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瑞祥背著一包的筆記本,開著一輛晉A牌的伊蘭特,很快趕來了昌勒市。
報到之后,苗瑞祥就被人帶到了刑警支隊的一座角樓里。
“咦,你們也有專門的法醫樓嗎?”苗瑞祥略有羨慕,不用去殯儀館的話,至少節省一點路程,點外賣也會比較好吃些。
帶路的刑警搖頭,道:“支隊長臨時給你們安排了一間房,目前只能放骨頭這樣子吧。”
“啊,臨時安排放尸骨嗎?”苗瑞祥訝然:“你們昌勒這邊都是這樣的?”
“怎么可能,就是為了方便江隊。”
“這樣子?”
“總不可能讓江遠每天跑殯儀館吧。”帶路的刑警說的就很自然的話。
苗瑞祥一邊點頭,一邊在心里“”的叫起來,暗道:這個待遇也太好了,太過分了,我什么時候能有這樣的待遇?
尸體的味道還是很沖的,對于不習慣的人來說,放過尸體的房間很長時間都沒法用了,心理因素更加重要,所以,哪怕是警察不忌諱尸體,也不愿意把尸體的解剖室之類的放在同一棟樓里。
所以,想要方便的尸體解剖室的法醫,至少得單位在市區里有棟法醫樓才行。
這顯然是個過高的要求了。苗瑞祥現在偶爾也會出現場了,雖然是跟著師父吳軍,但也就只是沒有傳說中的就地解剖而已,其他時候,還不是要把尸體帶回殯儀館的地下室,苦兮兮的趴在那里干活,事后吃一碗殯儀館食堂里的飯菜——如果有人覺得學校食堂的飯菜不好吃,那一定是缺少橫向對比了!
“你坐這個電梯直接上樓就行了。”帶路的刑警將苗瑞祥送到了樓下。
苗瑞祥:“還有電梯?”
刑警:“總不能讓江隊自己搬尸體吧。”
苗瑞祥:“你們昌勒人辦事真的是貼心。”
刑警嘆口氣:“我們郎支,是恨不得花出去的每分錢都能有一塊錢的效果。”
苗瑞祥進電梯以后才反應過來,這是對江遠,乃至于自己都有著巨大的期待啊。就是不知道,要是完不成這樣的期待,這位郎支能怎么樣…
苗瑞祥這么想著,不禁就笑了起來。
電梯門開,就見一面大玻璃正在電梯間的側面,將細密的陽光灑了進來。
而大玻璃的對面,一間雙開門的大房間,就是臨時安排的解剖室了。
如此陽光的解剖室,還是苗瑞祥未曾見過的。
苗瑞祥踩著陽光入內,就見一張長長的桌子前,江遠正拿著一根人棒骨在研究,旁邊不遠處是一個白骨堆,兩名不認識的穿著白大褂的技術警正蹲在骨堆前忙活,對面則是清河市局的女法醫王瀾,顯然也都是增援過來的。
“報告。”苗瑞祥在門口喊了一聲。
“進來。”說話的卻是王瀾,見是苗瑞祥,王瀾又笑了一下,道:“江遠,你師弟來了。”
“瑞祥啊。”江遠這才抬頭,笑笑道:“路上順利吧?”
