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黑霧
“啪。”
科林將無名呼吸法的拓本扔給奧爾科特和他旁邊的切斯塔。
“今日起，我需要你們修煉這門呼吸法。”
奧爾科特是伍德家族幸存的大騎士之一。
而切斯塔則是伍德家族一個普通的族人。
他負責在街上物色適合的人食——大多是勢單力薄的外來者，沒人關心的乞丐，或者孑然一身的孤兒之類。
“是…大人。”切斯塔畏畏縮縮的接過拓本。
一旁的奧爾科特沉默片刻，也伸手接過。
他現在身穿普通灰色亞麻衣服，面色蒼白疲憊，和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騎士已經判若兩人。
“很好。”
科林又轉過頭，對著一旁另外兩個伍德家族的成員說道：
“你們也同樣，修煉這門呼吸法。”
“不過與此同時，你們還得按照我的要求每日定量服下這個魔藥。”
他將剩下兩本無名呼吸法拓本扔給查斯特和安德魯，然后晃了晃手中淡黑色，閃爍著銀色光點的魔藥。
安德魯見識不多，雖然有些畏懼但還是立馬接過了，但一旁的查斯特看著科林手中的魔藥，卻面色微白。
修煉騎士呼吸法沒有什么，可要服下這未知的魔藥…
“嗯？”
然而隨著科林輕輕發出一個疑惑的鼻音，查斯特便頓時感覺心臟被無形手掌攥緊，寬闊的額頭很快便有豆大的汗滴冒出，幾乎快無法呼吸。
他連忙伸手接過呼吸法，沙啞著嗓子道：
“好的大人！”
科林收回目光，“奧尼恩斯，將他們帶去那四個單獨的房間，然后再帶兩個普通人過來。”
“是，大人。”
雖然科林并沒有針對他，但奧尼恩斯此刻也不由得覺得心驚肉跳，難以直視科林。
科林注視著他們遠去，將手中提取出的地窟因子小心收好，轉頭邁步走向又重新被冰封的亞力克。
與此同時，他將身上彌散的騎士光環悄然收起。
在這段時間的研究中，他從亞力克獨特的蠱惑能力上得到啟發，騎士光環的能力得到進一步提升。
不過或許是因為血脈之類原因，并不能像亞力克在伍德家族眾人身上表現的那般詭異強大。
但比起之前更多是威懾與壓力，現在的騎士光環則帶了一些動搖人心的能力。
至少現在伍德家族的眾人，在騎士光環影響下都表現的格外的順從。
柔和白光的照耀下，透明冰晶中的亞克力如同被封在琥珀中的巨大史前怪物，令人震驚又畏懼。
看著它，科林有些頭疼。
亞力克的研究價值的確很高，但最近這些時日為了維持他的清醒，伍德家族剩下的族人已經少了一半，以至于他不得不將其冰封起來，以減少消耗。
‘等研究有了突破，便將其徹底毀滅吧。’科林暗自沉吟。
“大人，人帶過來了。”
這時候，奧尼恩斯已經送完查斯特等人，帶著新的兩個伍德家族余孽返回。
“嗯。”科林收回目光，轉過身，再次從身上拿出一本巨山呼吸法，還有一本無名呼吸法的拓本，分別扔到兩人面前。
“今日起，你們需要分別學習這兩種騎士呼吸法，并按照我的要求每日服下魔藥。”
科林淡淡道，心里的思緒卻飄到數百年前。
亞南歷亞南歷3233年春天，葛蘭65歲，是他成為中級騎士，擺脫農奴身份成為因托城杜克爵士手下一名普通的護衛的第33年。
那時候，葛蘭只是一個普通的老頭，他從農奴跨越階級成為騎士的非凡事跡已經被時間模糊…同樣模糊的還有他的內心的抱負。
而同時，那一年也是二階巫師坎伯蘭陷入半瘋狀態的第十年。
而后同年秋天，杜克爵士遇襲重傷，兇手遠遁，最終在地窟區域附近消失，人們排查之后發現，那名消失的兇手竟是杜克忠心耿耿的護衛葛蘭！
人們想起了這個曾經熱極一時的幸運兒，從農奴成為騎士的非凡故事，同時不解他為何會做出此事。
杜克爵士最終重傷身亡，在人們對這個不知感恩的農奴口誅筆伐的同時，一本只能修煉到中級騎士的無名呼吸法開始在德加斯城的大街小巷流傳。
而且開始有傳聞說——這便是那名農奴能夠成為騎士的原因，這是他自創的騎士呼吸法！
與此同時，在數月后的某個昏暗的冬日，二階巫師坎伯蘭·魯恩，不知所蹤。
