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寫手?
薄九看到這四個字之后,第一反應就是之前刺頭青年告訴自己和他們同一場上的那個女法師,打算買熱搜對付某個網絡寫手。
她鼠標晃了一下。
后面還有字。
“我不知道該怎么勸她,她今天問了我一個問題,讓我覺得根本沒有辦法去回答,她說龜姐,那些人為什么不去指責一個小偷,卻反過頭來譴責我?我好好寫文有錯嗎?我維護自己原本就屬于自己的權利有錯嗎?我很清楚沒有錯,但我沒有辦法去和她解釋那些評論,那些說她是在炒作的評論。侵權者先說自己是真愛粉,開始寫同人文,后借此為基石,竊取了整本框架,進行了圖書出版。我以前還在勸朋友,忍一忍,這個行業就是這個樣子,人們并不在乎傷害原創者。我總以為,一個人的才華是不會被偷走的,可是等到今天,我發現我大錯特錯,我沒有保護好她,我知道她有多喜歡這個行業,就是因為太喜歡了,她總是不明白,這是為什么?她不怕被抄,也不怕侵權者有多無恥,她怕的是有一天,這個行業竟然以支持侵權為榮,那一心想要寫好文的人呢?她們該怎么辦?就活該被偷,還要默不作聲?她問這些,低著頭對自己說了一句,沒人在乎。”
“是的,沒人在乎…”
最后那一句,讓薄九眉頭挑了一下,手指微動。
她上次看到這六個字的時候,還在第五道。
那個很喜歡趴在她身上的家伙,留給她的信上,還殘留著血跡。
“九,你知道么,從來都沒有人在乎那些受到侵犯的女孩會怎么樣,她們會說你看,她發育的那么好,怪不得會被人盯上,說不定本身就有問題,她們不會說那個畜生是最有應得。九,為什么這個世界會是這個樣子,我每一天都在問自己,問到三更半夜坐起來看著外面發呆,我害怕發出聲音來,因為一旦說了,幫助畜生的人就會出現,他們會說,是你的問題。沒有人在乎你在發聲的時候已經血肉淋漓了,是的,沒人在乎…”
薄九閉上眼,再睜開。
眼前像是還能看到那最后一句。
“真高興,這天下還有你會在乎,九,不,Z,以后一定不要變成全黑。”
薄九驟的手指一用力,再看向屏幕時,眸光已經變了。
她的打字速度很快,幾個字敲了過去。
只可惜,電腦那頭的人并不在。
窗外的天,已經開始有了亮光。
薄九站了起來,從地下室走出去的時候,手里只多了一個U盤。
看來,應該去學校一趟。
看看那個李雪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大神的禮物,她會親自給。
薄九抬起眸來,看了一眼掛在客廳上的鐘表一眼,一看睡不了一個小時了,干脆直接找了個沙發來睡。
等到真正天亮之后。
陳曉東從自己房間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一身校服的少爺正坐在沙發上打哈欠。
陳曉東一愣:“少爺,你今天不訓練?”
“訓練,下去去。”薄九站起來,隨手拿了一塊面包片,叼在了嘴里,接著把斜跨的單肩書包一拎,掄在了身后,從頭帥到了尾。
陳曉東看著他家少爺這幅打扮,連早餐都顧不上吃了,急急忙忙的跟著薄九出了家門。
從區域賽開始,薄九就很少出現在學校里。
于是,當人們再次看到那個滑著滑板,身形修長,一頭銀發的少年時。
幾乎整個一中的學生都在沸騰。
唯一不歡迎薄九的大概只有守門的門衛。
因為這個小子一出現,他還得看著墻頭。
他就一個人,哪看的到這么多的地方!
而且今天會不會太擠了一點!
門衛努力的維持著自己的威嚴,卻被一波又一波的人群,連續沖擊了三次。
每一個捧著臉跑來的女孩子都在說:“你們知道嗎?九殿今天來學校了!”
