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火龍燒倉
“伯爵閣下，您真是大度。這么好的機會，居然還是放過了洛克納德家族！”
聽了詹姆斯侯爵的話，哈德遜哈哈一笑道：“侯爵閣下，現在最關鍵的是要解決后勤虧空的問題。
一切當以大局為重，私人恩怨完全可以擱置起來，先放到一邊去。”
在內心深處，他早就暗自翻白眼。去他媽的大局為重，要是能夠搞死洛克納德家族，他早就下狠手了。
剛才的會議上，別看大家叫囂的厲害，可一個個的利益訴求都是讓洛克納德家族賠償損失，根本就沒有對他們動殺心。
大家都是明白人，從人族聯盟的反應來看，眾人就知道洛克納德家族這次大概率是被人給算計了。
稍微有點兒理智，要去舉報自家主帥也是暗地里進行，正常人誰會傻乎乎的在議會上公開提出來啊？
遭受無妄之災，洛克納德家族就算是有責任，也罪不至死。同在一個圈子里混，大家自然不會把事情做絕。
洞悉了一眾貴族的想法后，哈德遜自然不會讓他們如愿。
真要是硬逼下去，皮亞斯公爵迫于壓力，答應接下眾人的虧空，那就變成了欠債的是大爺。
只要巨額的債務沒有償還完，大家就不會看著洛克納德家族出事。每年只需要象征性的償還一筆款子，他們就立于了不敗之地。
“伯爵閣下，您的大度人家可未必會領情。北地幫家伙貪婪慣了，這次肯定沒少伸手，按照正常操作，他們怕是很難將窟窿填上。
要是接下來他們鋌而走險，再鬧出一些事情來，怕是您也要跟著受牽連！”
詹姆斯侯爵憂心忡忡的說道。
替哈德遜擔心是不可能的。要是這次能夠將哈德遜拉下馬，他也只會樂見其成。
這次的事情，雖然是洛克納德家族惹出來的，但北地貴族一直被視為一個整體，真要是追究下去，卡瓦迪亞公爵也難辭其咎。
軍中的老大老二一起完蛋，作為老三替補主帥之位，那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可惜事情沒有這么簡單。明知道聯盟的調查團是沖著阿爾法王國來的，瞞得過其他人，卻湖弄不了凱撒三世。
國王下達死命令，要他們趕在調查團抵達之前，先將問題給解決了。
相比自主度更高的哈德遜和卡瓦迪亞公爵，詹姆斯可沒有拒絕執行的底氣。不光要解決問題，還必須要解決的漂亮。
剛才的會議上，哈德遜確實在解決問題，可同樣也留下了隱患。
在詹姆斯侯爵看來，既然戰略物資不足，注定堵不上窟窿，那就推出一個大號的替罪羊出來，為此承擔責任。
惹了眾怒的皮亞斯公爵，無疑是最好的人選，也是最能夠保住王國顏面的選擇。
“無妨！下面的虧空這么大，我這個主帥居然一無所知，承擔責任也是應該的。
這是我的辭呈，我已經決定向國王陛下辭職，對這次監管不力的事情負責！”
對“監管不力”四個字，哈德遜咬得非常重。暗示的意味非常明顯：他的問題就是監管不力，背鍋是不可能的。
整個后勤部，下轄的各種士兵、民夫足有上百萬之多，要是不出問題，才是真的問題。
前線的后勤壓力這么大，還能夠保持后勤系統正常運轉，已經是非常不容易，再吹毛求疵那就過分了。
即便是聯盟議會的調查團，也不可能因為哈德遜手底下有人倒賣軍需，就處理一名功勛卓著主帥。
真要那么玩兒，那就沒人敢帶兵了。本來就是貴族私軍組成的隊伍，各自都擁有著不小的自主權，誰也不可能完全約束住下面的小弟。
主帥沒事，不等于副帥也沒事。真要是需要有份量的人出來負責，詹姆斯侯爵反而更容易遭受無妄之災。
“伯爵閣下，此事萬萬不可！這次的事，本來就不是您的責任，怎么能夠因此辭職呢！
我看現在還是盡量解決問題，真要是解決不了，再讓皮亞斯公爵出來負責好了，您沒必要替人受過！”
詹姆斯侯爵緊張的說道。
在前線待了這么久，他可知道軍中局勢有多復雜，萬一哈德遜在這個時候退縮了，他可斗不過卡瓦迪亞公爵。
見到這一幕，哈德遜只是微微一笑。辭呈還是要遞交的，這是態度問題。批不批，那就是國王的事情。
理論上來說，現在大家都要搶購戰略物資填坑，黑市是應該非常缺貨的。
可實際情況，卻沒有大家想象中那么嚴重。能不能堵上所有的窟窿不敢保證，最起碼能夠讓大部分貴族全身而退。
刻意制造嚴重缺貨的假象，自然是為了將手中的戰略物資，趁機賣上一個好價錢，順便還能削弱競爭對手的財力。
哈德遜沒有參與貪墨倒賣軍需物資，不等于他就沒有趁機撈好處了。比如說：利用后勤系統夾帶私貨。
一眾大貴族負責運輸的物資，確實都是前線的戰略物資。可哈德遜帶過來的軍隊押運的戰略物資中，就有很大一部分是私貨。
都是戰略物資，全部混雜在一起，下面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押運的物資中，還夾雜著主帥的私貨。
就算是路上發生意外，損失掉的永遠都是聯軍的戰略物資，而不是他的私貨。
落入外界眼中，看著戰略物資進進出出，很自然的要懷疑哈德遜在倒賣軍需物資。被人舉報，也是正常的。
