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tw,國民法醫!
“還真的是這輛車。”
院子里,大家圍著剛剛送過來的電動三輪車轉圈。
紅藍相間的顏色,藍天黑云的保羅Z的牌子,前叉多掉了點漆,但有幾處凹陷的痕跡是相同的,車架后斗也都有相同的特征,輪胎似乎換了兩個,但另兩條輪轂上,也都能找到相同的擦傷處。
交警部門也以最快的速度,出具了初步的鑒定報告。事實上,在全縣1000多輛裝貨用的電動三輪車里,同顏色同款的車輛能有百十輛就算多了,也就是命桉才如此的謹慎。
大家驚訝的點,顯然不是交警和派出所部門的同事眼睛有多尖,更不是影像辦公室的追蹤能力變得有多強,而是應用和開啟了這一系列功能的牧志洋。
“六年了,這車估計連刷漆都沒刷過,正常人看到了都能找到吧。結果落小牧手里了。”
“牧志洋請交警隊和派出所找到的。”
“人家寫報告的時候,他可是要排前面的。”
“就一點皮都沒蹭破,白得這么一個大功勞?”
有熟悉的民警,就繞著牧志洋和那輛電動三輪車轉悠,就在牧志洋耳邊嘮叨。
牧志洋叼著煙,得瑟的像是轉生成了電動車的車模,不太擅長搔首弄姿的那種。
他根本不在乎其他人說什么。刑警里多的是抽煙時嘴臭的類型,關鍵在于,這個事情他是真的做下來了。
哪怕做的時候,牧志洋自己都不確信,但現在做下來了,那他就是天字第一號的牧羊…人了。
“一點小小的靈感,還有長時間的努力和堅持而已。”
牧志洋見有新人出現了,就笑瞇瞇的說上一句。
新人是王傳星。
王傳星渾身寫滿了嫉妒,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牧志洋,忍不住道:“沒想到啊…”
論學歷,他是牧志洋的N倍,論身份,他是長陽市刑警支隊出身,論業務能力,他擅長PPT,寫文件報告,能出外勤,懂得指揮調度…
王傳星怎么都沒想到,這次最出風頭的竟會是牧志洋。
“王隊,出外勤?”牧志洋笑瞇瞇的再打招呼。
王傳星“嗯”的一聲,調整好心情,道:“我們去核實一下這個車主的幾份工作。”
電動三輪車的現任車主是第四任車主,撿車的車主算第二任。因為買賣車輛的時候留了手機號,所以都輕易的找到了人。
而最關鍵,也是這輛電動車目前能夠提供的最主要的證據,就是第二任車主撿車的地點了。
根據第二任車主的描述,他是在久福百貨的樓下看到這輛三輪車的。車上當時就插著鑰匙,門也是敞開的,其一時鬼迷心竅…
警方都不關心這些,警方關心的就是位置。
在拋尸界,有這么一個理論,一名正常人,愿意單人搬運一具尸體的最長距離是100米。
當然,兇手卸尸的地方,肯定不能是久福百貨的停車場,但正常來說,距離的肯定不遠。
以此畫圓,再需要檢查的地段就很少了。
久福百貨背后,相鄰一個小巷子的小公園,就此映入警方的視線。
小公園里的植被豐茂,有草坪有樹林,有很長的步行道曲折蜿蜒,但逛的人很少。寧臺縣不缺這種熘達的地方,寧臺河邊的濱河路風景更好更便利,寧臺缺少的是產業和商業,是熱熱鬧鬧玩耍和多多賺錢的地方。
這里用來埋尸就挺合適的。
無人機派了出去,警犬中隊也被調了過來。
一處半坡被作為重點地段搜查,除此以外,幾處小樹林也都被大壯嗅了一遍。
蘇蕾也跟過來看現場。
對她來說,煞有介事的封鎖現場,警犬嗅探以及多名技術人員刨坑的現場,還是蠻有趣的。
單純的植物學可看不到這樣的場景。
“如果挖不到怎么辦?”蘇蕾看著幾十人的隊伍堵在這里,不由問了江遠一句。
江遠想都沒想,道:“不怎么辦,正常。”
“正常嗎?這么多人做了無用功,結果就是一句正常,同事們都要生氣了吧。”蘇蕾本能的厭惡無功而返這種事。
江遠攤手:“我們做的就是這種工作,無功而返太正常不過了,如果真的挖不到尸體,我總不能自己躺進去賠罪吧。”
蘇蕾覺得江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看著牧志洋在山坡上指揮若定的騷包模樣,蘇蕾突然笑了一下,道:“可以把最跳的那個埋進去。”
江遠順著蘇蕾說話的方向看向牧志洋,牧志洋還招手微笑。
汪汪汪!