“真的嗎?在哪?我男神在哪?!”
“拜托,那明明是我老公好吧。”
“都別爭了,全國決賽不是就快要開始了嗎?九殿怎么有空來學校?”
“管他是怎么回事,九殿來了,去捉活人拍照才是正事!”
“啊,九殿,在那!”
其中一個妹子突的伸手,指向了第五教學樓的入口。
確實是薄九沒有錯,那一頭的銀發搭配上挺拔的五官,帥的少年身邊的人都有點發懵。
薄九單手橫著黑色滑板,就那么踱步走進了教室。
“啊啊啊!”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任由誰都想不到,以前那個他們最看不上的彎男,竟然真的就打進了全國決賽,還成為了一個坐擁百萬粉絲的電競明星。
如果說以前論壇說薄九是校草還有人反對,現在的話,幾乎每個人都默認了這個稱號的存在。
甚至在其他學校說他們這邊只有書呆子,沒有他們長的帥的時候。
他們隨手一個截圖,無論是少年打游戲的樣子,還是少年叼著棒棒糖看書的樣子,都足以團滅對方一群校草。
“這也是我們一中的,書呆子嗎?”
并不!
每個學校的妹子們都在說:“校長,你欠了我一個黑桃Z,如果大黑天在咱們學校,就算是下雨打雷,我也堅決不會拖課,天天來報道!”
羨慕一中有這樣的校草,幾乎成為了最近學生們的口頭禪。
所以當薄九步入校園的時候,可想而知那會是一個怎么樣的場面。
“真是無聊。”人群中的一個女孩嗤了一聲,和薄九擦肩而過之后,冷嘲熱諷了一句:“不就是打個游戲,臉長的好看了一點,這些人至于這么追捧嗎?都忘了他以前什么樣子了,根本就是個上不了臺面的。”
站在她旁邊的朋友頓了一下:“李雪,你這樣說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太好的。”李雪撇了下嘴:“這種人搞不好平時比賽也會作假,我上次和他打了一把游戲,他的技術也就那樣,還職業選手呢。”
“就是。”兩三個和李雪關系不錯的人說了話:“根本不合格,還玻璃心的很,聽說受不了粉絲說他不好。”
李雪笑了:“這不就和某人一樣嗎,好了,今天晚上咱們繼續在群里玩,我爸那邊都幫我準備好了,以后不只把我寫的這本書出了,把你們寫的那些東西也都出一出,至于那個人,氣死她,哈哈哈。”
“群里那些人沒察覺吧?”
“李雪真有你的,不過我聽說那個作者好像有點不服軟,我們真的沒事嗎?現在侵權都要走法律程序的吧。”
“有我爸在,怕什么,等熱搜一上來,我讓她在這個圈子混不下去。”
“這樣真的沒事嗎她的粉絲挺多的。”
“粉絲多有用?不照樣都向著我這邊,放心吧,咱們該怎么做就怎么做,我都研究過,沒事,大環境都是這樣,她能折騰出什么火花來。”
“那就行。”
三個人,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洋洋得意。
她們還在想著要怎么進一步的氣死原作者。
反正有人幫她們。
她們現在的定位就是“被原作者污蔑的真愛粉”
沒有人會把她們往同行這個方向想。
那原作者也傻,誰讓她非要說出來。
說出來不就是和她們對著干嗎?
真是找死。
不過,李雪薄唇一勾,她以后也是個作家了,等她爸把她包裝一下,讓她火起來。
以后誰知道那女人是誰。
對了,如果以后那女人還敢扎刺。
她就說對方是想借她火就行。
這招可是百試不爽的。
李雪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并不知道她說的話,已經全部都被錄了音。
而錄音的不是別人,正是薄九。
至于錄音的東西是什么時候放在李雪校服上的,這對薄九來說并不難。
擦身而過足以完成。
聽著手機里傳來的響動,薄九坐在教室里,看了一眼剛剛走進來的英語老師,手指一滑,登錄著訊息,正打算把這段錄音發給龜姐。
卻不想,那邊比她更快的發來了一條私信:“已經晚了。”
“已經晚了是什么意思?”薄九手指一頓。
那一邊沒有再傳來消息。
直到一節課上完。
是一條哭著的語音:“她撐不住,走了。”
薄九突的站了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打著字:“把你手機號發給我。”
很快一串數字就出現在了頁面上。
薄九直接打了過去:“你在哪?”
