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契機
六月的麥田還是青綠一片，七月時卻變得金黃燦爛。
時間無聲息的逝去。
魯恩王國的生活平靜，如不起波瀾的幽譚，唯一提醒科林時間流逝的，只有璀璨金紙上濃墨的黑字。
又有巫術到了破限的時候，而且還是兩門——
寂靜無聲與無形之影。
消耗數千魔石，這兩門巫術成功從一階下位破限為一階上位。
提升幅度不能算小，但對于科林目前的實力來說，卻有些落后了。
寂靜無聲原本是由寂靜術與悄無聲息融合破限而來，效果是能消除聲音，包括自身與周圍的。
而無形之影，則是科林唯一掌握的隱藏身形的巫術，這門巫術效果是通過扭曲光線來達到隱身的效果。
有過一次創造組合巫術的成功經驗，自然而然的，科林看到這兩門巫術，也升起了將二者結合的心思。
畢竟若是施放一門巫術就能達到兩個效果，那無論是在時間效率上還是在魔能消耗上，都會更有優勢。
更不用說這二者的效果明顯互補，消除聲音和隱藏身形。
只是如何將這兩門巫術結合在一起，還需要進一步研究。
‘或許，下次假期去諾伊斯塔特，可以去學派和真知會查找相關的知識。’
科林默默想到，將金紙驅散。
心念一動，銀色密室左側無聲無息露出一塊小窗，窗外是青綠的樹木，和熟悉的幾個巫師塔。
‘還有兩個小時就又到下班的時候了。’
外面的日光西斜，科林輕呼一口濁氣，心情寧靜平和。
每天上午，九點前來南三塔值班，傍晚六點下班，假期前往諾伊斯塔特一次，三天后返回，接著回到金麥穗，開始下一個循環。
生活按部就班，規律且重復，卻并沒有讓他感到枯燥。
看著金紙上每日變化的黑色字符，科林所能感受到的反而是深沉的安寧與踏實。
沒有比這樣每日都有提升、每天都有進步更加讓人快樂的生活了。
魯恩王國，真是個好地方…尤其是在聽說最近諾伊斯塔特城內始終波橘云詭，紛爭不斷時，科林更是覺得如此。
傍晚六點，天邊的太陽只剩最后一絲，拋灑出的光輝匯聚在連綿的云上形成朵朵浮金。
當科林結束值班，朝自己家中返回的時候，卻在門前蔥郁的草坪上，看見了一個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少女。
“好久不見。”雪萊回頭說道。
人偶般的少女沐浴在落日的余暉下，原本的雪發被染成茜色，白皙清冷的臉頰此刻在陽光的照耀下也泛出動人的光澤。
雖然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在這幅模樣襯托下，卻似乎多了些人味。
至于為何陌生，只因少女除開同樣的雪發之外，無論是外表還是身形，都與之前有了些區別。
變化雖不大，但綜合起來，卻成了另一個樣子。
“你是…雪萊？”科林怔了一怔，腳步稍停。
少女輕輕點頭。
隨著她的動作，那面目與身形上縈繞的陌生感忽然如清晨殘霧般消散了。
科林此刻又覺得雪萊的模樣變得熟悉起來，似乎又與之前記憶中沒有什么差別。
毫無疑問，這是一門極其高妙的偽裝巫術。
但科林只是略微驚嘆了一下，他更為意外的是，竟然能夠在這里，在距離諾伊斯塔特有上千公里的魯恩王國，再一次見到雪萊。
“我們先進去吧。”
不過，無論如何，能在異鄉再次見到熟人總歸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科林露出笑容，帶著雪萊一路來到客廳坐下。
“雪萊閣下這次過來，是有什么知識需要和我討論嗎？”
對于面前這個如冰晶刻成的少女，除開知識之外，科林想不到還有什么其它的能夠讓她到來的理由。
然而這一次，雪萊卻搖了搖頭。
“我只是過來看看你。”
科林拿起紅茶的手停頓，怔了一怔。
但面前的雪萊卻似乎毫無察覺話語的不妥，繼續說道：
“我因為某些原因，也離開了諾伊斯塔特，目前住在魯恩王國…嗯，就在你左邊的那棟別墅。”
科林緩緩點頭，原來如此。
“那看來日后我們又可以繼續交流知識了。”他將茶杯放到桌上，笑著說道。
