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發煙酒店。
這里地處寧臺縣北郊,距離江村小區也就是幾公里的距離。
煙酒店的鋪面并不大,總共20個平方的樣子,內里依舊是狼藉一片。
店鋪老板是個四五十歲的女人,靠著卷閘門,腳踩著玻璃渣子,心疼的道:“天殺的搶了我幾麻袋的煙,還把酒搬去了好多。要是找不回來,我們幾年都白干了。”
“是用麻袋運輸的?一個在里,一個在外的倒手嗎?”江遠站在卷閘門外面,觀察著四周,同時詢問。
“一個在里面裝,一個在外面搬,兩人都揣著刀子,讓我站角落里。”女店主指了一下位置,低聲道:“搶了好久,都沒人幫忙。”
“在外面搬的人,有進到店內來嗎?”
“他就站門口,不進來,但是拿那么長的刀比劃一下。”女店主比劃了一下刀的樣子。
江遠點頭表示知道,又問:“有別人看到嗎?時間很久的話。”
“那天雨的正大呢,我是早上過來的,走不了了。也沒見路過的人。”
“你這個店,一般是什么人買煙買酒。”江遠又接力詢問。
“有街面路過的,附近家屬樓里的,還有前面街上燒烤和小龍蝦的店鋪,客人要煙了,就給我打個電話,我就讓老公送過去,賺個一塊兩塊的跑腿錢。”女店主說著頓了頓,又道:“我這里經常有現金的,現金也都搶走了。”
江遠邊想邊將女店主的回答記錄下來,又問:“有監控嗎?”
“有,也看不清個啥。那天下雨的,三個搶劫的人都戴的那種兜帽衫,嘴都捂起來的那種。進來就搬我好煙…”老板娘說著就情緒激動起來了。
“三個人?”王鐘確認了一下。
女店主點點頭,道:“是三個人,一個人在車上,兩個人搬的。你們有遇到三個人搶劫的案子嗎?”
“就是問清楚。對了,監控我們同事都已經拷了一份了是吧?”王鐘一句話就將話題給岔開了。
比起老刑警,王鐘依舊是缺乏經驗的小年輕,但許多基本問題,都已經有認識了。
江遠也知道他為何這么問。一般的煙店,能搶的財物通常有限,三個人搶,還要配一臺車,并不是很劃算。
搶劫犯也要講究性價比的。
當然,他們這波搶劫鑫發煙酒店是賺到了。因為老板正好從庫房提了一大批貨過來。
從這個角度來看,此三人伙同搶劫鑫發煙酒店,很可能不是簡單的預謀犯罪,并不是那種“咱買個兜帽衫去搶煙店”式的搶劫,而是提前知道鑫發煙酒店的一些情況的。
若是以此推理為基礎,作為線索來尋找犯罪嫌疑人的話…那就太麻煩了。
鑫發煙酒店是打開門做生意的,老板也沒有刻意隱藏庫存情況的意思,知道情況的不僅有老板的身邊人,老板的親朋好友,還要包括附近的老客戶,也就是那些燒烤店,小龍蝦店,乃至于他們的老客戶…
再說不定,朋友的朋友吃烤肉的時候說一嘴,都是有可能的。
除非找不到線索了,否則,刑警隊絕對不愿意選擇這條線索去跟進的。
江遠拎著現勘箱子,從門口開始掃了起來。
有幾個圍觀的人,也被王鐘勸退到了更遠處去,接著,再過來給江遠做助手。
王鐘之前跟著江遠一起掃過命案,而且掃的是二次現場,還掃出了能破案的關鍵線索。有這樣的經歷之后,王鐘對于江遠的現勘能力,不止沒有懷疑,還是佩服之至。
現場勘查可以說是刑事科學技術的基礎了。法醫要現勘,痕檢也要現勘,但能做好現勘的,實際上并不多。
面對如今日新月異的技術,一名專業的現場勘查員,掌握的也極有限,不說學校教育的水平,就是教育時長,都不足以應對大部分的現場。而經驗這種東西,在技術領域又往往被新東西所覆蓋。
真正基礎扎實,拿得出手,又能迅速掌握新技術的技術員,通常也不太可能長期留在縣局。
刑科中隊的隊長陸建峰將江遠拉出來,確實也是沒人可用,但也是饞江遠的技術。
兩人一路掃進了店內,找到最多的還是足印。
而江遠最擅長的指紋,掃出來的也不少,但能用的是一個都沒有。
