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現代人,陳智是個絕對的唯物主義者,他不相信鬼神之說,但這一次直覺卻告訴他,這件事絕沒有那么簡單。他總感覺,他應該再去一次那個青年鍛造廠,那里有他想要的答案。
但這個想法的確太荒唐了,這么多年了,那里的情況陳智完全不清楚,也許那廠子早就被收購改建了,就算去看,也要白天去合適。
一盒香煙他已經抽了大半,手機上的時間顯示只差十分鐘就到十二點了,窗外一片漆黑。
“那個郭老師到底找我要干什么?為什么沒人記得他…”,陳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執著的好奇心一直在折磨著他。
忽然,一個恐怖的想法沖進到陳智的腦子里,
“如果郭老師當時已經死了呢?十五年前就在那個倉庫門前被撞死了,那后來…,我看到的那個是什么?鬼?」
在滅掉最后一根煙頭后,陳智做了一個決定,就今天晚上,他要去那個青年鍛造廠的倉庫里看看,看看當年到底發生過什么事,雖然很荒唐,但他不想再胡思亂想的受一晚上的煎熬。
陳智不是個膽小的人,但是他知道,晚上進到郊區的廠子里肯定很嚇人,但如果那個廠子真的被收購改建了,晚上去不容易惹人注意,否則白天闖入重工業廠區,被抓住是很麻煩的。
陳智先將紙條上的地圖重新臨摹到一張白紙上,然后準備出門的東西。
那個青年鍛造廠所處的位置非常偏僻,這個時間只能坐出租車去那里,陳智拿好手機和地圖,收拾了一個手提的工具包,里面放著一些簡單的工具,換上一身勞動服,帶上帽子,將帽檐壓得低低的走出了家門。
陳智攔住了一輛出租車,司機先上下打量了一遍陳智,眼神中明顯有些懷疑,半夜打劫出租車的事在這座城市中偶有發生,而且陳智還提了一個重重的工具包。
陳智上車和司機說了目的地后,司機說他知道那個工廠,但那里太偏僻,他可以帶陳智去,但要多付二十元錢,陳智同意了。
“小老弟,這深更半夜的跑去那里做什么啊?那廠子好像已經荒廢很久了…”,出租車行駛在路上的時候,司機試探性的問陳智。
“我去拿點東西,你在外面稍微等我一會。”,陳智低聲回答。
“拿東西?那廠子都廢了那么久了,據說里面還鬧過鬼,你拿什么東西啊?”,司機聽到陳智的話后有些心慌,陳智在他眼中越來越不正常了。
陳智沒有再說話,而是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地圖,出租司機看陳智不理他也就不再問了,一咬牙踩著油門向郊區駛去。
夜晚路上開車很快,大約有四十分鐘,出租車就停在了郊區的青年鍛造廠門口。
夜里的風很涼,陳智下車后向前望去,這個地方和他記憶中的印象一模一樣,歷經了這么多年一點改變沒有,只是更加破敗了一些,但廠門口的青年鍛造廠幾個大紅字依舊存在。
“小老弟,我就等你二十分鐘,你要是不出來我可就走了。還有,你得把錢先給我,這鬼地方你不怕我還怕呢!”,司機把頭探出車窗外對陳智說。
陳智給了他一部分錢,又告訴了他自己的手機號,讓他安心在車里等著。
出租司機剛想說不行,但卻發現陳智已經快步朝著廠門的方向走去了,那廢棄工廠內漆黑一片,像鬼域一樣,司機不敢再出聲,縮了縮脖子待在了車里。
廠子的大門被鐵欄桿圍了起來,這是典型的六十年代鐵制大門,不過經過了十多年的風雨侵蝕,欄桿上有個大缺口,陳智剛好能鉆進去。
進到廠門之后是一條筆直的水泥路,路兩邊是一人多高的野草,許多大型的鋼鐵零件荒置在野草中,上面已經銹跡斑斑,在漆黑的夜里,它們看起來如同是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野獸一般,時不時的有涼風刮過,陳智覺得脖子涼颼颼的。
按照地圖上的標注,陳智很快就確定了方向,這一路上都是水泥路,不消一會的功夫,他已經走進了主廠房內部。
這個廠房非常大,里面漆黑的可怕,微弱的月光根本就照不進去,陳智向里面走時,感覺這廠房中似乎有一只潛伏在黑暗中的鬼魅,在偷偷的獰笑著,等著陳智自投羅網。
即便陳智不信鬼神,但此刻也感覺到雙腿發軟。
陳智從工具包中拿出手電,這個手電是狼眼的,買的時候花了他不少的銀子,手電的光線很強,能照到數十米遠的地方,陳智壯了壯膽子,緊了緊背著的工具包,將一根鐵撬棍握在了手中,朝著廠房內走去。
進到廠房深處后,月光一絲都照不進來,周圍漆黑的更加厲害了,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陳智路過了一些器械操作臺,見到上面落著厚厚的灰,地面上還散放著一些雜七雜八的工具,廠房的里面很深,陳智走了足足有兩百多米,前面忽然出現了一個值班室。