雖不知雪萊為何會來到魯恩王國，但這對他來說無疑也是一件好事。
畢竟和雪萊這個巫術天才交流知識，對他的幫助著實不淺。
“的確是的。”雪萊點頭，又道：“你白天要值班，之后每日傍晚這個時候我來找你，如何？”
“自然沒問題。”科林笑著輕輕點頭，他心里斟酌片刻，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詢問雪萊為何會來到魯恩王國，而且還是帶著偽裝。
有些時候，知道的越多，也代表著麻煩越多，而且說不定也會讓面前的人為難。
端起紅茶喝了一口，科林忽然發覺，除開在極北之地的時候，這似乎是兩人頭一回面對面坐著沒有交流知識。
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篤篤篤——
蕾妮輕輕敲響了房門。
“主人，韋爾伯閣下前來拜訪。”
科林心里莫名松了口氣，對面前的雪萊歉意一笑。
“抱歉，我可能需要出去一趟。”
“沒關系，你讓他直接進來吧。”雪萊卻說。
科林聞言有些驚訝，但他沒有多言，只是朝著門外的蕾妮說：
“讓韋爾伯過來吧。”
“好的，主人。”
片刻后，房門被重新返回的蕾妮推開，韋爾伯的爽朗的聲音隨之傳來：
“科林閣下，找你可真不容易，明晚又有個聚會，這一次爾文巫師也要過去，你可別再拒絕了。”
“…這位是？”韋爾伯看見了雪萊，腳步為之一頓，驚疑不定的問道。
“查賽商會負責人，德洛捷琳。”
未等科林開口，雪萊卻搶先說出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然而更令科林意外的是，韋爾伯怔了一怔，卻是堆滿笑容略帶恭敬說道：
“原來是查賽商會的德洛捷琳大人，沒想到竟然在這能見到您。
您和查賽商會的到來，可是前晚聚會的熱門話題。大家都期待著查賽商會能為一成不變金麥穗帶來新的東西。”
“哈哈，是嗎？感謝各位巫師的厚愛。”
話語的意思是熱情的，但在科林的視角看來，雪萊卻還是面無表情，耳中的語氣也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科林下意識望了眼韋爾伯。
但后者卻仿若未覺，臉上的笑容絲毫不變，甚至更加熱情了幾分，又多恭維了幾句。
正當科林感嘆韋爾伯這份圓滑時，雪萊卻微微瞥了他一眼。
隨后，在霎時間，科林眼中的雪萊頓時出現了變化。
雪萊的模樣再次變得陌生又帶著些熟悉，那冰霜般冷淡的臉上竟掛起無可挑剔的客套笑容，乃至于連聲音也變得溫和，讓人如沐春風。
科林心里恍然，這恐怕才是韋爾伯眼中的景象。
面前冰雕人偶般的少女，為自己帶上了一層虛偽的假面。
不過這樣的景象只持續了片刻，在科林眼中，假面再次對他取下。
雪萊又恢復了真實而冷淡的模樣，耳畔的聲音也重新變得冷淡。
但不知為何，他卻覺得這幅樣子更加親切。
雪萊和韋爾伯的寒暄聊到了她來這里的原因。
“科林閣下是錫圣學派的金羽，所以今日過來拜訪。”雪萊簡單回答道。
“原來如此。”韋爾伯點頭，這倒是和他想象中的原因一樣。
‘不愧是金羽啊，就算是淪落至此，也比我們這些巫師強太多。’
查賽商會的德洛捷琳可是貨真價實的二階巫師，而且又如此美貌…
他的心里短暫的生出些許的嫉妒，卻又如風消散。
韋爾伯早就沒了拼搏向前的勇氣與決心，他只想在接下來的歲月中好好享受，享受自己身為一階巫師剩下的漫長壽命。
“科林閣下，明晚的聚會你要來嗎？”韋爾伯重新露出笑容，對著科林繼續問道。
科林輕輕頷首。
爾文巫師都要參加，作為駐守在此的巫師，他自然沒有什么拒絕的理由。
“太好了，閣下可是難得愿意來一次。”韋爾伯笑道，接著掃視二人一圈說：“我過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就不多打擾二位閣下。”
韋爾伯起身離開。
房門被輕輕關上，蕾妮也走了出去，房間內又只剩下科林二人。
茜色的陽光透過玻璃花窗，爬上棕色的地板，布藝沙發，爬到科林二人身上。
