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最樸素的對決
“元帥，援兵現在已經抵達了，什么時候和敵人決戰啊？”
奧蘭伯爵忐忑的問道。
在這種時候跑過來詢問，明顯有逼宮的嫌疑。如果可能的話，他也不想這么干。
可人在貴族圈身不由己。
作為北疆貴族之一，要在這個圈子里面混，就必須和大家站在一起。
迫于哈德遜的威懾力，一眾新興貴族不敢造次，和他關系特殊的奧蘭伯爵就被推到了前臺。
奧蘭伯爵沒得選擇，這個出頭鳥他必須要做。其他人過來，要是不小心談崩了，沒準什么時候意外死在了戰場上。
科斯洛家族的成員也可以成為“代表”，但那幫小貴族的身份地位實在是太低了，說話根本就沒有份量，最適合的人選只有奧蘭伯爵。
“伯爵閣下，你們就這么急不可耐！”
哈德遜沒好氣的說道。
援兵剛抵達，就跑過來催促他出兵和敵人決戰，這究竟誰是統帥啊？
自古以來，觸犯統帥權威的，都不會有好下場。
南征北戰這么多年，哈德遜也是見慣了生死，心態早就練出來了。北疆貴族安分聽話也就罷了，要是搞什么幺蛾子，他可不會手軟。
“元帥，不是大家沒有耐心，實在是撐不住了！
匆忙之下撤離，我們被迫放棄了大部分的家底，一眾北疆領主的損失都很大。
現在是夏天還好，隨便搭個草棚就能夠將就。再過上幾個月，這上百萬丁口怎么辦啊？”
奧蘭伯爵哭喪著臉解釋道。
貴族領主也不是好當的。在享受富貴的同時，也必須要承擔相應的義務。
組織領民們撤退，只是麻煩的開始；撤離完成之后，還必須負責領地民眾們的生計。
事實上，在撤離過程之中，大家就已經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匆忙逃命的過程中，不光損失了很多產業，還賠進去了許多人命，近乎五分之一的民眾倒在了半路上。
這還是因為北疆七省都是移民，老弱占比較低的緣故，否則損失還會更大。
沒得選擇，損失再怎么慘重也好過團滅。為了掩護民眾撤退，王國軍隊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在亞斯蘭特大陸，農奴也屬于貴族的私人財產。按照通行原則，誰的財富誰來守護，指望王國救助基本上沒戲。
除了在撤離過程中，王國軍隊為他們提供幫助之外，剩下的基本上都是靠這些貴族領主自己搞定。
哈德遜非常理解北疆貴族們的心態，每天醒來想到的都是無數張嘴嗷嗷待哺，一直坐吃山空誰都受不了。
尤其是一些家底有限的小貴族，要是王國無法及時收復失地，等待他們只有甩賣農奴這一條路。
賣掉農奴容易，再想補充回來就難了。沒有人口的領地，就算是收了回來，也沒有任何價值。
“伯爵閣下，如果霍利斯爾家族存在困難的話，科斯洛家族可以給你們提供一定的幫助，但這不能是影響戰爭決策的因素。
現在的痛苦，只是短時間的。或許有些殘酷，可總能夠有辦法解決。
若是王國戰敗，大家的領地可就真的丟失了。不要幻想著人族聯盟會替我們兜底，時代已經不一樣了！”
哈德遜平靜的說道。
拿了投資人的風投，現在創業成功了，自然要給人家以回報。
不過這僅限于霍利斯爾家族，北疆大地上的其他貴族，可和他沒有什么關系。
哈德遜不怕有人挑刺，科斯洛家族同樣是受害者，家族在北疆的支脈也跟著大家損失慘重。
旁系支脈無力承擔損失，都可以找家族求助，想來其他貴族也可以效仿。
除了個別破釜沉舟跑到北疆發展的家族外，就只有為數不多的草根貴族，沒有家族可以支撐。
相對整個北疆貴族體系，這些貴族的占比，還不到總數的十分之一。
真要是計算損失，目前損失最大的應該是王室才對。一下子丟了足足三個行省的領地，增加了數十萬難民伸手要吃飯。
凱撒四世都沒有著急，就證明了這些損失，尚且在大家的承受范圍之內。
畢竟，王國的豐富挨打經驗，那是真能夠鍛煉人的心態。王都都淪陷過不止一次，何況只是丟失幾個邊疆行省。
張了張嘴，最終奧蘭伯爵還是什么話都沒說。能夠獲得這個承諾已經不錯了，再繼續這個話題，那就是在討人嫌。
為了一眾同僚的利益，影響和自家女婿之間的關系，明顯不值得。
遲疑了一會兒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的奧蘭伯爵，頗為尷尬的說道：“哈德遜，我還真有事情需要你幫忙。
其他的問題都好說，關鍵是北地的物價膨脹太快，一磅黑麥都能夠賣上十八銅幣的價格，都快要趕上了牛肉的價格！”
