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紅臉女生甩手狂奔,跑的氣喘吁吁的,才顧得上向后看一眼。
身后,四五米寬的馬路,空蕩蕩的,只有一排排的路燈,孜孜不倦的散發著光芒。而路燈下,連一個讀書的孩子都沒有。
網紅臉女生不由松了口氣,緊接著,她又疑神疑鬼的看向道路兩旁的小路。
動醫的教學樓原本就比較偏僻,因為要養動物,有味道有聲音。這條路,也是她曾經走過無數遍的路,而今卻顯的又陌生又危險。
但她實在是太累了,現在再讓她跑,她怕是會喘死在地上。
地面又有點臟,女生就扶著路燈站了一會,發現還是沒人過來抓自己,她才充滿疑惑的站起身。
就這么逃脫了嗎?
女生自己都有點不相信。
在她的記憶里,那名眼光銳利的警察,明明是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自己了。
應該是飛一般的追出來吧。
帶著興奮的嘴臉。
撿漏的心理。
莫非…自己的感覺出錯了?
女生不由思考起來。
女生的手機響了兩聲,將其思緒拉了回來。
“喂。”女生接通電話,輕聲問了一聲。
“喂,你好。”
“我出來了,沒事了。”女生拍拍胸口,慢吞吞的向前走。
“啊,從那里出來了嗎?”男生的聲音一下子輕松起來。他的音色非常好,聽起來就讓人心情愉快。
女生的心情也確實愉快許多,低聲問:“你到吳瓏山了嗎?猴子都放生了嗎?”
“還沒有,應該也快了。”男生話鋒一轉,道:“你那邊有什么消息?”
說到這里,女生突然緊張起來,忙道:“他們快查到我了。”
“為什么?”
“他們…他們好像找到了我的指紋,然后,然后說是能比對…比對到指紋庫…”
“伱有前科嗎?”男生的語氣也急促了一些,稍停,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沒有前科的話,他們是找不到你的,指紋比對,得在指紋庫里有指紋才行。”
女生使勁搖頭,驚恐的向四周看看,發現沒人,才道:“我們學校用的是指紋打卡系統,做早操,上課,都要打卡的。”
“這樣…”男生那邊也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低聲道:“這樣吧,你過來找我,我們先去外地玩一段時間,看看風聲,有消息了,再考慮回來。”
女生遲疑著,道:“這樣好嗎?”
“有什么好不好的,你還有別的辦法嗎?”
“那…我還想繼續考研呢。”
“考研…考研在哪里復習都能行的。而且,磨刀不誤砍柴工,咱們出去玩一趟回來,你再認真學習,不是更好嗎?總而言之,我明天等你一天,你愿意來的話,就過來找我。你知道地方的。”
男生的語氣稍微生硬了一些,說上兩句,就掛了電話。
網紅臉女生又哭了兩把,最后擦干凈眼淚,又在路燈下對著鏡子,稍微修了修妝容,才直奔學校正門而去。
到了門口,就見幾名保衛處的保安,手持長柄防爆鋼叉,一個個挺胸收腹的在門前巡查。
學校的保安,原本看著就特別孱弱的樣子,用“孱”字,是為了突出他們的文化屬性。
但是,配上鋼叉以后,這感覺就有了。
給葫蘆娃老爺爺配上鋼叉,就像是潤土老年的形象一樣。
對比大學生和猹的戰斗力,還真沒幾個能闖過學校這個大鐵門的。
網紅臉女生見狀,只猶豫了一下下,就轉身去找洞口了。
沒想到,洞口附近,迥然也有保安大爺在盡忠職守。
網紅臉女生只好再折回宿舍區,但這一次,卻是被保安大爺給看到了。
“前面那個綠衣服的女生,你站一下。”保安大爺嗷一嗓子,就叫來了兩名同事。
網紅臉女生只是低著頭猛走,全當聽不到。
“喂,就你,停下來。”
“警察!”