值班室的門是老式木門,上面布滿了灰塵,陳智走上前用撬棍推了推,那木門老化的很嚴重直接就倒了下來,發出一聲重重的悶響,濺起了很多灰塵。
陳智拿著手電照了照,沒發現什么異常的東西,值班室里只有一張老式木桌子,一張單人床,一個折疊的凳子,桌子上放著一個紅皮本子。
這是一本工作日記,陳智隨便翻了翻,只見最后一頁寫著:“廠內一切正常,重要零件明日送到,注意接收。”
日期寫的是1992年7月4號,再以后就沒有字了。
木桌下面有一個抽屜,里面有一個行軍水壺,陳智拿起來晃了晃,里面有水聲,陳智擰開蓋子,一股濃郁的酒香飄了出來。
“那時候的人都非常節儉,這小半壺白酒怎么就被扔在了這里?”,陳智的腦中想著,把水壺放回去離開了值班室。
陳智繼續朝前方走去,值班室的后面是一條狹長的走廊,周圍黑壓壓的一片,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一路上陳智總感覺得有些不對勁,好像黑暗中有人盯著他一樣。
也不知道走了過久,走廊終于到了盡頭,前方出現了一個帶玻璃的小門,陳智對這個地方的記憶非常深刻,出了這扇門,就是郭老師被撞的那個倉庫了。
陳智走到小門那里停住了,這小門的玻璃已經布滿了灰塵,看不見外面的景象了。
陳智猶豫了一下后,推開了小門,只見前方的黑暗中,就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倉庫。
但陳智此時心中一沉…
那倉庫的大門上有一個很大的凹陷,明顯是被極大的沖擊力撞擊過的。
陳智此時立刻感覺手心有些冒汗,他知道,他小時候的那段記憶不是幻覺,一切都是真的…。
陳智走了過去,在明亮的月光下,整間倉庫看的非常清楚。
那倉庫的大門是厚鐵皮的,如今上面已經布滿了銹瘢,大門的中間是被卡車撞擊后的凹痕。
陳智摸著大門上的深深凹痕,心里感受著那種力量,默默的想著,“遭遇這種程度的撞擊,人是不可能活下來的,那我…,那我第二天看到的那個郭老師,到底是什么?”。
陳智此時的大腦已經無法控制恐懼和幻想了,東北的三九天本就非常的冷,四周靜的嚇人。
周圍全是一人多高的野草,陳智感覺,遠處的草叢中好像站著一個人,正冷冷的看著他,在黑暗中獰笑著。
而十五年前的那個郭老師,似乎現在就站在這倉庫的門后,渾身血淋淋的爬在門上,怒視著失約的陳智。
陳智的頭皮發麻,頭上冒出了冷汗,此刻要打退堂鼓是絕對不可能的,如果他現在走了,那他以后會永遠被這件事所折磨。
“一定要進去看看!”,陳智心里想著,隨后定了定神。
陳智先用撬棍將鐵門上的鎖撬開,那鎖頭早已經生銹,一撬就掉了下來。
大門開后,一陣陰風從里面吹了出來,混著濃重的金屬味和霉味。
陳智用手電向里面掃了一下,這個倉庫并不大,里面堆滿了亂七八糟的零件和破箱子。
陳智踩著這些東西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四處看了看,沒看到什么奇怪的東西。
但是他注意到,在倉庫中有一個非常別扭的地方,地面正中央放著一個大木頭箱子,非常孤立,好像是被刻意放在這里的。
木箱上面全是發霉的綠毛,陳智試著推了一下,箱子很沉,他雙手按住木箱的前端,雙腿用力,伴隨著沉悶的摩擦聲,木箱緩緩的被推開了。
下方的地面隨之露了出來,原來這箱子下面是一個地窖,地窖門上面綁著粗重的鐵鏈和一個精致的小銀鎖頭。
“這里面藏著什么東西嗎?”,陳智的心臟開始劇烈的跳起來,此刻的他有些緊張,一種不好的預感從他腦中升起來。
這個小銀鎖頭十分精致,上面沒有半點銹跡,陳智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將它砸開。
陳智吃力的拉開了地窖沉重的鐵門,下面露出一個鐵梯,地窖里面漆黑一片,不知道有多深,但卻格外的陰森可怕。
陳智拍了拍自己的臉,定了定神,把手電咬在嘴上,順著鐵梯爬了下去。
這鐵梯只有十多米長,陳智不到一分鐘就爬到底了。
當陳智的雙腳落地時,一股奇怪的味道撲面而來,他用手電對著前面掃了一下,地窖非常潮濕,周圍發霉的墻皮都剝落了下來。
當陳智用手電照到地上時,一霎那間,他看到的東西讓他每個毛細血管都炸開了。
地面上是一具風干的尸體,那尸體的臉部猙獰扭曲,尸體的手腕上帶著一只歐米茄男士手表,表盤的邊條是非常顯眼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