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重。
本應沉浸于夜幕中的小廟,四處都亮著燈,負責搜尋證據的警員,負責勘察和固定證據的警員,負責溝通跑動的警員......
此時從空中看下去,一束束的手電,就像是一條條的射擊路線似的,總有點殺氣騰騰的意思。
包括住持在內的8個人,都被分隔看管了起來。韓大隊長和柳景輝一致決定,暫時不將他們送下山。首先是夜行山路有風險,哪怕是很成熟的路線了,臺階也不抖,但有人要跑,還是很容易發生危險,不適合夜間押送。
其次,兩人還是想要突擊審訊一番。
今次的案子,廟里的幾個人,顯然各有故事,都知道點什么。現在要是將他們帶下去,山路漫漫,情緒穩定下來,再審就不容易審出東西來了。
反正山上來的警察夠多,韓大隊長就要了幾間房子,分派幾名老成的民警,先期審訊起來。
他也不要求審透澈了,其實不用審都知道,光是這三名塑料居士與錢某人的愛恨情仇的故事,說不定就能扯一個晚上的。
但是,現在畢竟是有一個目標方向了。
如果受害人是錢國慶,尸源的問題就算是解決了。韓大隊長不知道回頭找黃強民,能不能找補回來點什么但從他的角度來說,有破案的機會就一定要抓住的。
凌晨。
韓大隊長親自審問張芬。
55歲的張芬沒有化妝的時候,臉色黃白,看著就有點憔悴。
她單手扶著額頭,嘆口氣,道:「都這么晚了,我平時這個點,都已經睡熟了,我現在的腦子,真的是糊里糊涂的。」
「我看了你的朋友圈,你每天晚上凌晨一兩點,都會說自己失眠了,現在怎么不失眠了?」韓大隊長也是經驗豐富的老刑警了,他跟江遠比,跟柳景輝比,甚至跟黃強民比,好像有一點憨憨的,但那是對比出來的。
在曲安縣的街道上,他韓大隊長也是人嫌狗憎的主兒!
張芬果然皺皺眉,道:「我失眠也不是受審的.
「說說你和錢國慶的關系吧。」韓大隊長也不是跟她討價還價的。
張芬面現羞澀:「我跟錢國慶......我和他的什么關系......」
韓大隊長一看這個樣子,有點琢磨到味了,立即刺激張芬道:「有人說你是第三者插足......」
「誰......」張芬的聲音立即尖利起來。
韓大隊長笑笑,道:「那我不能說,那實際上呢?」
「我跟錢國慶情投意合......」張芬咬牙切齒,道:「幾個騷蹄子就是嫉妒我 在前期的不適應之后,包括張芬在內的居士們,全都打開了話匣子。
要是換成其他的問話項目,張芬等人就算配合,身體也真的會撐不住要打瞌睡的。但是,韓大隊長問的是錢國慶和老baby們的愛恨情仇,對于這一塊,居士們真的就太熟了,還特感興趣了。
江遠在幾間房跟前溜達了溜達,聽著的內容,恍然間就像是回到了村里的茶話會,而且是那種夜半時分,小孩子不允許參與的茶話會。
這些看瓊瑤長大的女人們,即使到了60歲,依舊暢談著愛情......當然,與愛情相伴的,總是免不了爭奪,對抗,甜蜜與苦澀......
