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寧臺縣借調來的援兵們,坐著大巴,來到了正廣局刑警支隊的大樓。
藍天白云下,正廣局的大樓莊嚴肅穆,板板正正的樣子非常有氣氛。
伍軍豪和劉文凱并排走一起,一邊打量著刑警支隊的大樓,一邊輕松的聊天。
“這個正廣局的大樓,雖然看著比咱們的新樓小,但人家這個造型還是挺好的,尤其是院子的面積大,不像是咱們的樓,過一個小停車場就到馬路邊了。”劉文凱隨意的評論著所見的差異。
伍軍豪只笑笑,道:“咱們的新樓,說不定也有人家正廣局的一份功勞,雙方算是關系戶了,你說點好聽的。”
“懂。我以前抓嫖的時候,有的小子都不知道對方真名叫什么,就指著頭發喊,她做的這個頭發,有我出的錢,我們能沒關系嗎?一個意思。”劉文凱說的挺認真的樣子。
伍軍豪聽樂了,一巴掌拍在劉文凱瘦干干的小身板上:“就挺懷念你小子的。”
回到刑警大隊也就是月余的事,伍軍豪忙著整頓隊伍,還真沒時間跟劉文凱好好聊聊。
劉文凱被拍的倒吸一口涼氣,也是頗為懷念的道:“謝謝伍大關心。”
伍軍豪調回了寧臺縣刑警大隊做一中隊的隊長,另外給了副大隊長的職務。雖然沒什么實質上的意義,但是好聽。
雖然伍大并不真的好聽。
“就用原來的稱呼。別讓人聽岔了。”伍軍豪揉揉劉文凱的肩膀。
劉文凱齜牙咧嘴:“不會聽岔的,咱大隊誰不知道,伍大最喜歡請大家吃燒餅夾肉了。”
“那叫肉夾饃。”
“伍大請的,自然要叫燒餅。就好像大公司里雇來專門唱歌跳舞的小姑娘,就應該叫歌舞團。”
會議室。
支隊長陶鹿搞了一個見面會,給專案組的民警們介紹了一下寧臺縣來的援兵們。
民警們看在江遠的面子上,努力的鼓掌了。
鼓掌最努力的自然是戚昌業和他的大隊成員們。再要是沒人幫手,這批人精神壓力怎么樣不說,累也快要累死了。
“案件的情況說一下吧。”陶鹿沒說太多的廢話。
刑警們的生活很簡單,其實有點像是不斷作戰的士兵們,不停地開拔前線,偶爾回來修整,時不時的挑燈夜戰,打殲滅戰,打破交戰,打追逃戰…
戰前的交際并沒有太大的意義,交情都是在一線建立的。
戚昌業咳咳兩聲,道:“先說一下我們梳理舊案的情況。半噸案本質上是一起商業間諜的案件,其起因,是有半噸貨物的來源與登記不符。后續的調查發現,這起商業間諜案,之后,案情逐漸復雜,開始牽扯出了一些國內外的其他組織…”
“重啟本案,是基于一名特情的失蹤…”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已經重新審問了相關涉案人,卻沒有得到合用的消息,這是比較難以解釋的情況…”
戚昌業一口氣說完,就拿起杯子咕嘟咕嘟喝水。
做過現場勘查的刑科中心的技術員,開始介紹現場的情況。
等他說完,陶鹿自然看向江遠。
江遠笑笑,先看向伍軍豪和劉文凱等人,道:“伍隊,劉隊,你們有沒有什么想法?”
“沒有。”伍軍豪第一時間回答,在寧臺縣,他也不負責食腦。
劉文凱咳咳兩聲,道:“我也是剛剛接觸本案,不知道咱們目前調查的方向有哪些?”
“我們目前的調查方向有這樣幾個。”戚昌業是這個案子的直接負責人,站出來拋磚引玉道:“首先,我們在調查一號死者的配飾,希望能夠找到她的配飾的來源,確定其身份。”
“其次,幾具尸體上的衣物,我們也在盡可能的調查。另外,尸穴里可能還有運尸時用的紡織品,也在請實驗室在檢測。”
“第三,交通工具的問題。埋尸地點距離城區較遠,到這邊來,肯定是需要交通工具的,因為時間相隔較久了,視頻監控肯定都是沒有了,我們嘗試搜集了當時的一些違章車輛的信息,另外,搜集了一些涉案車輛的信息,也詢問了一些涉案人員情況,不過,這個方向目前還沒有發現。”
“第四。DNA等檢材的搜集和比對。我們在盡可能的搜集擴展相關人員的信息資料,暫時也沒有消息。”
雖然說了很多,但戚昌業說到這里,有點頹,又有點小堅強。
從警察的角度來說,重啟的積案做到這個程度,想得到好結果的可能性已經比較低了。
事實上,正常的積案如果是這樣一個表現的話,就不應該重啟。
大部分的積案,也就是這樣。
因為時間的關系,曾經容易取得的信息和證據都無法取得了,現有的線索無法又無法得到落實…
也就是多具尸體的發現,迫使戚昌業堅持了下來。
準確的說,是迫使戚昌業和他的同事們堅持了下來。
此時,許多人都將目光落在江遠身上。
很顯然,普通的思路已經很難偵破此案了。這也不是什么難以判斷的事,對于任何一個地方的任何一個警局來說,從荒郊野外挖到幾年前的尸體,都是很難偵破的案件。
比一具尸體再多五具,也不會讓案子好破多少,只是憑空增大了壓力。