可惜哈德遜負責的聯軍倉庫物資，始終都和賬目上能夠對得上。就算是有所出入，其中的誤差也在正常范疇內。
唯一的破綻，就在于提供戰略物資的商會。不過大家一起分了錢，誰也沒理由跳出來砸自家的買賣。
即便是被人捅了出來，夾帶私貨的罪名，也比倒賣軍需物資要輕得多。
作為主帥的哈德遜，頂多灰熘熘的下臺。運氣好的話，還能夠留任戴罪立功。
可參與其中的商人，卻要被送上絞刑架。找人說情都沒用，這是貴族的世界，游戲規則都是為貴族集團服務的。
后勤部的會議結束，交易市場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后勤體系的一眾貴族，紛紛加入了搶購戰略物資的浪潮中。
所有人的神經，此刻都是緊繃著。哪怕已經搶到了物資，一個個還是派出重兵押運，唯恐有人不講規矩來個半路劫道。
為了確保后勤運輸通道的安全，哈德遜還專門向聯軍指揮部申請，加派了空中巡邏力量。
事實上，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還是非常低的。
打劫運輸隊容易，想要把劫來的戰略物資運回去，就不是那么簡單了。
長長的車隊經過，想要不留下任何痕跡，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看著運輸物資的車隊不斷進進出出，哈德遜的心情很是不錯。就連車輪壓過的聲音，在他耳中都變成了金幣碰撞聲。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營地，剛剛起床的哈德遜，就遇到了一群找上門來的親朋故舊。
顯然，這是消息發酵的結果。大貴族們都忙著填窟窿，任務層層往下壓也是必然的。
理論上來說，大貴族要為麾下貴族的虧空付連帶責任，但在實際操作中，可沒有幾個中小貴族敢直接擺爛，等著老大幫忙填坑善后。
自己搞出來的事情，自己負責解決。后勤系統能夠正常運轉，就足以證明大部分貴族都是干凈的。
當然，他們想不干凈也不行。想要倒賣軍需物資，也不是誰都有資格參與。絕大部分小貴族，都是沒有機會伸手的。
真正參與倒賣軍需物資的，要么是大貴族的親朋故舊，要么就是他們的親信手下。只有這些人，才有機會分到肥差。
作為主帥，哈德遜也不能免俗。雖然他約束了自家的族人，卻無法約束親朋好友。
眼前這些人，其實是被殃及了池魚。本來是給道爾頓家族挖的坑，東南行省的很多中小貴族，也跟著被動中招。
現在東窗事發了，大家也只能硬著頭皮過來求助。
看著眾人一臉羞愧的表情，哈德遜內心深處很是滿意，不過臉色還是陰沉的可怕。
“你們一個個的，膽子還真是夠大的。這種事情也敢參與進去，還是真不怕死啊！
廢話，我就不聽了。先各自說說，你們搞出來的窟窿有多大，我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說話間，哈德遜將目光投向了奧蘭子爵。眼前這幫人中，就數他這個老丈人的關系最近。
調查團的事情，也是人家最先過來報的信。雖然沒有多少實質意義，但這份情還是要領。
“家門不幸，霍利斯爾家族共計虧空鎧甲七百、長槍一千二、糧食一百五十噸、食鹽五百磅、布匹五千尺、箭失三萬六…
這其中鎧甲，我能夠想辦法補上五百。糧食也能夠慢慢擠一部分，但剩下的戰略物資，唉！”
奧蘭子爵苦澀著說道。
他是沒有伸手，怎奈族人不給力。稍微不留神，就捅出了簍子。鎧甲能夠補上五百，那都是從自家士兵身上扒下來的。
想想也是悲劇，一共這么點兒物資，就將霍利斯爾家族給難住了。
要是擱在老巢之中，隨隨便便就能夠湊出來。可惜這里是前線，不是有錢就能夠有物資。
看似交易市場很繁榮，可是為了讓大家心甘情愿的掏錢，玩兒的還是饑餓營銷。
為了將戲演得更像一些，最近這段日子，各大商會的人可是天天往聯軍前線跑。
不知情的還以為，現在黑市上的物資，真是從前線聯軍手中摳出來的。
確實從前線倒騰了一些出來，但那只是極少數。明知道調查團要過來，前線的貴族一樣怕出問題。
“子爵閣下，不必太過擔心。如果霍利斯爾家族只有這么點兒缺口，只要舍得砸錢，要填上窟窿應該不難！”
看似在開口安慰，實則是在給眾人畫線。意思非常明顯，物資他能夠想辦法，但錢要大家自己出。
人情，哈德遜要賣，但錢也是要賺的。
價格還是市面上的價格，無非是找了他的關系，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到貨。
“哈德遜，這次讓你為難了。不瞞你說，我去交易中心走了一圈，現在各大商會都缺貨。
就算是有些庫存，那也不是誰都能夠買到的。這次恐怕要你搭上不少人情！”
奧蘭子爵的話，讓哈德遜聽得很是舒服。很明顯老丈人這是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故意配合著給他搭臺。
