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戰后的博弈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瞬就到了陽春三月。
確定從獸人帝國身上榨不出油水來，加上瘟疫的威脅越發嚴峻，人族聯盟不得不放棄賠款要求。
在大陸各族的調停下，神圣歷99990年3月13日，聯軍代表和獸人皇者正式簽訂停戰條約。
內容非常簡單：雙方以實際控制區域作為分界線，自條約簽訂之日期，雙方停止一切戰爭行為。
沒有戰爭賠款，沒有懲罰戰犯，甚至連戰爭中誰是正義一方，都沒有一個明確的定論。
只能說這份條約很亞斯蘭特大陸。種族戰爭，都是為各自種族的生存空間而戰，沒有正義邪惡之分。
作為歷史的見證者，哈德遜自始至終，都是一個看客的角色。
一切皆源于實力，獸人在停戰條約上吃虧，這是打了敗仗的代價。
獸人大草原歸人族所有，聯軍現在占領的山地、荒原，則劃歸了投奔人族的獸人種族。
一切都被聯軍安排的明明白白。獸人帝國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多一群獸人充當戰略緩沖，總好過直接和人族接壤的強。
理論上來說，只要后面不發生大的變故，獸人帝國就可以一直延續下去。畢竟，他們現在占據的爛地，人族根本就不會有興趣。
伴隨著條約簽訂，聯盟內部也熱鬧了起來。圍繞著戰利品分配，各方又開啟了吵吵吵模式。
原來有多看不上獸人大草原，現在的爭搶就有多激烈。毫無疑問，貴族就是一幫口是心非的主。
不過這一切，都和阿爾法王國沒有關系。幸好之前把邊界線往外挪移了上百里，不然就真的一點兒收獲都沒有了。
大家都忙著進行分贓，哈德遜這位后勤大總管，卻是急著趕人。
戰爭結束了，后續的戰略物資，自然是不存在了。聯軍在前線待的每一天，都是在吃庫存。
不涉及自家的利益，哈德遜才沒心思理會，各方的花樣扯皮。
聯軍指揮部會議上，哈德遜正式遞交了辭呈。在此之前，他已經完成了最后的戰略物資發放。
從賬目上來看，聯軍的所有后勤物資全部都已經分發殆盡，他這位后勤大總管的職責，也到了宣告結束的時候。
挽留是不存在的。大家都忙著爭搶利益，就連阿爾法王國撤軍，都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后續問題怎么處理，哈德遜也不清楚。主要是獸人大草原的面積太過遼闊，超過三個阿爾法王國的總和。
這么廣闊的土地，一旦開發出來，又是一方帝王基業。
這么大的蛋糕，參與分贓的人族勢力又那么多，想要獨吞顯然是不可能的。未來的草原格局，必定會很熱鬧。
率領大軍回國，哈德遜的主帥位置也做到了頭。不需要任何人過來暗示，他就主動遞交了辭呈。
然而很多事情都是事與愿違，他越是想要辭職，凱撒三世就越壓著不讓。
并非是出于對他能力的看重，主要是沒有一名主帥在前面頂著，接下來的利益分配，矛頭就會直接指向國王。
每天和著稀泥，關于利益的分配，各方那是爭執不休。涉及到了切身利益，誰來了都不好使。
“子爵閣下，您們真的做好準備要北遷么？”
哈德遜難以置信的問道。
作為東南行省的第二家族，霍利斯爾家族的基業全部都在南方。按照之前的計劃，也是向風云行省擴張，沒想到一轉眼的功夫居然選擇北遷。
理論上來說，目前北邊的機會最大。在北地貴族遭受重創的情況下，連阻礙他們向北發展的地頭蛇都不復存在。
可這一切都是理論上。北疆新收復的幾個無主省份，全部都是一片無人區。
入主難度確實低，但想要開發這些地區，所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財力，卻是一筆天文數字。
反正科斯洛家族沒有這份實力。哪怕哈德遜在戰爭之中，狠狠的撈了一筆，還是承擔不起這筆巨額的開發成本。
作為王國的老牌貴族，霍利斯爾家族的底蘊積累，遠不是科斯洛家族這種暴發戶能夠比的。
一旦決定戰略重心北移，人力上的缺口，應該能夠很快得以解決。至于財力和物力能不能撐得住，那就不是哈德遜能夠知道的了。
“哈德遜，家族做出這個決定，也是迫不得已。
整個東南行省的貴族力量，都在這次戰爭之中遭受重創。按照原定計劃參與對風云行省的競爭，霍利斯爾家族沒有任何勝算。
