾的安全。”
一連下達三道命令，哈德遜對王國政府的扯皮，也是忍耐到了極限。
大方向是敲定了，但是在直轄領和貴族領劃分上，改革派并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果決。
沒有辦法，改革派本身也是貴族集團的代表。在制定政策的時候，還是免不了傾向于貴族。
只是眼下的情況特殊，直轄領還承擔著為前線駐軍提供軍糧的重任。名義上是移民開荒，實際上卻是屯田戍邊。
劃分好地，相當于在貴族集團身上割肉，大家舍不得；劃分爛地，又和王國執行的戰略政策發生抵觸。
參考大陸各國的情況，最好的土地不一定在貴族領主手中，但最適合農業生產的土地，絕對在貴族集團手中。
按照正常情況，這種參雜各方利益的復雜事情，都少不了進行政治博弈。沒有一年半載，根本就吵不出結果來。
改革派不是革命派，政治立場沒有那么堅定，在推進改革的同時，還需要安撫地方實權派。
最終的結果，大概率也是自由民做出犧牲。既要開墾貧瘠的土地，又要承擔戍邊的重任。
從這方面來看，這批自由民遇上哈德遜，完全是祖墳冒青煙。
王國之中，敢頂著各方壓力為自由民爭取權益的，除了哈德遜也沒別人了。
包括國王凱撒四世，都不能背叛自己的階級。哈德遜敢虎口奪食，也是借助了軍方的力量。
這次移民開荒，主要是為大軍解決軍糧問題。換個說法，那就變成了軍方的利益。
替自由民割貴族的肉，那是屁股不正。可利益主體變成了軍方，一切都不一樣了。
只有最肥沃、最適合開墾的土地，才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開墾出來，為大軍提供最多的軍糧。
在這種指導思想下，提前圈占王國土地，也就不算什么了。
政令下達，哈德遜沒有繼續閑著。自由民在這個時代，除了名義上的人身自由外，沒有任何政治地位。
要是他不多關注點兒，在安置的時候，肯定會鬧出不少人間慘劇。
事實上，在移民的路上，就已經有許多人倒下了。據哈德遜所知，這些自由民享受的待遇，還比不上被征召的農奴。
沒有辦法，農奴是各地貴族老爺的財產，一旦損失慘重，主人鬧了起來，負責執行的官僚會吃不了兜著走。
自由民就慘了，甭管一路上死傷多少，都沒有人為他們出頭。
這種慘劇，搞的哈德遜很是矛盾。一面想要解放農奴，提高社會生產力；另一面又擔心自己玩砸了，進一步加劇社會矛盾。
“改造社會”，這是一個大命題。哪怕擁有了現在的身份地位，哈德遜也只能把真實想法藏在內心深處。
在任何人面前，他都是一名杰出的貴族。即便是加入改革派陣營，玩的也是貴族式改革。
從時間上來看，這個時節才開始墾荒，趕上冬耕的概率幾乎為零。
如果是原來的世界莫說是一百萬畝，就算是搶種一萬畝，都是一個奇跡。
草原改造為農田容易，但基礎的水利設施，卻不是短時間能夠完成的。
光打造一套成熟的灌溉系統，都需要數年、乃至數十年之功。
魔法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近百萬自由民加三十萬農奴，還有來自各大學院中的大量實習生，一起加入開荒大軍，就擁有了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
“運送糞便？”
“團長閣下，您確定不是在開玩笑！”
查爾斯營長難以置信的問道。
不同于其他將領，哈德遜有修化糞池的習慣。往往在軍營附近，都有大大小小的化糞池，專門堆放人畜牲口的糞便。
運輸途中壞損的蔬菜，通常也會丟進去。滿坑之后，直接就地封存。
外界只當是哈德遜愛干凈，一度還流傳于貴族圈的茶余飯后，誰也沒有把這當成一回事。
“查爾斯營長，你沒有聽錯，這就是軍令！
指揮部下令，各部隊將糞坑清理干凈。清理出來的糞便，一律運往雪月湖畔，由地方官統一處理。”
羅勒索菲亞團長一臉嚴肅的回答道。
能否理解不重要，軍令就是軍令。作為軍人，他們只有執行命令的份兒。
雖然運送糞便和貴族形象氣質不符，但跟著哈德遜混的軍官，都是被專門操練過的。
糞坑是沒有跳過，但爛泥坑大家都是泡過的。什么形象不形象的，都架不住老大把他們往爛泥坑里扔。
沒有在外界激起波瀾，那是因為參與訓練的貴族軍官，對特訓內容一律閉口不談，美其名曰：保密原則。
一批又一批的受害者，興沖沖的加入訓練營，然后苦逼的離開。
“爛泥坑”，只是訓練項目之一。類似的損招還有很多，接受過訓練的貴族軍官，都會擁有一顆強大的內心。
不管前面多么活躍，訓練結束之后，大家都守口如瓶。在任何人面前，都絕口不提訓練內容。
在查爾斯看來非常奇葩的命令，見多識廣的羅勒索菲亞團長，內心卻是毫無波瀾。
“是，團長！
保證完成任務！”
查爾斯營長隨即回答道。
車隊緩緩前行雪月湖畔等待的船隊，已經是翹首以盼。
軍中搜集到的大糞，一部分運往東部地區，交給自由民使用；另一部分則是一路向西南方向去了雪月領。
典型的以權牟私，只不過大家都不認為這玩意兒是寶，白白便宜了哈德遜。
嘗到了堆肥技術的甜頭，負責接引糞便的保甲長們，絲毫不覺得大糞臭。對運送大糞的官兵們，送予最熱情的笑容。
另一邊運糞船上的自由民，臉色則是截然不同。如果不是負責管理他們的騎士老爺，強制命令他們過來，他們說什么也不會干。
不同的態度，造就了不同的結果。這邊的運糞船滿滿當當，另一邊的運糞船才裝了不到一半。
無論收獲多少，今天的運送任務，一共就這么多。
腦子靈活的塔西，率先發現了不對勁。如果大糞沒用的話，對面人的表現也太詭異了。
難道這玩意兒，真如農業技術手冊上所說的，可以促進糧食生長？
懷疑的種子產生，就開始生根發芽。精明的塔西，沒有第一時間和人交流自己的猜測。
跟著船隊回歸駐地，把船上的糞便一車一車倒運回去，然后分發給每一戶村民。
接收糞便的村民，就沒有一個不是哭喪著臉的。如果不是有騎士老爺在遠方監督，估摸著大家已經開始破口大罵。
一肚子的不情愿，大家還是強忍著惡心，隨意把大糞撒在自家剛開墾出來的“生地”里。
相比其他人，塔西干得格外賣力，完全按照要求嚴格執行。直覺告訴他，這么干會有好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