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十八娘下了馬車進了府,又是好一陣人仰馬翻。
不過她的臉皮的已經厚到將這么烏泱泱的人群似為無物的地步了,畢竟不論是謝靈還是沈十八娘,從來都不是一個低調的人。
鄭夫人今日穿得格外的華貴,可能是為了顯得有些老封君的模樣,還在額頭上系了一根壽字紋,鑲嵌著祖母綠的抹額。
可是十八娘只要一想到她推牌九時那股懟天懟地,不大戰個七天七夜絕不罷休的勁頭兒,就實在是沒有辦法,將她當作是一個真正的長者了。
“嬸嬸,今日十八娘可給您準備了好東西。”她說著,湊到鄭夫人的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個字。
說叫嬸嬸,但是鄭夫人其實已經年紀不小了,畢竟她生了五個兒子,連最小的那個鄭松平也比十八娘大了些。
鄭夫人眼睛一亮,拍了拍十八娘的手,“還是皇后娘娘最知我心。”
無其他,十八娘給她送了一副象牙雕刻的牌九,這讓她床底下的珍藏又多了一個,夜間睡得更踏實了。
一旁的鄭慧流瞧著,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一會兒,這花園子就全是人了,十八娘因為身份所限,獨自登了一座小樓,倚靠在窗前,頗有興致的看著樓下的謝蘊。
“十八娘,近日可好?子期他并非朝秦暮楚的人。”
十八娘只聽得身后一陣腳步聲,不回頭,便也知道來人是鄭慧流。
他站在陰影之中,遠遠地,以免在小樓的窗邊露出頭來,惹人閑話。
十八娘笑了笑,“我這么兇悍,諒他也不敢。”
鄭慧流聽著,勾了勾嘴角,手緊了緊,又瞥眼看到十八娘手中戴著的那支玉鐲子,垂下眸子,繼續說道:“他真是一個運氣好到讓人嫉恨的家伙。我的病已經好了,可能會活得很久,所以十八娘若是有何事想做,可以尋我。”
十八娘眨了眨眼睛,“正是有事要尋你,不過咱們還得等一個討厭的人,等他來了長安,再一道商議。”
鄭慧流思索了片刻,“你說的可是崔九?”
十八娘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哈哈大笑起來,“你也認為,若論討厭,沒有人比得過崔九了吧。”
鄭慧流沒有說話,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其實在他心中,最讓人討厭的人應該是李子期才對,可是他那個人,雖然讓人恨得牙癢癢,卻怎么也討厭不起來。
“不若我娶了謝蘊?”鄭慧流順著十八娘的視線往樓下看去,她在看謝蘊。
十八娘一愣,“那嬸嬸可要感謝我了,她正擔心你怎么還不娶妻呢。不過謝蘊還是算了吧。”
她說著,打量了一下鄭慧流,因為常年生病,他比尋常男子都來得白皙和纖細一些。
鄭慧流不明所以,往下看了一會兒,沒多久就忍不住嘴角抽搐起來,“嗯,還是算了吧,謝蘊我無福消受。”
只見今日穿著耦荷色的羅裙的謝蘊,正坐在一群小娘之中。
她正笑意吟吟地說著:“崔家姐姐今日用的是什么香?讓人一聞便醉了呢!阿蘊覺得這香味比張家妹妹的多了一分纏綿,聞之讓人想到山間流水,延綿不絕,讓人魂牽夢繞。”
那崔家小娘子一聽,紅了臉,嗔怪道:“謝妹妹說什么呢?不過是尋常的玩意兒,我閑來無事自己個調的,哪里就有你說的那什么什么了…”
謝蘊眨了眨眼,“我謝蘊面對姐姐,向來都只說真話呢…”
鄭慧流突然覺得,他若是娶了謝蘊,他的頭上一頂青草匆匆,延綿不絕…
不一會兒,一群小娘子便都紅著臉笑鬧開來。
十八娘眼睛都不眨的瞧著,突然之間,她發現謝蘊趁著無人注意的時候,松懈了一下身子,將裙子下的腿張了張,等崔家小娘看過來的時候,又恢復了正襟危坐的樣子。
這謝蘊頂著的可是她前世的臉,做出這么不雅觀的舉動,實在是讓人一言難盡。
雖然她只有片刻松懈,但是世家小娘的教養是刻進骨子里的,便是跪坐幾個時辰,她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何況只是腿并攏了坐著。
像那樣大馬金刀的坐著的,通常都是常年習武的男子。
再一想到之前她身上熏的那香,多半是男子愛用的味道,頓時腦中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她甩了甩頭,總不成這謝蘊還是男扮女裝的?
她想著,沖著身旁一個鄭氏的小丫頭招了招手,對她低聲說道:“你去對謝家小娘子說,她月事來了,裙子紅了,要帶她來這樓上換一條。”
那小丫頭點了點頭,快步的走下樓去。
十八娘這才發現,鄭慧流站在她身旁,面紅耳赤的,見十八娘看過來,他尷尬的抬手咳了咳。
十八娘也開始有些尷尬起來,說起來鄭慧流還在她有孕之時,給她送過保胎的羊羹,如今她又一不小心在他面前提了月事…
正好這時候樓下發生的事,緩解了二人的尷尬。
只見那小丫頭剛一說完,謝蘊便快速站起身來,扭過頭去,想要看自己的裙子,看了一會兒,身子一僵,艱難的扭過頭來,看了看四周的小娘。
果不其然,見到大家都用極其古怪的眼神看著她。
有哪家小娘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站起身來看自己的那個部位的,若是讓男子瞧見了,豈不是不雅。
而且這樣的舉動,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告訴大家說我的裙子臟了,你們快來看呀!
鄭慧流瞧著,低聲說道:“這謝蘊的反應有什么不對?”
十八娘笑了,低咳了一聲,“鄭公子如我親兄長,我便直言不諱了。尋常的小娘子若是知道裙子污了,定會讓身旁的丫鬟取了披風來,披上了然后去換衫的。而且女子的月事有定期,每次快到這種時候,小娘們要不就不會出門,要不便提前做好了準備,避免出現尷尬的狀況。就算是出現了,也不會如此驚慌。”
你想想看,每個月都要來一次的親戚,你見到了還能有多大的熱情和驚訝嗎?不能,就像是吃飯喝水一般淡然。
可是謝蘊呢?他好似對這種狀況毫無經驗,就像是聽到別人說,嘿大哥,你的臀部被人扎了個洞,流血啦!
而樓下的謝蘊,實際上的沈瑯若是聽到這話,簡直恨不得跳腳,本大爺來過的月事不足五次啊,哪里有什么經驗!簡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