中等貴族和大貴族之間，存在著一道巨大的鴻溝，一旦錯過了這個機會，下一次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霍利斯爾家族等不起，我就更等不起了。除了選擇競爭相對較弱的北疆大地，我們根本就沒有更好的選擇！”
說話間，奧蘭子爵一臉羨慕的看著哈德遜。作為本次戰爭之中的最大暴發戶，科斯洛家族已經具備了硬杠道爾頓家族的實力，根本就用不著挪窩。
恰好之前東南行省出現了大量的貴族陣亡，為科斯洛家族的發展騰出了地方。
作為大軍統帥，哈德遜還是有不少便利的。最起碼在選擇封地的時候，就擁有優先權。
以科斯洛家族目前的軍事實力，完全靠不斷收攏零散封地，同道爾頓家族共分東南行省。
當然，到了具體操作上，肯定少不了封地置換。
雖然理論上這些操作也是不被允許的，可是作為大軍統帥，只要做得不是太過分，國王多半還是會給幾分面子。
聯想到之前，哈德遜在省內貴族圈子里廣結人情，奧蘭子爵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算計。
人情債的存在，無疑是為接下來的封地置換整合，創造了有利條件。
省內中小貴族，就算是不想看到科斯洛家族發展壯大，迫于人情的存在，他們也不能出來反對。
唯一的阻礙大概是道爾頓家族和國王。以他對凱撒三世的了解，國王就算是反對，也不會親自下場。
畢竟，哈德遜對王室還有價值。面對國內紛亂的利益分配，國王還需要哈德遜頂在前面調和各方矛盾。
僅僅只是道爾頓家族，就算是站出來反對，也阻礙不了哈德遜的決心。
想到了這里，奧蘭子爵越發堅定了自己的選擇。東南行省進入兩強對立的格局，哪里還有霍利斯爾家族的發展空間？
原來的行省第二家族，現在直接降級為第三家族。要是不主動離開，待到未來老大和老二干架，誤將老三打死那可就悲劇了。
“子爵閣下，可以放心。霍利斯爾家族戰略重心北移之后，你們在喬木郡的根基，不會受到沖擊。
萬一經營北地失敗，喬木郡可以作為你們的退路。不過茲事體大，我建議您還是慎重進行考慮。
風云行省現在的競爭確實激烈，可霍利斯爾家族如果愿意放手一搏，還是有三分之一的機會。”
全部都是真心話，換成哈德遜在奧蘭子爵的位置上，他就做不出戰略重心北移的決定。
風云行省的競爭固然激烈，可里面的利益也大啊！一個開發成熟的行省，遠比一片生地有價值。
就算是無力奪取行省的控制權，搶下一個郡或者是半個郡的土地，那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只能說霍利斯爾家族的胃口太大，想要一舉跨入大貴族的門檻，新增些許的封地，已經無法滿足他們的胃口。
這種事情，只能自己做決定。作為盟友，哈德遜能做的唯有支持。
“哈德遜，接下來就拜托你了。各方面的關系，我們會想辦法進行協調，但王都那邊還需要伱幫忙說話。”
奧蘭子爵一臉嚴肅的說道。
沒有談具體的目標，顯然霍利斯爾家族對這次行動，沒有必勝的把握。為了增加成功率，索性就玩起了廣撒網。
對哈德遜來說，這也是一件好事。真要是霍利斯爾家族看中的目標，同其他貴族撞上了，也是一種麻煩。
像現在這種，雖然有可能出現幾個中等貴族，共同主宰一個行省的格局，但也避免了撞車失敗，直接被淘汰出局的悲劇。
終歸還是實力不足。底蘊再怎么深厚，想要轉化為手頭的實力，都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從這方面來看，皮爾斯伯爵也干了一件好事。要不是他將東南行省一眾貴族帶到了陰溝里，霍利斯爾家族絕對不會這么干脆利落的閃人。
大家擠在一起發展，相互之間關系再怎么好，早晚都會有翻臉的一天。
霍利斯爾家族的主動離開，對哈德遜來說也是一件好事。這意味著，兩家不會因為戰略沖突變成仇人。
“子爵閣下放心，北地必定會有您的一塊封地，面積比喬木郡只多不少！”
哈德遜豪氣的承諾道。
作為大軍統帥，在封地劃分上，他還是有很大的話語權。
霍利斯爾家族想要一躍成為大貴族，他沒有那份能力，但讓他們進入北地分一杯羹，卻是不難的。
接下來就看各自的發展了。誰家的發展情況最好，最先從一眾競爭者中脫穎而出，誰就能夠跨越大貴族的門檻。
這背后牽扯的博弈，不光在王國之內，還有王國之外的力量參與。
據哈德遜所知，阿爾法王國境內的很多大貴族，祖上都來源于大陸南部、中部的各國。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關系已經變得很淡，可是隨著人族各大勢力瓜分獸人大草原，又進一步促進了這種關系。