不用查監控都能知道,三個知道戴兜帽的搶劫犯,是肯定會戴著手套的。
至于微量物證什么的,在這種案件中,依舊屬于小屠龍術——太貴,又要求助省廳或長陽市的微量物證實驗室,且需要排隊,不到萬不得已,大隊長黃強民肯定是不愿意批的。
所以,真正能夠手段盡出的唯有命案。
“咱們到周圍的商戶問一下,把跟前的監控視頻收集多一點。”江遠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視頻。
所謂刑警三大寶,視頻,手機,DNA,別說江遠有影像增強的技能,就是沒有,遇到這種街面上發生的案子,首先要搜集的也是監控視頻。
不過,視頻有好壞,有遠近,通常也不是越多越好的。
一般的刑警辦案,都是找幾個合適位置的合適視頻,足夠破案即可。但就鑫發煙酒店的位置,以及發案時間大雨,就這么一點點小要求,都很難滿足的。
江遠和王鐘,第一個看的就是對面停車場的監控視頻,就見茫茫的雨,一輛白色的面包車來了,一輛白色的面包車走了,可以說絲毫的線索都沒有。
“能確定的,就是車往北走了。”王鐘看完,就嘆口氣。
從北郊再往北,那就上了國道了,所以,有用的,能找到的監控,也就是附近這么一段的。
江遠暫停了幾次,也只能皺眉,問:“之前案發的時候,過來的是派出所的民警?他們有找監控嗎?有沒有看到車牌號的?”
江遠是考慮著影像增強的可能性。
王鐘道:“看到了,假車牌。”
“考慮的這么周全?”江遠頗為意外。
“恩,北郊這邊到處都是小路岔路的,隨便找個地方換上,回頭再換下來,沒處找去。”王鐘低聲說著,略顯沮喪,只覺得自己這趟現勘了個寂寞。
江遠的情緒還行,他現在掌握的技能如此之多,更需要考慮的,是如何有性價比的將三個劫匪翻出來。
雨已經小了很多,江遠重新整理了一下衣帽,道:“先多搜一些視頻,我回去慢慢處理。”
王鐘跟著他的腳步,只是忍不住忿忿道:“這仨找的倒是個好時間。案發的時候正好大雨,還卡在刑警隊最忙的時候,最后可能會有的證據,弄不好也被大雨給沖走了…”
他是純粹的技術員的思路,也因此覺得相當無奈。換成是有經驗的老刑警,還可以順著作案手段,作案方式等傳統模式來順藤摸瓜。
但從王鐘的角度來說,這一場大雨,卻是廢掉了他九成的功力。
照他估計,江遠估計也得被廢掉八成。
一口氣拷貝了近十份的數據,轉了一圈回來,就見女店主站在煙酒店門口,眼巴巴的看著兩人,見他們走進,連忙各遞一盒煙一瓶水,道:“怎么樣?能找到嗎?”
“我們盡可能的給你找。”王鐘戴著執法記錄儀呢,立馬給推開了:“你別著急,搶劫案我們都是很重視的,我們也都是希望破案的。”
“我知道,我知道。”女店主連忙點頭,又道:“我們也是小本生意,你別看有店面,有倉庫的,我們全家賺的錢,都在這里了。我和老公以前都是打工的,十幾歲出來干到30歲,再從長陽搬到清河,又搬到咱們寧臺,才算是站穩腳跟了。你看我都五十歲的人了,前幾年才買的房子,貸的款…”
“您別哭啊…”王鐘被女店主抓著一頓搖,趕緊遞紙巾,問:“伱老公呢?讓他一起看店唄。”
“我老公去庫房盤貨去了。庫里的酒,好多都是渠道賒給我們的,現在聽說我們出事了,都跑過來想拉回去,還有逼著我們結賬的。我老公氣不過,去庫房給他們退去了。”女店主拿著紙巾,擤了鼻涕,情緒才好些。
王鐘吁一口濁氣,勉強笑道:“得,我們先回去看監控,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能把貨找回來嗎?”女店主懷著最后一點希望。
“我們盡量。”王鐘道。
江遠道:“抓到的快,他們還可能沒來得及銷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