“站住!”
周圍所有人都不自然的站住了,就網紅臉女生,頭發往前一披,拔腿就跑。
這下子,就明顯了。
而且,不像是江遠這種謹慎的技術員,幾名保安大叔手持鋼叉,身后又有警察跟著,勇猛異常,幾步就追了上去,一鋼叉先將女生頂翻了。
網紅臉女生本身就瘦弱,這下子翻倒在地上,手掌都被蹭破了,再看四周還有同學圍觀,已是忍不住哭唧唧起來。
幾名男同學像是被召喚的雄獸似的,也第一時間圍攏了上來,并控訴道:“你們怎么這么野蠻?”
保安大叔手持鋼叉,目光如炬,問:“你們哪個班的?”
雄獸的雄心立即就退化了八成,不滿的抗爭道:“你管我們哪個班的,你這么對人,本身就不對。”
“我警察啊,警察辦案。”后面的刑警氣喘吁吁的追了上來。
他也跑一天了,年紀也大了,還真跟不上這種奪命狂奔的小女生了。
現在到了跟前,他先是確認了一眼,感覺長相有點像是江遠電話里描述的樣子,再看周圍人員越聚越多,毫不猶豫的掏出手銬,咔咔的給女生銬了起來。
上了手銬,就是標準的犯罪嫌疑人了。
跟前的學生們雖然不一定懂得刑事犯罪與犯法之類的區別,但看見了手銬,還是本能的感受到了專政機關的權威性,說小話的人都少了。
“散了吧,這是偷猴案的嫌疑人之一。”老刑警知道什么時候該說什么話,這會兒也不扯什么案前保密的一套了。
就清河學院這種環境,看個世界杯都能砸800個暖水瓶的地方,抓一名漂亮女生,還是非常危險的。
后者稍微能說會道一點,有煽動性一點,自己就得等隊里的領導來解救了,到那時候,才是真的尷尬。
“讓一下,還有犯罪嫌疑人沒有抓到呢,我們要抓緊時間回去審訊。”另一名刑警也趕到了,兩個人將女生從人堆中護送出來。
網紅臉女生原本還有點想法的,但在手銬和警服的夾逼下,還是頹然放棄了。
太累了。
她也不想折騰了。反正就是幾萬塊錢的事,大不了,讓爸媽還上就是了。
清河學院派出所。
審訊室。
區刑警隊借用了派出所的審訊室,以便快速的審訊了嫌疑犯之后,再去抓捕另一人。
兩名刑警大略的做了些準備,就計劃進行突擊審訊。
查排摸是老刑警的三板斧,這些年不是那么好用了,那是現在的非接觸犯罪變多了,普通人又從電視電影里學到了點皮毛。
但對于這種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啥招其實都好使。
老刑警都沒多啰嗦,直接坐下就走流程,以嚴肅的語氣,道:“姓名!”
“郭云霞。你們身份證都看了…”
“年齡。”
一套流程走完,郭云霞同學漸漸的沉默了下來。
經年累月形成的審訊氣氛,這種以強權對個人的壓迫感,是普通人很難承受的。
許多老刑警都喜歡從慣偷身上挖案子,尤其是有預審隊的年代里,預審員的一項很重要的工作就是挖積案,而他們最重視的就是累犯。
累犯或者慣偷,就是太熟悉審訊氣氛,抗壓能力普遍較強,所以才能掩住案子,不被審訊民警照出來。
換成城市的小白領,甭管油嘴滑舌的,還是滿嘴謊話的,坐進無窗無時間的房間里,不用一天,基本就是問什么說什么了。
郭云霞也就是還有一名共犯,著急審訊,才被提溜了出來。
否則,將她稍微晾一晾,這會兒自己都要說出問題來了。
事實上,雖然審訊刑警沒有將壓力給滿,郭云霞說著說著,也還是開始承受不住了。
再被問到男友下落的時候,郭云霞大聲道:“我一個人賠就行了,不就四只猴子嗎?用得找這樣子逼死人嗎?”
