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禮堂里,來培訓的民警都來的極早,一個個坐在位子上,大口叼著煙,大聲聊著天,說著今次的案子或者之前的案子,熏的禮堂濃煙滾滾,像是著火了一樣。
黃強民進門的時候也是一臉懵,并抬頭看向頭頂的煙霧報警器。
得有十幾米高度的小圓盤,就被人給生生拔了線,再看看兩邊,靠窗的墻邊放著伸縮式的人字梯,瞅著還有點眼熟。
基層民警都是全能型的人才,且不抽煙會死。
黃強民也只能默默的掏出煙來,寂寞的點給自己一支。
禮堂內的氣氛就更好了。
一會兒,江遠就帶著王傳星、牧志洋、衛師衎、溫明和唐佳等人入內,浩浩蕩蕩,頗有氣勢。
不用人來提醒,下面的民警們全都坐直了。
“咱們繼續說昨天那個案子哈。”江遠也沒有多說開場白,只是同樣默默點起一根煙,身邊的王傳星等人類似。
唐佳作為女警是不抽煙的,但在警隊的環境下,也是無可奈何,轉身拉上高玉燕,倆人一邊一個,將兩邊的窗戶都給打開。
吞云吐霧間,柳景輝也穿著警服,拿著公文包到了禮堂,坐到了第一排,并將公文包里的文件緩緩平鋪在了面前,像是個做完了功課的好學生的樣子。
江遠現在也有經驗了,看柳景輝這樣的樣子,就笑了一下,道:“柳處,你先講?”
“你先講吧。”柳景輝打開了自己的本子,拿筆準備記錄。巨龍要是有什么新發現的話,他也來得及隨時進行調整。
江遠無所謂,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筆記本,翻過來,道:“我昨天看了涉案牛場內的足跡,拍的不是很全,總結下來,總計有33人的足跡,其中3個足跡比較陳舊了,所以,有可能是涉案人的足跡共30個,其中包括25名牛場人的。剩下五個,有可能是涉案人員的,有可能是牛場往來的供應商之類的,我跟王大隊說了,讓他找最近幾天去過牛場的人員的足跡取一下,看看是排出幾個人來。”
“在牛場的辦公室里,沒有取到足跡嗎?”柳景輝問。
“已經打掃過了,當時也沒取到足跡。”江遠說的很平和。這要是寧臺縣的案子,肯定是挖地三尺的要拍下各種足跡的,已經屬于是硬性要求了,各種激光足跡掃描儀在中隊一級都配齊了。
但立元市沒這樣的條件,也沒這樣的要求,他們正常找足跡,只會是有明顯的足跡出現,或者是關鍵部位的足跡才會提取,比如窗戶上的,明顯的入戶足跡等等。
柳景輝瞬間理解,當著一個禮堂的人,也不再多說,點點頭,道:“那多出來的五個人,也確實可以篩選一下。嗯,我這邊也做了些功課…”
“銷贓查的這么快嗎?”江遠略感意外。
柳景輝笑笑:“銷贓的情況還要等一等,我是重新看了看遍卷宗,考慮到牛場主的這個情況,就查了下最近國內的藝術品失竊的案件,發現這個牛場的案子有一個特點。”
他這么一說,禮堂內的眾人都集中了注意力。
柳景輝內心略感膨脹,兩三百人的案情說明會哪怕在省廳辦的案子里,也是很稀罕的。
柳景輝清清嗓子,鎮定了一下,再道:“這個牛場主的字畫是曾經在畫廊里寄賣過的。我查了一下該畫廊寄賣的記錄,發現最近半年時間里,有5起藝術品失竊案的受害人,有在該畫廊寄賣過字畫…”
他這么一說,底下“嘩”的就議論了起來,不用刑警,普通人也能察覺其中的貓膩。
黃強民此時咳咳兩聲,道:“半年里失竊的藝術品可多了,能串到其中五起案子,挺不容易的。”
做過刑警大隊長的人,一下子就講到關鍵點了。
全國范圍內的串并聯案子哪里有那么簡單,就全國的刑事案件的發案數,不管是任何一個分類,你一個個的看過去都是看不完的。
所以,串并聯案件都是要有先有線索再串的,而這個線索,或者說串聯這些案件的共通點,是非常難找的。
尤其是柳景輝現在說的這個,丟失的藝術品都是在某畫廊中寄賣過,就寄賣記錄這一點,都不見得會在所有案件的卷宗中出現。正常來說,得要先想到或確定畫廊寄賣這條線索,才有串并聯的基礎。
柳景輝向黃強民頷首,再道:“我主要是考慮到,案犯為何盜竊牛場,而非家宅的因素,后來發現,牛場主給這家畫廊留存的地址,就是牛場的地址。嗯…畫廊也是遭竊了的,現在看來,小偷很可能是根據從畫廊得到的地址信息行竊的。”
“專門偷字畫的小偷?這種人挺少見的。”黃強民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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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或許是有什么特別的渠道或目的。”柳景輝低頭看了下自己的筆記本,再道:“丟失的字畫,以百萬級別的居多,估計就算是打骨折賣,也能賣不少錢了,如果有好的銷贓渠道的話,賺的就更多了。”
柳景輝說著話題一轉,看向江遠道:“這幾個案子,能不能一起處理看看,是否有共通的證據?”
“可以。就足跡吧。”江遠說著坐直了身體,擺出準備干活的樣子,對王傳星道:“把足跡相關的照片整理后發給我吧。”
不同地區的多起案件的涉案照片,一個個的找過去還是很麻煩的。
王傳星應了,當即開始干活。畢竟,看江遠的樣子,這是現在就要干活的樣子。
柳景輝亦是一下子安心下來,只是看江遠的狀態,問:“江主任,咱們要不先上課?”
“不用,你們可以先繼續討論,我這邊先快速看一遍。”江遠說話間,已經開始拍鍵盤了。
江遠背后的投影還連著他的電腦,可以看得到,一張張的足跡照片正在飛速更替。
柳景輝的腦海中,也迅速的開始出現大量的畫面,那是之前跟江遠合作過的場景。
回過頭來,面對兩百多雙積極且期待的眼神,柳景輝苦笑一聲:“那咱們先繼續討論,不過,有一點我要提前說一下,江遠做足跡指紋什么的,向來都是很快的,很可能咱們還沒討論出結果,他這邊就出結果了。當然,作為培訓的話,討論總歸是有好處的。”
大禮堂里的煙氣重新變得濃郁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