至于那風靡一時的無名呼吸法，卻因為幾乎沒有人能夠入門，而且最高也只能達到中級騎士，最終漸漸消失。
杜克爵士和葛蘭之間究竟有什么恩怨，已經隨著一人的死去和另一人的失蹤而塵封，科林無從得知。
但在坎伯蘭與葛蘭生平之間，他看到了兩者的聯系。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葛蘭曾效忠的杜克爵士，他所掌握的大部分田地正是位于因托城南，而那里，十分靠近地窟區域。
也就是說，葛蘭大概率在生前接觸過地窟生物。而刺殺之后，他最終也是消失在了地窟區域。
這讓科林有理由相信無名呼吸法必然與地窟生物之間存在著某種聯系。
不過以上的這些發現也就只是能幫助他進一步了解數百年前究竟發生了什么。
但他的實力幫助卻并不大。
真正讓科林連夜趕來荒野實驗室，并耗費了足足數日的時間捕捉地窟生物，提取地窟因子的原因，還是因為那本無名呼吸法的意外發現！
通過那本修煉難度極高，曾經流傳以廣但后來卻銷聲匿跡的無名呼吸法，科林意外發現——
坎伯蘭留下的第八版呼吸法，其實缺失了一個最關鍵的部分！
這不禁讓科林想到自己當初之所以來到因托城的理由，就是因為隱隱察覺了巨山呼吸法的異樣之處，以為它在大騎士之后還有著一個階段！
現在想來，當時的感覺還的確沒有錯！
只是和他的感覺略有出入的是，巨山呼吸法并非是在大騎士之后還有著一個階段，而是在初級騎士之前還有著一個前置的階段！
而這個前置的階段，被科林稱為騎士冥想。
簡單來說便是先磨礪意志，而后再通過精神意志，開啟肉體的修行。
這是極難的一步，甚至有些玄乎，而且在無名呼吸法當中描述的十分模糊，甚至沒有單獨開一個篇章講述。
但修煉了如此多的騎士呼吸法，科林現在儼然已經是這方面的大師，還是很容易便察覺到了其中異常，并將其提煉而出，整合為騎士冥想。
如果按照以前無名呼吸法所描述，那恐怕伍德家族這些人，哪怕是奧尼恩斯，都很難修煉入門。
畢竟無名呼吸法上面描述的大多是什么——練前先在耕地接受日光暴曬，直至再也無法忍受，或者禁水禁食，感受饑餓一日，再開始修煉。
常人看了只會以為是在胡說八道，或許也正是因此，這門呼吸法才最終基本消失。
而另一方面，也不知道是否是坎伯蘭故意為之，還是改良帶來的意外。
巨山呼吸法并不像無名呼吸法那般，如果不先進行騎士冥想，便很難入門，而是完全可以忽略騎士冥想的步驟，像別的呼吸法那樣正常修煉！
只是到了大騎士階段便會出現肉體不斷膨脹，最終死去的缺陷…
摸出懷表看了看時間，指針已經走到早上六點。
科林想了想已經沒有什么需要再安排，便喚來奧尼恩斯，吩咐他監督好剛才挑出的研究素材好好修煉，便返回了金麥穗。
距離查賽商會送來資料已經過去一周，在這一周里，他不僅前去地窟捕捉了地窟生物和提取地窟因子，同時也將巨山呼吸法和無名呼吸法完善，加入了騎士冥想的部分。
剛才他發放給查斯特那些人的呼吸法拓本便是完善后的版本。
接下來他需要做的便是繼續提升金紙上的騎士呼吸法，破限融合。
同時等待查斯特等人修煉，看看地窟因子究竟在呼吸法的修煉中起到了什么樣的作用。
還有完善后的巨山呼吸法，到時候在大騎士階段，又是否還會出現同樣的缺陷？
等待伍德家族的研究素材修煉呼吸法，是一個漫長且繁瑣的過程。
因為地窟因子無法長時間保存，科林基本上每天傍晚和雪萊聊完天之后，都會趁著夜色悄悄前往地窟，捕捉地窟生物，制備新的地窟因子魔藥。
而后在大約黎明的時候，在隱藏著身形回到家中，短暫的睡上幾個小時，而后便如往常一般，前去南三塔值班。
大半年后的春天。
科林來到魯恩王國已經快兩年。
傍晚的夜色深重，冬日的寒意還未退去，科林平靜的走在地窟當中。
這半年以來，面前原本陌生的地窟，已經漸漸變得如家中般熟悉。
當然，僅限于淺層區域。
“嗒——嗒——”
前方隱約有腳步聲傳來，科林腳步稍稍一頓，卻沒有停步，只是略微靠邊了些。