稱呼發生變化，也意味著公事變成了私事。原本緊張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了下來。
大量的難民的涌入，直接導致了北地物價瘋漲，尤其是和糧食價格漲得最兇。
黑麥價格追趕牛肉，并不是什么夸張的話語。北地的黑麥價格，確實逼近了東南行省的牛肉價格，換成魚肉都可以直接買三磅。
“嗯，這確實是一個問題。稍后我會約談北地五大公爵，盡可能說服他們出面抑制物價。
不過這未必能夠湊效，目前最重要的問題還是港口被毀，導致運力嚴重下滑。
戰場上的局勢不明，戰爭究竟什么時候結束，誰也說不清楚。
一直將難民留下北地，經濟上也是一個沉重的負擔，不如先將他們送回老家，等戰后再讓他們過來。
伯爵閣下，可以將這個建議轉告給眾領主。聽不聽隨便他們自己，反正我不能保證在短時間之內結束戰爭。
就算是獸人主動撤退，把土地讓出來，在解決大軍的后勤問題之前，我也不會去收復失地！”
哈德遜語氣堅定的說道。
為了不搞出鬧劇來，索性就打破眾人的幻想。現在的北疆戰場，看似是軍事問題，實際上卻是后勤問題。
窩在現在的位置，王國才能夠滿足大軍的物資消耗。一旦打出去，那就沒法保障了。
打贏了，也沒有辦法擴大戰果。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和獸人大軍耗著好了。
王國軍隊消耗巨大，獸人大軍的消耗也不小。阿爾法王國的生產力，怎么也比獸人帝國強大。
此刻王國在海陸兩線同時封鎖了獸人帝國，近乎趕絕了走私貿易，獸人很難繼續從外界獲得物資。
當然，他們要是能夠穿越絕望森林，還可以去冰雪世界和上古遺族的部落做生意。
不過購買糧食就算了。要是有多余的糧食可以出售，也不會有那么多上古遺族進化成雜食性生物，改吃鮮草樹葉了。
除非所有獸人都改吃土，否則只要拖上一兩年時間，都不需要王國軍隊進攻，獸人大軍自己就被后勤拖垮了。
能夠拖死敵人，那就沒必要進攻。早就立下赫赫戰功的哈德遜，現在也不差擊敗獸人那份戰績。
不主動發起大決戰，不等于什么也不做。直接硬拼消耗，王國也會損失慘重。
財政好不容易才從破產邊緣搶救過來，要是戰爭拖上一兩年時間，保管王國財政直接破產。
事實上，哈德遜等的不是獸人大軍崩潰，而是遠征軍團休整補充完成。
要對付處于游牧時代的獸人，一支精銳的騎兵實在是太重要了。哈德遜可不想在茫茫大草原上，用步兵對付騎兵。
煎熬的歲月，總是漫長的。一晃又是兩月，王國軍隊依舊龜縮在城池內，任由獸人大軍如何挑釁都不理睬。
剛開始的時候，在軍官們的宣傳下，獸人士兵們士氣高昂，以為人族怕了他們。
可漸漸情況就發生了變化，再怎么高的士氣，也有泄下來的時候，丹尼爾公爵的壓力是與日俱增。
軍事會議上，各族軍官們的不滿情緒不斷高漲，越來越多的人對他采取的戰略進行抨擊。
原本支持他的幾位皇者，在內部壓力下，立場也漸漸發生了動搖。
“丹尼爾元帥，我們都后撤了五百里，敵人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再這么撤下來，也不是辦法啊！”
鷹人皇無奈的說道。
敵人不上鉤，任他們進行了多少布置，最后都淪為了無用功。
沉重的后勤壓力，已經讓各族喘不過氣來。哪怕五大皇族統一進行物資配給，也沒法滿足大軍所需。
偏偏獸人大軍還不敢解散。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五大皇族合力才能夠勉強壓制住敵人。一旦分散開來，那就是災難的開始。
不想被阿爾法王國逐個擊破，他們就只有硬挺著。
要不是有生存上的威脅，在收復完失地之后，他們就該解散軍隊回家生娃了。
死磕阿爾法王國，又沒有任何實質上的好處。稱霸大陸，這個夢早就醒了。
“沒有辦法，內部的壓力無法動搖哈德遜的決心，阿爾法王國的防御又太過嚴密。我幾次派軍隊試探，都沒有找到破綻。
正面強攻突破，幾乎沒有任何希望。如果從莫西公國借道，迂回進攻阿爾法王國，倒是有幾分希望。
只是以帝國目前的軍事實力，分兵的話太過危險。萬一迂回進攻沒有能夠迅速突破，很有可能導致留守的軍隊遭遇大潰敗。
如果大家愿意冒險的話，我們可以設計一番，假意分兵迂回，看能否將敵人的主力從城墻內引出來。”
丹尼爾神色凝重的解釋道。