幾個人都談的很興奮,就算是沒有直接參與其中的居士們,說起來幾人的愛情故事也是頭頭是道。
不過,因為只有王子才配談戀愛,所以,錢國慶的富商身份也被大家反復提及。
江遠聽了一會兒,感覺有些無聊了,干脆回去睡覺。
他的任務都順 利完成了,至于顱骨復原術,如果不需要繼續進行了,也不算是壞事,畢竟,案子能偵破就行了。
第二天。江遠起的還是很早。
山里的環境就是這樣,天剛亮的時間,窗外的鳥就開始叫了——城市里的鳥少,偶爾能聽到一兩聲叫,感覺又親切又自然。
山里的鳥太多了,一個個都嘰嘰喳喳的叫起來,就像是有一群的小孩子在叫似的,讓人很難再熟睡下去。
山里的空氣倒是不錯,盡管睡的時間不長,腦子也是清醒的。
江遠慢吞吞的換好衣服,再出門活動活動身體,鼻端就嗅到了濃濃的醬肉味。
「李姐......您這么早就開始煮肉了?」江遠注意到李姐身邊站著名民警,就知道韓大隊長還是警醒著呢。
李姐注意到江遠的眼神,不以為意的一笑,又道:「我這個鹵肉要每天開鍋煮一煮的,再說,你們也要吃早餐的吧。」
「那肯定。」江遠立即點頭。
廟里是不提供餐食的,以前都是居士們自己做的。當居士的主要任務,除了進香之外,就是做飯和掃地,若是人多一點的話,就會做些擦洗類的工作,否則,就算只是一間小廟,住持也會有干不完的活。跟李姐不一樣,居士們做飯都是素齋,包括韓大隊長在內沒人愿意這樣子熬一天。
「夾饃嗎?還是7塊哦。」李姐說著話,手里已經開始烤餅了。
「來兩個吧。」江遠也挺樂意的,再問:「有湯嗎?」
「吃的還挺精細的。豬肚湯喝嗎?我給自己熬的。"李姐說著進屋,端出一個小瓷壇子出來。
江遠「恩恩」的點頭,人在山上,就別那么多要求了,何況還是在廟里,只道:「加點蒜苗吧,胡椒多放一點,只要湯不要豬肚,也不要油,用小碗裝,給個湯勺吧。」
李姐按他的要求做了,再道:「本來準備送你碗湯的,現在一碗七塊五。」
「能行。」江遠痛快的掏了錢,就端著湯,坐在旁邊的小桌上,一邊吃肉夾饃,一邊喝湯。
新煮出來的豬肚湯熱乎乎的,又有胡椒帶來的辣味,配著肉夾饃,三兩口就出了汗,在早晨這個時間,可以說是非常舒服了。
旁邊守著的民警也不由咽了咽口水。
「來碗湯?」李姐很懂事的給舀了碗豬肚湯。
「行。」那民警掏出手機來就準備刷錢,被李姐給攔住了:「湯就不用了,他是要求太多了。」
「還是算錢吧。」這邊堅持給了錢,再吸溜吸溜的喝了起來。
一會兒,柳景輝和韓大隊長等人,也都陸陸續續的起來了。
江遠這時已經吃飽喝足了,看他們表情不怎么好看,干脆就站著等。
韓大隊長見狀,干脆都不吃東西了,拉著江遠到一邊,道:「江遠,顱骨你還得繼續做著。」
江遠問:「怎么了?」
「錢國慶找到了,人還活著,在老家呢。」韓大隊長搖頭,道:「當地的農民,以前種果樹的,報了個低價團旅游,認識了這邊的一名居士,一來二去的睡過來了。」
江遠并不意外,這樣才合理嘛,否則,60歲的越省富商,一年花幾個月的時間到山南省的小廟來,跟幾個老太太談情說愛,恩怨情仇......
「錢國慶有嫌疑嗎?」江遠順便問了一句。
韓大隊長輕輕搖頭,道:「他有不在場證據。他每年要打半年的工,然后才有錢過來玩。」
廟里可以開銷很小但做富商的,顯然不能一毛不拔。
江遠緩緩點頭,如此一來,案件就又回到了原點。
他不由看了柳景輝一眼,推理就是 這樣子的,你推來推去的,有可能是往前推的,也有可能是往后推的。
不像是技術,突破了就是突破了,證明了就是證明。
「行了,我回去敲電腦。「江遠連案件詳情都再沒問。這邊即使不涉及到兇殺案,也是一堆破爛事,到最后,估計也就是放些治安拘留類的懲處。
比較起來,他還是愿意直接送人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