科林沒有去問查賽商會，雪萊也沒有解釋。
兩人默契的跳過了這個話題。
“時間不早，要在這里吃完飯嗎？嗯…有魚湯。”
“好。”
科林輕輕點頭，又問：“做飯還要一些時間，出去逛逛？”
“好。”
雪萊的回應很利落。
兩人起身一同朝外面走去，天色漸晚，沉沉夜幕降臨，但卻不能阻擋兩名巫師的散步。
隔天的聚會雖然爾文巫師也來了，但卻也沒有什么太特別的事情。
唯一值得一提的，或許只有爾文巫師在聚會上也提起了查賽商會到來的事情。
此后的日子，科林的生活又回到正軌。
每日凌晨五點起床，先是閱讀通過查賽商會弄來的議會公告和各種報紙，而后便是處理雜事。
之后九點，前往南三塔值班。
在絕大多數時候，值班的生活都沒有波瀾，只在極偶爾的情況下傳訊環塔會發來求援信息。
之后傍晚六點，科林準時下班，回到家中。
然后什么也不干，來到二樓的書房。
除開極個別的情況，當科林一推開書房門，都能看到坐在坐在柔軟的灰棕色布藝沙發上的雪萊。
在兩個沙發對坐的茶幾上，也會擺著蕾妮為他們準備好了熱茶與精致可口的點心。
接著科林坐下，兩人開始交流知識。
每一天的修煉都會遇到新的問題，每一天的知識研究，弄清楚一個疑問，便又會產生新的疑問。
兩人的交流似乎沒有盡頭。
不過到了大約七點半，有時候又是八點左右，他們便會默契的停下今天的交流。
走出書房，在傍晚的余暉，亦或是朦朧的月光下散步，沉默無聲，或者聊一些別的東西。
散步后，雪萊偶爾會留下來吃頓晚飯，但更多的時候還是匆匆離去。
時光如水，悄然而逝。
不知不覺，日子就在這樣的重復下度過了一年。
亞南歷3587年，7月11日。
銀色密室中。
科林的模樣一如往日，一年的時光沒能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然而在他面前浮現出的薄薄金紙，卻用墨色的字符，述說著這一年歲月帶來的變化！
首先是巫師等級方面，科林成功邁過一小階，達到二階中級。
而騎士方面，也來到了一階高級。
接著是巫術，在過去的一年里，由于沒能獲取到火焰天賦，元素之網沒有改變，只是進度稍微往前增加了30點。
但他成功將所有的巫術迭代，基本都已經破限成為至少二階下位的巫術。
還成功將寂靜無聲和無形之影結合，創造出了一門新的二階中位的巫術——寂靜無形。
除此之外，還值得一提的是，那兩門二階下位的偽裝巫術——靈子迷霧和海登偽能術，或許是因為頻繁的使用，也成功破限，變為二階上位。
據科林估計，普通的三階巫師，只要沒有使用針對性的偵測巫術，那就沒法瞧出他的偽裝。
而在重點的防御方面，鋼鐵耐溫力場也破限一次，成為二階中位，但同時卻也變為金色，暫時無法繼續提升。
巫師方面只能說是按部就班，意料之中的提升。
金紙上真正令科林有成就感的，還是騎士方面。
在這一年中，那六十九本騎士呼吸法不僅全都入了門，而且還統統破限了一次，一些重點的，譬如白光呼吸法，甚至破限了兩次。
這些字符變化，體現在科林身上，是實打實的實力增強。
雖然騎士等級只是前進了一小步，但由于呼吸法的改變，他騎士方面整體的實力與之前相比，至少拉開了七八倍的差距！
只是目前，騎士呼吸法的研究卻再次陷入了瓶頸。
感慨之后，科林又搖了搖頭。
他想要的不是這些，在騎士方面，他想要的是前進的道路！
而目前呼吸法的堆疊卻始終只是量的提升，達不到質變的范疇。
他缺乏一個突破的契機。
科林輕輕呼出一口氣，從手邊再次拿起那本名為巨山的呼吸法閱讀了起來。
隨著閱讀的進行，這門呼吸法帶來的異樣之感，在科林的腦中再次清晰。
他的心里又浮現出了盤桓已久的想法——
‘或許，該找個時間，再去找找那名騎士。
我記得當時求援去的地方是…因托城，而那個騎士的名字好像叫…奧尼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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