強者對決，戰術往往是越簡單越好。花里胡哨的把戲，只會把局面弄得更糟糕。
前面放任難民撤離，原本是他準備的攻心戰術，可惜北疆貴族沒有他預想之中那么有“戰斗力”。
在正常情況下，“七省貴族”合力施壓，任何統帥都要受影響。
攻心戰失敗，輔助的誘敵戰術又失敗，再次提出誘敵的時候，丹尼爾公爵已經沒有多少信心。
看似平靜的戰場，雙方已經博弈了多次。他看出了哈德遜的計劃，哈德遜也識破了他的部署。
在誰也無法糊弄誰的情況下，雙方比拼的就是綜合國力。誰耗不住先出招，誰就在戰略上處于了被動地位。
這種失敗，不僅沒有擊垮丹尼爾，反而激發了他的斗志，不過卻打擊到了獸人帝國高層獲勝的信心。
哈德遜“第一名將”的稱號，是他們為了政治需要宣傳出去的，假話說的多了，不可避免的受到影響。
對敵人的“捧殺”，最后變成了現實，還有比這更殘酷的么？
“那就試試吧，只要能夠將敵人引出來決戰，付出一定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不重創阿爾法王國，我們寢食難安啊！
丹尼爾元帥，你也不要有太大的負擔。我們這邊的戰局不利，但盟友們的進展卻非常不錯。
中部大陸地區，精靈和上古遺族聯盟組成的聯軍已經擊敗人族聯軍，即將和石人族完成會師。
要是進展順利的話，接下來石人族、巨魔一族、三眼族的勢力范圍，將和精靈、上古遺族聯盟連在一起。
按照精靈族的計劃，后續他們還要打通和矮人族、食人族通道，只要我們擊敗了阿爾法王國，未來整個聯盟都會連在一起，徹底改變聯盟戰略上的被動局面。”
比蒙皇阿歷克斯鼓動道。
玩兒政治的就是不一樣，哪怕大家都知道精靈大軍進展不錯，經過他這么一渲染，大家的情緒還是激動了起來。
異族聯盟的地盤要是能夠連在一起，大家互通有無共同發展，局面將和現在截然不同。
不說立即把人族從大陸霸主位置上拉下來，最起碼大家的滅族危機沒有了。
法蘭克王國在半獸人王國的血腥屠戮，可是將各族嚇壞了，誰也不想有一天步了半獸人的后塵。
精靈和上古遺族組成的聯軍能夠進展順利，最大的原因就是石人族、三眼族和巨魔一族都在拼命，不惜代價的拖住了敵人主力。
“報！”
正在眾獸人歡欣鼓舞時，營帳外的加急戰報打斷了大家的好心情。
“五位陛下，大事不好！
后方傳來急報，三天前一支敵軍在比蒙港（新港）登陸，殺入了大草原…”
不等傳令兵把話說完，丹尼爾就一把奪過了軍報，立即查看了起來。
上面的內容，他是越看越吃驚。收復比蒙港之后，為了獸人帝國未來的經濟發展，他們沒有破壞航道。
就這么一個小失誤，沒有想到居然引來了大麻煩。上萬人族騎兵從比蒙港登陸，在大草原上展開了瘋狂屠戮。
不光駐守在比蒙港的守軍團滅，附近的大小獸人部落，也跟著倒了血霉。
青壯都在前線打仗，留在后方的老弱，根本就不是敵人的對手。
最令丹尼爾生氣的是敵人兩天前就登陸了，他們現在才收到消息，足足錯過了三天時間。
戰場上，三天時間已經足以改變很多事情。一支不受控制的敵軍殺進來，能夠造成的破壞是不可想象的。
戰報上提到的損失含糊不清，丹尼爾卻清楚，實際損失遠比戰報上描述的要大，畢竟這玩兒是滯后的。
后方遇到了麻煩，對前線大軍的影響是巨大的。氣得丹尼爾咬牙切齒的說道：“哈德遜！”
這一刻，他已經將哈德遜視為狼生中的大敵。事先沒有謀算到，敵人會從海上發起進攻，這成了他從軍以來的最大失誤。
“五位陛下，現在的情況危急，為了不動搖前線的軍心士氣，必須要立即封鎖消息！”
經過丹尼爾提醒，五大皇者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老巢都被人家給端了，誰還有心情打仗啊！
偏偏戰爭這玩意兒，又不允許帶上家屬。就算是游牧種族可以帶上牲口，獸人中的農耕種族可沒法背上田地。
即便是強行帶著家屬，水源和食物也是大問題，畢竟能吃土的獸人太少了。
“丹尼爾元帥，你下命令吧！接下來要怎么做，按照你的想法實施即可。”
熊人皇率先表態道。
現在這種時候，可不是爭奪指揮權的好時機。哈德遜有多難纏，他的感受是最深的。遇上這樣的敵人，熊人皇自認為無能為力。
自己搞不定那就讓別人上。丹尼爾和哈德遜對峙了三四個月，雖然沒有取得什么亮眼的戰績，至少也沒吃什么虧。
當然，剛剛收到的加急戰報不算。否則就不是吃虧的問題，而是血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