不多時，兩個結伴的一階巫師出現在他面前，兩人正在一臉惆悵的交談：
“也不知道這地窟最近怎么了，獸皮甲蟲、連枷獸、多目女妖蛛…這些高階一些的地窟生物越來越少了，今晚從天一黑逛到現在連一個都沒遇到過！”
“唉，是啊，這收獲是大不如前，連消魔藥水的錢都賺不回來了。”旁邊的同伴附和。
“你說，這是不是什么不好的征兆？”左邊的一階巫師壓低了聲音，眉頭深深蹙到一起。
“你的意思是…地窟內部出現了什么異動？”右邊的巫師腳步稍頓。
他就停在科林的旁邊，但卻毫無察覺。
“不知道，但地窟近些年的確是有些反常，每天跑出來的地窟生物一直在減少，近半年來更是斷崖式的下跌…尤其是今晚，這條地窟干凈的，就仿佛是有一個神秘巫師趕在所有人之前，先將地窟怪物清掃了一遍。”
科林腳步稍頓，意外的瞥了眼那名左邊的一階巫師。
“怎么可能，哪有巫師那么閑，地窟生物又不值錢，也就我們這些流浪巫師才會靠這個為生。而且你也說了，地窟生物數量近十年都在下降，最近這大半年的斷崖式下跌，估計也是正常現象。”
“也是…”
兩名一階巫師逐漸遠去。
科林繼續前進，途中又遇到幾名來地窟探索的巫師。
不過隨著他越來越深入地窟，周圍環境中的地窟污染也會越強，所遇到的巫師可能性也會越來越小。
大約十分鐘后，科林在一處分岔路口停步。
這里的地窟污染已經化作如有實質的灰黑霧氣，在空氣中形成了涇渭分明的地帶。
這里是地窟淺層與更深處的分界線。
科林摸出一瓶消魔藥水，仰頭喝下，隨后才繼續前進。
穿梭在灰色的霧氣中，視覺已經不再可靠。
當然，那只是對于普通人，或者普通巫師來說。
科林心里微微一動，他面前的灰黑色視野便頓時換了副模樣。
灰霧與黑暗不再成為阻礙，在白光呼吸法…或者說褐金呼吸法帶來的紅外視野中，物體變成了另一幅模樣，重新顯現在面前。
大半年過去，在科林日復一日的努力之下，除開巨山呼吸法，他已經將以前學習的所有呼吸法盡數融合破限。
由于體內原本青色的斗氣也變為了褐金之色，于是他便以此作為新的呼吸法的名字。
新的呼吸法在實力上給他帶來的提升，其實并不如大半年前將所有呼吸法剛剛學會，并簡單破限一次之后所帶來的提升多。
但卻給科林帶來了各種稀奇古怪的能力。
黑暗時，他有紅外視覺，水下，他能自由活動如游魚，同時他還能如云流般輕盈，光靠肉體一個縱躍可達數百米，也可如山岳般沉重，等閑罡風絲毫不能撼動身形。
而這些，都完全不依靠巫師的能力便能做到。
“有了！”
而這時，科林忽然眼前一亮，只是輕輕邁步，沒有絲毫煙火氣，甚至連聲響都為發出分毫，便來到了一頭模樣類似蚯蚓的地窟怪物面前。
而后，輕輕揮出一拳！
沉悶的響聲如擂鼓般響起。
科林拳頭與蚯蚓頭部接觸的地方隱隱有環形波紋擴散。
無形的力量如浪涌，從蚯蚓怪物的頭部開始往后傳遞，那頭蚯蚓怪物甚至未能發出任何聲音，便失去了生息。
蚯蚓怪物的尸體癱軟在地上，表皮絲毫沒有任何破損，但內部卻已經是一灘爛泥。
科林輕輕將其收起。
整個過程如閑庭散步，并且絲毫沒有產生任何魔能波動，隱蔽至極。
呼吸法的統合，也是力量的統合。
科林現在的騎士實力雖然沒有本質上的提升，但已經無法再用一階高級形容。
光靠著騎士的力量，在中近距離對付幾個一階高級巫師，不過是小菜一碟。
只可惜，若是面對二階巫師，還是有力未逮。
“不過快了，那些研究素材，也快要到大騎士了。”
科林默默想到，也正是這時，荒野實驗室的冰霜之影向他傳來了一個好消息。
‘有人突破大騎士了？’科林心中驚喜，不再猶豫，轉頭朝外走去。
“嗯？！”
但沒走幾步，他卻猛然回頭！
他忽然感覺到身后的灰黑霧氣中傳來了一閃而逝的淡淡惡意。
身后的灰黑霧氣翻涌，幽深安靜，仿佛只是錯覺。
科林皺眉在原地佇立片刻，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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