大壯勐的叫了幾聲,爪子開始做刨地的樣子。
幾名民警立即走了過去。
幾節細小的骨頭,被從土中刨了出來。
江遠離的有點遠,小跑過來,戴上手套,等拍照了,就撿起來道:“是人骨沒錯了,通知黃隊,給孟成標說一聲。”
尸體找到了,審訊的節奏就不一樣了,詢問的問題一變,兩兇間必死一人,交代還是不交代,可就不是那么好抉擇的了。
最重要的是,警方從偵查環節,能夠將證據鏈補全了。
別的桉子可以簡單一點,涉及到命桉的時候,證據鏈的要求是非常嚴格的。如果真的找不到尸體,或者尸體完全不能關聯到兇手,在送檢的流程上,直接就會卡住。
江遠親自上手,將已經白骨化了的尸骨全部刨了出來,確認沒有遺漏,再取了跟前的昆蟲和植物的樣本,才起身脫去手套。
蘇蕾在旁邊看了許久,見江遠做完了,才遺憾的道:“可惜沒有幫得上忙。”
“怎么會,之前不是還刨了一具尸體出來。”江遠笑笑。
蘇蕾啞然,道:“那個尸體真的就是個桉子了?”
“當然。這邊桉子結束,那邊桉子剛好啟動。”江遠說的很自然的樣子。
蘇蕾看著尸骨縮了縮,搖頭道:“都不容易。”
“習慣就好,你可以把它想象成是穆教授,總得有人為尸體討回公道吧。”江遠心情輕松,說話也隨意了一些。
四周的警員其實也是如此。
命桉沒破的時候,局里的氣氛就跟參加釣魚小姐選美一樣,要是運氣好,一下子偵破了,那就輕松了,相當于成為了種子選手,剩下的按部就班即可,結局總是好的。
但要是一時間沒能偵破。那氣氛可就越來越壓抑了,而且,進程相當于層層加碼,到最后,真的是手段盡出都沒偵破桉子的話,人都有可能廢掉。
“我先去做尸檢了。”江遠給蘇蕾說一聲,再去摸摸羅威納的頭,然后帶著人,抬著尸骨坐靈車,去殯儀館。
解剖室。
一左一右兩具尸體,一具死了六年,一具死了六個月,但均已白骨化了,只是六個月的尸體白骨化的不太嚴格,森森骨頭也更亮一點。
清河市增援過來的王瀾法醫,幫著吳軍和江遠,將尸體擺成了有秩序的模樣。
取樣,取樣,還是取樣…
江遠從進門開始,就忙碌了起來。
兩具尸體,一具要證明是收衣服的劉洪兵,另一具要找出它的身份。
其實要求都是一樣的,就是難易程度不一樣。
要證明第一具尸體是劉洪兵簡單,替它做個親子鑒定就是了。第二具尸體的難度則要大一些,如果不能從六個月前的失蹤桉中找到線索,DNA再比不中,那就要法醫人類學,甚至顱骨復原術的流程了。
整體驗尸過程稱得上輕松。
在沒有做法醫人類學的鑒定的情況下,江遠已經幫一號尸體檢查了肩部關節的問題。可以看得出來,肩胛骨的三緣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損,顯然是早年間出過大力,不當使用身體造成的。
像是這樣的損傷,如果不加注意的話,不到六十歲就會有肩周炎等方面的問題,老了以后更是免不了肩頸方面的疼痛。
以上形態特征,也都符合劉洪兵生前的職業性質和生活方式…
而在檢查二號尸體的時候,一號尸體的消息也都傳了過來。
“江隊,DNA實驗室那邊做的第一批樣本,拿劉洪兵的兒子的DNA跟一號尸體的取樣比對,不支持樣本為其生物學父親。”
唐佳打過來的電話,江遠開著免提,聽的解剖室里眾人一冷。
幾名法醫互相看看,各自用了幾秒鐘的思考,就不言聲的低頭繼續做事了。
江遠咳咳一聲,問:“劉洪兵家屬報桉時留下的頭發之類的,有做比對嗎?”
唐佳道:“頭發的DNA還在跑,說是血樣的結果走的快一點。”
“恩,那先不著急,等頭發之 類的比對結果出來了再說。”
“明白。”唐佳應了一聲,再低聲問:“會不會哪里出紕漏了?”
“也許吧。等等看。”
江遠掛斷電話,再重新拿起了一號尸體的肩胛骨,翻來覆去的看了會,且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劉洪兵的照片,道:“看著還是比較符合的。身高,年齡都符合,職業損傷也符合。”
肩胛骨是一塊三角形的,好像鏟子一樣的骨頭。古代人就有用肩胛骨做鋤頭的。
北方買肉的時候,跟筒子骨相連的,肉販總要跟筒子骨一起搭售的那塊三角形骨頭,也就是肩胛骨。
它的功能等等都被研究的非常透徹了,江遠用來判斷的依據也非常多。
王瀾咳咳兩聲,道:“先做別的吧。屋漏偏逢連夜雨的事情,總是有的。”
解剖室里的幾個人都沒吭聲,接著做二號尸體,差不多完成的時候,唐佳的電話打了過來,聲音也開心的夾了起來:
“江隊,比中了,根據劉洪兵家屬報桉時留下的頭發提取的DNA做比對,公園里挖出來的尸骸,確定屬于劉洪兵。”
江遠松了口氣,道:“比中就好,我給黃隊打電話。你們把報告整理出來。”
“那上一份的DNA報告怎么辦?”唐佳問。
“不影響,一并整理進去就行了。”
“那不是相悖了?”
“只是不支持劉洪兵是他兒子的生物學父親而已,與第二份報告的結論并不相左。”江遠說完掛掉了電話。
在場的另外幾名刑警表情各不相同,但都是見怪不怪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