“挺好的,就幾個小時的車程…”
“這個尸體的顱骨就交給你了,顱骨復原術做一下吧。”江遠已經把顱骨看完了,不過,他本人還是不太想做顱骨復原,交給苗瑞祥,也是給他一個練習的機會。
苗瑞祥趕緊應了,雙手捧著顱骨,小心翼翼的跑到邊上,看了一遍,才小聲道:“有點缺損啊。”
“好多骨頭都有破損,要不然江遠喊我們來做什么。”王瀾是清河市局的法醫,走的是全市支援的路子,以前就是哪個縣出了確定的案子,有尸體要做解剖的,當地的法醫可能實力不夠,或者忙不過來,或者就是為了加一層保險,就會喊王瀾等人過去。
不過,出市的情況還是比較少的,王瀾也是格外的認真。
不能丟人丟到昌勒市吧。
苗瑞祥表情凝重的看著自己的顱骨,顱骨復原術已經夠難了,還要在破損的顱骨的基礎上進行,這個難度真的有些超過他的控制力了。
王瀾看出他的猶豫,淡定的道:“你先做起來,不會就問江遠就是了,你有這個水平的師兄不用,等他年紀大一點,你就得去京城預約了。”
苗瑞祥憨笑兩聲,說起師兄,他確實有賺到的感覺。
“行了,干活吧,江遠抓我們過來就是壓活的。”王瀾擺擺手,又回頭去比對骨頭去了。
她和另外兩名的法醫的主要任務,是將魚塘里洗出來的骨頭分類——尸體丟失了一些骨頭,比如兩根肋骨,一點趾骨什么的,這或許也不是什么令人難以想象的事,比較意外的是魚塘里還有一些其他動物的骨頭,包括豬的骨頭和羊的骨頭,還有一些雞鴨的骨頭。
江遠猜測這些骨頭可能來自于一些病豬病羊,如果細細的分析這些豬羊的骨頭,再做一些測試的話,大約是能夠有所確定的,只是并無必要。對于日費斗金的命案專案組來說,在命案有所突破之前,是不可能花費精力在這種旁枝末節上的。
主要是豬羊的骨頭容易干擾法醫的判斷,江遠還是傾向于將受害人的尸體集全,以做出全面的判斷的。
為此,就只能麻煩王瀾等人蹲在這里,慢慢的篩選這些大骨頭了。
除此以外,要利用法醫人類學來偵辦案件的話,那就需要對骨頭做相應的標本,就跟普通的法醫解剖需要做內臟的標本,肌肉的標本一樣。
這些都有利于辦案,有利于后續復檢的必要程序,但做起來都很無趣,江遠以前不得不做,而今就可以選擇交給別人來做。
此外,集中精力在法醫人類學方面,也有助于案件的推進。
法醫人類學作為法醫技術的最高峰,應用起來的難度和負擔還是相當高的。一般稱得上擅長法醫人類學的法醫,大概率都只有LV2初段或中段的實力,這一點跟影像增強的技術有些相像,都屬于技術難度過高,以至于專家的絕對實力過低。
也因此,真正在刑事案件中能應用法醫人類學的,都是很強的警局。而一般的地方小局遇到白骨化的尸體,第一反應都是皺眉。
如昌勒市這樣的警局,其實從一開始就看出了難度,并放棄了通過法醫人類學來尋找尸源的努力,主要將精力放在死者的隨身物品上,而這才是警隊最常用的方式。
不得不說,某些時候,這種方式還真的好用。
就算是江遠,如果能通過死者的隨身物品來確定尸源的話,他也懶得熬大骨。
“怎么樣?”郎亨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
“暫時沒什么發現。”江遠在筆記本上寫了幾劃,嘆了口氣。
“一點發現都沒有嗎?”郎亨立即露出失望的表情,還帶一點懊悔,同樣是沒什么發現,自家的法醫可便宜多了。
江遠聳肩:“魚塘內的環境還是比較復雜的,目前來看,死亡原因都很難確定…”
“但我們現在只有尸體…”郎亨不由看向自己兩名法醫。
年輕一些的法醫薛衛華道:“郎支,江隊說的沒有發現,和我們的標準是不太一樣的。”
“什么意思?”郎亨愣了愣。
“江隊,你把目前的分析結果給郎支說一下,免得他急死了。”薛衛華小聲道。
“我不建議順著目前的結果做調查,因為還是要依靠傳統路線,依舊要集結重兵的,不如再等一天,一些報告數據的結果出來了,我們能做多一些的分析。”江遠說歸說,再次展開面前的筆記本,道:“死者男性,年齡38歲,身高173,體重約160斤。曾經側身發生過嚴重的撞擊,有肋骨骨折和踝骨的骨折。喜歡嗑瓜子…”
郎亨的表情由濃轉淡,又有淡轉濃,漲紅的看向自家法醫:“這樣了還不報告?”
“江隊說他還能推…”兩名昌勒市的法醫也很無奈。
郎亨呵的笑了出來:“沒必要,江隊,就您目前的結論,我撒幾百人出去,多半就能有個結果。”
“磨刀不誤砍柴工,再等一天,我細化一下。后續說不定還能找到一些骨頭,還能將范圍縮小也一些。”江遠說的很實際,幾百人的隊伍拉出去,一天的時間都不夠安排妥當的。
郎亨哪里等得住,忙道:“沒關系,您繼續細化,我帶人出去先查起來…”
“幾百人的規模,要花不少錢呢。”江遠有點意外。
郎亨猶豫了兩秒鐘,咬咬牙:“該省省,該花花,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