畢竟，接下來開發獸人大草原，少不了要獲得阿爾法王國這個鄰居的支持。
有人脈關系的，自然要聯系起來。縱使這份關系再遠，那也有幾分香火情。
哈德遜自己就感受到了。科斯洛家族延伸到國外的支脈，就有人過來拜訪他聯絡感情。
可惜這些支脈和國內的各支脈一樣，混的都不怎么樣。即便是所在勢力分走了一塊大蛋糕，他們能夠拿到的也就男爵領或者是騎士領。
跑過來聯絡感情，本質上還是為了尋求支持。在權限范圍之內，哈德遜就沒少給他們提供方便。
小小的科斯洛家族尚且如此，別的王國大貴族，那就更不用說了。
在接下來的大洗牌中，霍利斯爾家族能否脫穎而出，不光要看奧蘭子爵們的努力，還要看各自身后的助力。
一份又一份的封地劃分計劃，不斷從哈德遜手中出爐，又不斷被打回來，搞得大軍上下都火大。
看著怒火上頭的眾人，哈德遜也跟著故作惱怒的說道：“王都再次否決了我們的提議，接下來商議出來的新計劃，大家就一起在上面簽字吧！
如果接下來王都繼續否決，那么大家就收拾東西，直接去王都和那幫大臣商議好了！”
和稀泥也是有限度的。面對一眾貴族的怒火，哈德遜自認為身板子不夠硬，沒必要去硬杠。
國王那邊，他只能說自己盡力了。想要一眾貴族主動接受摻沙子，根本就不可能。
“早該這么辦了，一直這么拖著，什么時候是個頭！”
卡萊斯伯爵故作不知的附和道。
緊接著眾人紛紛響應，就仿佛他們都厭煩了王都不干人事，要抱團向王都施加壓力。
所有人都在演戲，整個就一大劇場。對這一幕鬧劇，哈德遜很是無奈。
別看方案修改了若干次，本質上還是原來的方案。唯一的區別大概在于每次修改，大家的封地邊界線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如果不仔細觀察，都不一定能夠發現。
最后這次修改，看似在給王都施壓，也是哈德遜刻意說給眾人聽的。
以實際行動提醒大家：國王也需要面子，現在到了該做出適當讓步的時候。
可惜這一切，注定做了無用功。國王在大貴族面前的牌面，不能說完全沒有，但也沒大到哪里去。
大家不肯做出實質性讓步，哈德遜也懶得做惡人，直接將最終結果匯總上報。
除了北地貴族集體缺席之外，這份王國一眾大貴族集體簽名的文件，本身就能夠代表王國。
翡翠宮中，看著最終出爐的報告，凱撒三世的臉色非常難看。
誰也不用吐槽誰，大家提出的要求都很過分。不說其他王國貴族，光看哈德遜自己提出的要求，就有無法完成的項目。
在東南行省擴張封地姑且不論，只要不考慮飛地問題，以哈德遜在戰爭之中的貢獻，拿走一部分無主之地也說得過去。
可是除了這些要求之外，他還提出了要收復“科斯洛家族的祖地”。這份“祖地”，可不僅僅只是一座城堡，而是原科斯洛家族在北地的全部領土。
毫無疑問，這是洛克納德家族不可能接受的。哪怕他們在此前遭受重創，也不可能讓科斯洛家族將觸手延伸到自家腹地。
都是歷史遺留問題，王國也不可能給科斯洛家族翻案，要不然就是大型歷史翻車現場，無數貴族封地的合法性都要受到挑戰。
明知道不可能完成，哈德遜還是要提出來，這是原則性問題。
沒有任何意外，凱撒三世只能自己跳出來否決提議。類似不可能完成的提案，在處理報告上還有很多。
最令他難以接受的是王國一眾貴族選擇了互相妥協，沒有如預想之中相互之間進行制衡。
再次否決？
剛剛提起筆，凱撒三世又猶豫了。凡事過猶不及，哪怕貴為國王也必須要考慮王國一眾貴族的立場。
作為一個股權分散的股份制國家，作為大股東的國王，也無法完全做到一言九鼎。
猶豫了再三之后，凱撒三世提筆在報告上批注、修改了起來。這種微調，注定只能他親自上，指望大家的自覺性，純粹就是在做夢。
一旁的王儲，從頭到尾都在靜靜的看著。并非他不想摻合一手，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種復雜場面。
改動工作完成，檢查了一遍之后，凱撒三世才緩緩抬頭說道：“宰相，把最終結果發給哈德遜伯爵，讓他想辦法說服各方接受。”
如果有人留意他的批注內容，就會發現這是一場赤裸裸的交易。
哈德遜提出的訴求，除了不切實際的收復祖地計劃外，剩下的要求基本上都被滿足了。
作為獲得這一切的代價，他必須要想辦法讓國王的意志貫徹落實下去。要是做不到的話，凱撒三世的同意批注，也只能跟著作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