刑警早都知道她的家庭狀況了,語重心長的道:“這可是60萬,案值這么大,已經不是賠錢就能了事的了。”
“就算是…”郭云霞說話到這里,突然頓住了,瞪大眼睛:“訛人呢?什么60萬?這是猴子,又不是大熊貓。”
“恒河猴在市場上,現在就要15萬往上了。算上運費,算上交易成本,要十六七萬。”刑警用看透了你的表情道:“這個錢,你如果能賠上,法庭會考慮從輕處罰的。”
郭云霞眼睛都鼓起來了:“你唬我?哪里有這么貴的猴子。”
“漲價了。”刑警淡定的道。
“哪里有這樣漲價的。”
“是這樣的。”刑警回答的很直白,道:“現在知道,為什么這么多人出來抓你了吧?你這個案子,是我今年接到的盜竊金額最高的案子,很可能要判7年以上。”
在刑期方面,這位就稍微夸大了一點。對于初犯,特別是在明顯不知情的情況下,女生若是從犯的話,刑期通常是會降檔的。
不過,想要一兩年內出來的概率也是很低的。
郭云霞的身體不自覺顫動起來。
對一名21歲,順利完成了專升本,正在考慮是考研還是考編的女生來說,7年的刑期,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
她之前甚至在糾結三年服務期和五年服務期的問題。
“我…我不是盜竊。我只是看那些猴子太可憐了…”郭云霞強辯道。
“然后呢?”
“然后,我們就決定放掉它們。”
“我們是誰…”刑警凝神靜氣,下筆飛快。
“我…我和阿偉,劉偉。”
“劉偉是你什么人?”
“男朋友。”
“所以,是你和劉偉一起偷盜猴子的?”
郭云霞遲疑了片刻,道:“我們沒有偷,我們只是決定放掉它。”
“誰提出偷猴子的?”刑警著重問了一句。
若是郭云霞的決定的話,那這件事情上,她就是主犯,而男友是從犯了。
主從關系,差別也得好幾年。
當然,也有可能都是主犯。
郭云霞這時候總算是有些醒悟過來了,低聲道:“是劉偉提出來說,我們可以把它們放掉。”
“既然決定是放掉,為什么你們將猴子裝入了行李箱?”
“因為,因為劉偉說,猴子在學校這邊的后山活不下來,遲早還得被抓回去,必須要放到真正的山里面去,我們就裝著它們,準備放生到吳瓏山去。”
這個時候,審訊的刑警基本已經確定,郭云霞是被誆騙了。
于是順著這個思路,道:“先說一下,你們偷盜的具體過程?”
“我們就去實驗室里,把猴子抓起來,又給他們注射了鎮定劑,裝進麻袋,再放進行李箱…”
“怎么開的門怎么抓的猴子,說具體一點。”
民警的命令越來越直接,郭偉霞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等她哭的差不多了,審訊刑警又是一通問,才道:“你說自己事前不知道猴子的價值,現在你知道了,你認為你男朋友知道嗎?”
郭云霞呆了呆,又開始哭。
此時,審訊室外的監控室,江遠和清河學院的校長,也都是看著審訊現場。
校長一臉無奈的看著屏幕,腦子里不知道想著什么。
江遠看著他,突然有點好奇的道:“吳瓏山里面,應該是沒有恒河猴吧。”
他在吳瓏山里呆了一段時間,對里面的物種也做過了解。
校長沉沉的“恩”了一聲,道:“吳瓏山的猴子,優勢種是藏酋猴,它的一個亞種就是峨眉山的猴子,體型比較大,性格也比較兇猛…”
“那就算是放生了恒河猴進去,它們也不好生活吧。”
“應該會被打死吧。”校長嘆口氣,倍感羞愧:“我們學校的教育,還是有所缺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