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府兵油子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
劉三兒可是一招就敗了。連一個小娘子都打不過,還有何顏面耍橫啊?
正在這時,先前說話嘲諷的那位姓陸的百戶,站了出來,“我來接小娘幾招。”
十八娘一看,這人氣息沉穩,太陽穴凸起,雙目炯炯有神,顯然有幾分真本事,不然也坐不到百戶的位置。
他一出手,便是一口紫金金絲大環刀,使的是青城陸氏的家傳刀法,這陸氏刀法在大晉之時依然有了,十八娘僥幸見過幾次。
“原來是青城陸氏子弟,那沈十八可不能留手了。”
十八娘此話一出,那陸百戶睜大了雙眼,現在哪里還有什么青城陸氏,也就他祖父時常掛在嘴邊,絮叨著往日的榮光,他只當是老頭子往自己個臉上貼金呢,原來竟是真的!
這小娘子有見地!
陸氏刀法大開大合,陸百戶二話不說,沖著十八娘舉起大刀就朝著她的肩膀砍去,這氣勢若是被砍到了,胳膊非掉了不可。
十八娘神色一凜,避開已經來不及了,她拿著清越劍一架,只覺得虎口一震,手都快要沒有了知覺。
她一跺腳,武力全開。腳上踏著一種玄妙的步法,手上也是不慢,一口長劍,耍得人眼花繚亂。
一旁的朱百戶嘆了口氣,這次踢到鐵板了,陸百戶要輸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快的劍。
就在眾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的時候,陸百戶突然一拱手,苦笑道:“我輸了,沈十八你是真漢子。”
十八娘一愣,頓時無語起來,她可不想以后有一個真漢子的綽號。
陸百戶說著朝他的手下那邊走去,隨著他的動作,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那陸百戶的衣衫竟然破破爛爛的,全身上下都是傷口。而那個小娘,若是出手再狠個三分,能把陸百戶當成一頭羊給片了…
十八娘拱了拱手,回到了李子期的身后。
而后頭的紈绔子弟們,看到她過來了,不由自主的退了三步。只有那帶瓜子的公子哥兒,賊兮兮的喊道:“李夫人,你這個扒衣能教給我么…”
他剛說完,只覺得耳旁一涼,他伸手一摸,在他的耳垂之上,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嵌了一顆碎銀子!再一看李子期微動的手,頓時更加來勁了,心中暗戳戳的在想,跟著李子期夫妻有前途啊,學了這等本事,日后回長安去撩那些大家,誰比得過他?
這一下子,現場的氣氛安全變了,之前在一旁看好戲的府兵們不由自主的圍了上來,將李子期一行人全都包圍了。
那朱百戶顯然是其中的頭領,他擺了擺手,說道:“讓我老朱來會一會李大人。”
兩人走到場地中間。
先前還只是氣勢逼人的李子期,唐刀出鞘,周身的氣場陡然一變,一股濃重的煞氣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
朱百戶是這里資歷最長的百戶了,都到一將功成萬骨枯,他雖然算不得將,卻也是從尸山骨海之中爬出來的。
可是李子期他身上的煞氣幾乎要濃得滴血了,簡直像是從地獄中出來索命的活閻王。
他突然覺得,自己之前說的因為他是鎮平王世子,所以鬧個閻王的名聲玩玩兒,當真是太小看這個年輕人,小看大楚的黑羽衛了。
只是世子不應該錦衣玉食嗎?怎么他小小年紀,就殺了那么多的人?
黑羽衛練的全都是殺人的功夫,出手必見血。
只見二人快速的朝著對方沖了過去,高手過招,只需要一念之間。
只一個錯身,李子期的唐刀變回了鞘,站在他身后的朱百戶,卻突然之間,身上的傷口迸裂開來,鮮血染紅了衣襟。
“抱歉,我的刀,不見血,不回鞘。”
朱百戶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周圍的府兵們一看,這還得了,老子們講究道義,沒有群起而攻之,你丫的竟然敢當眾殺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一時之間,整個校場都亂套了,一通亂斗。
十八娘扭頭一看,好家伙,只見程處英激動得嗷嗷叫,那長鞭子,甩得跟一條龍似的,沈庭在一旁打得起興致,全然不顧程處英了。
再看那些個身殘志堅的老兵們,兩兩一組,打得也是興高采烈。
最有趣的要數那些紈绔子們,用的都是那不入流的下三濫招式。尤其是那個瓜子男,專用猴子偷桃,朝著人下三路猛攻。還有那胖大頭,逮著人了,就將其當作床榻來壓,恨不得在上頭滾上幾滾。
當然,他們真本事夠嗆,雙拳難敵四手,很快也被打了個鼻青臉腫的。
不知道打了多久,突然一個聲音暴起,“小兔崽子們,爺爺沒有被李大人砍死,反倒被你們踩死了!是誰啊,踩到老子手了!”
這是朱百戶的聲音,原來他沒有死啊!
府兵們住了手,一個個垂著頭站在一旁。
朱百戶在陸百戶的攙扶之下,站了起來,咳了幾聲,說道:“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咱府軍有府軍的規矩。先前的那個刺史是個軟蛋,所以我們給張司馬臉面,不鳥他。但是新來的李刺史,卻打贏了我們,想必圣上派他前來,絕對不是來胡鬧的。我們既然輸了,日后就要聽李刺史的差遣,別讓人家說我們不守信用。”
十八娘聞言拽了拽李子期的衣袖,李子期心領神會的說道:“先頭是我們莽撞了,子期年少氣盛耽誤了諸位用飯,不若就由我做東,給諸位加點酒菜,算是賠禮了。咱弟兄們一會坐下來好好喝一盅,商量下如何營救德城公主。”
那朱百戶見他給了臺階下,還有什么不高興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他受的不過是點皮外傷,心中雖然略有些煩悶,但是他向來是豁達之人,很快就拋之腦后了。
松州到底沒有這么大的酒樓,容得下兩千府軍,十八娘便讓城中的酒樓,做了送過來,不算貴重,卻難得分量十足,讓人吃得滿嘴流油。
李子期見狀,瞧瞧地在十八娘耳邊問道:“我剛剛說得怎么樣?是不是一字不差?臉色僵硬不僵硬?”
十八娘捂著嘴差點笑出聲兒來,“說得很好,不過日后也不必如此。他們服氣的不是你的蠅頭小利,而是真的被打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