“警察局。”龜姐的聲音聽上去很沉:“他們說她是自殺,還說她和什么祭奠有關。”
薄九的雙眸一縮:“少女的祭奠?”
“是。”龜姐沙啞著嗓音:“我不相信她會自殺,她連化療都能抗住,怎么可能會扛不住這些東西。”
薄九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該說什么,眸光放的有些空。
電話那頭是龜姐越來越低的哭聲。
沒有別的。
只是哭聲。
還有一句:“我不相信她會選擇這樣的方法結束這一切,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會這樣?
以前的薄九抱著那具尸體的時候,問過自己同樣的問題。
到底有多么難受。
才會用這樣的方式結束?
這個世界不值得你留戀的嗎?
哪怕一點點?
在那之后,薄九去找過心理醫生。
醫生抽了一根煙,只說了一句:“大概是太絕望了。”
薄九看著手機,哪怕到了現在。
還有人在那個網絡寫手的下面留言說。
“就你委屈,是沒東西可寫了嗎?”
“我覺得就算對方真侵權了你,你也不應該這樣。”
薄九閉上了眼,有那么一瞬間,她在想過去了這么多年,她怎么還是這么沒有用,又讓這樣的事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卻沒有一點能阻止的能力。
為什么不變成全黑。
和那些人一樣,才會活的快活。
這是薄九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哪怕你是黑的。
我也寧愿你活著。
但薄九很清楚,一些人不會,她們找不到出路,情愿選擇了解,又或者扛著這些東西,走下去。
從學校到警察局的路程并不遠。
薄九看到的是坐在椅子上,抱著自己的龜姐。
眼淚像是止不住,沒有哭聲,就是止不住而已。
龜姐看著趕來的少年,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大概只是想要說。
“她還答應了我,要去和我一起去看你打比賽,她說她想要看看我喜歡的偶像,到底好在哪里,她還說要陪我去買一件裙子,她…”
最后一句話。
龜姐沒有說完。
薄九伸手,將那個雙肩微抖的人,抱進了懷里。
失去太痛苦了。
尤其是失去從小到大的摯友。
那個女孩,曾經教會你,要善待她人。
可她這一生,都從來都沒有被人善待過。
薄九的手緊緊的攥成了拳,指尖陷入了掌心里。
龜姐的哭聲沒了,卻還在說:“她還打掃了房子,說要讓她媽媽看看,她在外面過得很好…”
薄九聞言,突的抬起了眸:“你是說她打掃了房子?什么時候打掃的?”
“昨天晚上。”龜姐沉寂在自己的情緒了,回答也是下意識的。
但是薄九的問題卻從來都不會是下意識的。
有誰會在自殺之前還打掃房間。
這根本不符合邏輯。
幾乎沒有任何的停頓。
薄九走到一旁,熟練的按下了一串號碼。
接電話的人,正在擦頭發,水滴順著尖尖的下巴滴下,赤腳踩在木質地板上,穿了一身棉質的居家服,眉目清雋。
溫雅如玉四個字用在他身上最合適不過。
不是星野一,還能有誰。
薄九嗓音壓的輕:“星野,我需要你幫我查一下…”
后面的話,薄九說的就更沉了。
星野一聽完之后,把毛巾放在了桌上,好看的眸子帶出了盈盈的光:“你覺得她并非自殺,而是他殺。”
“是。”薄九沒有否認:“所以需要你找出更多的詳細資料來證明我這個想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