原本想要借助關系搞點兒便宜貨的貴族，此刻紛紛改變主意。
供不應求的背景下，想要拿到貨都得搭上人情，再奢望買到便宜貨，那就太不知趣了。
在貴族的世界，最貴的永遠都是人情債，越是大人物就越吝嗇欠下人情。
“都是自家人，這些是應該做的。子爵閣下，不必把這些放在心上。
大家都說說各自的情況吧，只要能夠幫忙，哈德遜都會盡力而為。
湯姆，取紙筆來做記錄！”
話音剛落地，很多聽出言外之意的貴族，臉色一下子就苦澀了起來。
自家人幫忙是應該的，不是自家人的話，自然要談利益交換了。
同樣是人情，哈德遜送出去的人情和他們的人情，可不是同一檔次。
在場的一眾貴族，確實都能夠和科斯洛家族扯上關系，但大部分人的關系都太遠了。
最起碼三分之二以上的貴族，哈德遜都叫不出來對方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什么來頭。
要不是跟著一起過來，能不能進他的營帳，都是一個未知數。畢竟，帥營的門檻本來就高。
隨著一眾貴族不斷自報家門和物資缺口，哈德遜的臉色也漸漸難看了起來。
不知道這些家伙哪來的膽子，一些憨憨實力、人脈關系什么都沒有，也敢學人家倒賣軍需物資。
忍不住伸手也就算了，偏偏還那么貪心。窟窿超過霍利斯爾家族的，足足有七家之多。
看著累積起來的清單，哈德遜沒好氣的說道：“大家的物資缺口，已經統計出來了。能不能全部買到，我也不敢保證。
黑市的規矩，你們都很清楚。這里可沒有賒賬的說法，先將錢準備好吧！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明天上午，我會幫你們約見各大商會的人。
現在的情況，估摸著大家心里都有數，一切由賣家說了算，買家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沒錢沒關系，哈德遜有啊！不過這種話，他不可能自己說出來。
想要他墊付資金，那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具體需要付出什么，那就要看大家有什么了。
都是貴族，哈德遜也不怕眾人賴賬。真要是無力償還，那不是還有封地么？
吞并封地不可能，但作為債主，拿走封地的收益卻是合理的。
“四位，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妙，交易中心的那些商會好像在刻意針對我們！
其他人的訂單他們都接了，偏偏到了我們幾家的訂單，他們就突然沒貨了！”
說話間，亞蓋隆公爵還刻意瞟了一眼卡瓦迪亞公爵和皮亞斯公爵。
能夠出現這種局面，大概率是這兩位的鍋。誰讓他們針對哈德遜的時候，提出要查抄黑市呢？
拉了這么大的仇恨，還想從人家手中買貨，不受刁難才有問題。
偏偏此刻兩人也是有苦難言，本以為借助眾人一起施壓，能夠逼迫哈德遜放棄黑市。
怎奈計劃好好的，到了具體執行時，又出現了新的問題。
哈德遜和黑市聯系緊密，聯軍之中的一眾大貴族同樣和黑市關系密切。不過這種事情，終歸是不能拿到臺面上說。
要是大家合力，也不是不能去查抄，可惜眾人并沒有他們預想之中那么團結。
在得知黑市物資不足，必須要前線的聯軍貴族配合，才有希望補上物資缺口之后，大家瞬間就慫了。
同樣是貪墨倒賣軍需物資，大家面臨的處境卻是截然不同。不是所有大貴族都那么貪婪，拼命的往自己碗里刨食。
大部分貴族都有節制，缺口并沒有那么大，采購一批物資就能夠填上窟窿。犯不著跟著他們一起冒險。
“商人逐利，刻意刁難我們，無非是想要借機抬價罷了！
怕就怕，他們現在手里是真的沒貨，而不僅僅只是在刁難我們。
為今之計，我們也只能盡力而為。要是實在是堵不上窟窿，那就只能…
最好不要踏上那一步。真要是干了，縱使做得再怎么干凈，也很難保證不被查出來。”
卡瓦迪亞公爵臉色陰沉的說道。
這波他可是被哈德遜狠狠擺了一道。要不是哈德遜長期以來的放縱，讓他放松了警惕，絕對不會那么容易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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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到了最后一步，這條龍或許能夠利用上！”
迪亞斯公爵的話，仿佛為眾人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
自己動手制造意外，容易被查出來穿幫，可要是真發生了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