在眾人的注目下,江遠坐直身體,道:“六具尸體已經解剖完畢,我先簡單說一下情況。”
“六具尸體,共有兩具女性尸體,四具男性尸體。”
“一號和三號是女性。一號尸體死亡時間在8年前,身上多有配飾,年齡大約是22歲。身高一米七。詹龕在給她做顱骨復原,但估計要兩三個月的時間才有可能做出來。”
“三號的年紀同樣不大,23歲不超過24歲。死亡時間有六年左右。墓穴中有衣物殘留,暫時沒有找到匹配。牙齒有做過兩個牙冠,但也沒有找到來源。”
“四具男性尸體中。五號六號的死亡時間在五年多以前,二號四號的死亡時間也都在六年以前。雖然不能確定,但從死亡時間上看,除了一號尸體死于8年前,剩下的五具尸體,陸續死于五六年前。”
“死亡方式上,初步來看,以銳器殺人為主,目前確定的銳器共有四把,分別用在一號,三號和四號,五號六號身上。二號身上沒有找到明顯的銳器痕跡…”
“幾具尸體都有陳舊性的骨折,但都沒有安裝鋼板、鐵釘之類的內固定物。”
江遠接著又對幾具尸體做了職業和生活分析。也就是根據尸體的骨骼情況,受傷情況,進行的簡單分析,都不是很深入。
雖然說,法醫是能夠根據死者生前的習慣,對骨骼的影響做出一些判斷,比如有網球肘的,就可以認為或許有打網球、壁球、羽毛球的愛好,也有可能工作內容是刷墻、雕塑之類的,又或者是打字或寫字的姿勢不佳…
根據不同的骨頭的表現,做一些判斷還是沒問題的,但是,并非所有的尸骸都能得到陽性判斷。
有的人,他可能生前既不愛運動,又沒有愛好,也不怎么工作,還未曾受傷或生病…
這種人要是不隨尸帶著身份證的話,辨別起身份來,難度就非常高了。
還有的人,他可能也受傷了,甚至可能還做過手術了,但傷的不夠有特色,又沒有帶編號的內固定物,一樣也是白受傷,對自己死后的尸體辨認幫助寥寥。
陶鹿聽的也直皺眉,戚昌業更是聽的大失所望,眉頭深皺。
好一陣子,戚昌業才道:“這樣說來的話,就還是缺乏突破性的線索…”
“想要比較簡單的偵破此案,是比較困難了。”江遠點頭贊同。
戚昌業下意識的要點頭,轉瞬意識到不對,問:“有復雜的法子?”
“嗯。有幾個思路吧,大家討論一下,看看采取哪個偵查方向比較合適。”江遠打開自己的筆記本,準備開講的樣子。
一個會議室的人下意識的坐定。
只有崔啟山忍不住道:“還要選哪個方向嗎?當然是十面出兵了!每個方向都查了。”
“剛開始不用這樣子。”江遠笑看了崔啟山一眼,再接著道:“我先說第一個方案。三號受害人有安裝過兩個牙冠,分別是…左三和左五,如果她是在京城安裝的牙齒的話,應該留有X光照片,可以拿來做對比。另外,她應該還有拔除兩顆智齒,也一樣可以查找X光照片。”
戚昌業聽的點頭:“那就把京城的診所和醫院都走訪一遍,尋找符合這兩個牙冠的X光片?”
“嗯,工作量會很大,我們之前查案的時候有用過類似的方案。”江遠說歸說,且點出問題,道:“如果被害人是在外地做的牙齒,這個方案就白費人力了。”
戚昌業不由皺皺眉。有可能空跑一趟,這個確實是不太容易接受的。
“第二個方案,從狗的角度去追溯,這個一會讓懂狗…的婁鳳國來給大家說。”江遠向后面指了一下。
婁鳳國起身敬禮,然后再坐下。
“第三個方案,我可以給出幾具尸體更詳細的死亡時間,精確到月,有一兩具尸體也許可以精確到周,但誤差略大,可以從這個方面調查看看。”江遠自己是不情愿這么做的,說的也比較快。
戚昌業有點聽出來了,問:“這個時間不好確定是嗎?您是準備怎么做?”
江遠道:“這個可以先用紫外分光光度法來做個判定。測了數值以后,用回歸方程算了查表,但誤差很大。我個人傾向于用微生物群落的關系,有現成的PMI預測模型…但是要磨骨粉,樣本處理也比較繁瑣,大部分的樣本的誤差都在34天以上,運氣好的話,能得到一兩個星期誤差的結論…”
戚昌業聽的頭暈目眩,干脆問:“您覺得這個方案的可行性…”
“暫且擱置吧。”
“第四種就是顱骨復原術。這個要等的就久了,我來做的話,兩三周能做一個出來,就算快了。而且,也不一定能比中。”
“第五種呢?”戚昌業捉摸不定,沒有線索的時候,他渴望,現在有了一點點方案,他也難以抉擇。
江遠道:“第五種和第一個方案類似,因為被害人多有骨折的情況,可以查看同位置的X光片。這種只要走訪醫院就好了。現在醫院的數據庫都不錯,比找牙科診所要輕松一些。”
“您傾向于第五種方案?”戚昌業聽出來一些。
江遠笑看崔啟山一眼,道:“我覺得可以多選幾個偵查方向,我自己跟第五種吧。其他的,你們看看怎么分配?”
濃濃的緊張感瞬間彌散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