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瑯沒有說話,卻終于哈哈大笑起來,他一笑,這土洞子里的灰就刷刷的往下掉,落了他一臉,拼命的呸呸呸起來。
十八娘捂著嘴,笑得眼淚都快出來,卻是不敢出聲。
“趁著我也在,咱們先把武歸那個密室通往這里的門給封住了,然后再清理一下痕跡,把你這個密室也封了,這寶藏不可能只是你知我知。”
沈瑯點了點頭,“十八所言甚是。這寶藏之事,的確有不少人知道,你還記得當初武歸死的時候,想將沈玉托付安南王妃嗎?我當時覺得奇怪,現在總算是明白了,原來沈玉不是沈家女。”
“自然記得,一開始安南王妃拒絕了,后來武歸在她手心不知道寫了什么,她就點頭應了,難不成就是這事?”
“肯定是這個。武歸歷來偏疼沈玉,有什么好東西,都是留給他的。我瞅著沈瑜和沈瑞,之前都是不知道的。所以沈玉肯定知道。只是她沒有想到,沈澤會在她死了之后,立刻把院子封了,讓她沒有辦法搬走。不過她也不急,因為等到她出嫁要置辦嫁妝的時候,自然這些都是她的了。”
可惜,已經被沈瑯像是耗子搬家一樣,一掃而光了。
十八娘幾乎可以預見,到時候沈玉看到一室空空時,氣急敗壞的嘴臉,真的是,太大快人心了。
兄妹二人低聲說著話,走到武歸密室大洞那兒一看,傻了眼。
“哥哥,你可會砌墻?我是不會的…”
沈瑯看著滿地青磚也是一臉黑,他也不會啊,而且就算勉強裝回去了,那怎么也會有翻新的痕跡,和其他的墻面有所不同。
“沒事,我先去把那個墻上刻的荷花抹掉了。然后咱們改道,把這道挖到枯井那邊去,然后把你的那頭填掉。這樣他們就算追過來,也只以為是有人通過枯井把寶藏轉移走了。”
打洞啊,這個他已經練出來了。沈瑯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得按照十八娘說的去做。
這一干就是三夜,兄妹二人累了個半死,總算是處理好了。如今兩頭都堵住了,二人只能從枯井上去。
沈瑯拉著十八娘的手,縱身一躍,就到了地面上。
“走吧,可當真是累死我了,以后咱們還是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干啊!”
十八娘擺了擺手,“當誰樂意同你一道。過不了幾個月,嫂嫂進門了,有你好看的,我可是聽說了,悍名在外。”
沈瑯冷哼一聲,卻見十八娘往那枯井里扔了一塊東西,發出咚的一聲。
“你干什么?”
十八娘眨了眨眼睛,拍了拍手上的灰,“沒什么,不過是安南王府的腰牌罷了。”
沈瑯嘴巴半天才合攏,“十八娘,你真的太惡毒了,不過我喜歡。”
試想一下,沈瑜久尋不到入口,卻發現沈玉竟然知道,是不是會嫉恨武歸偏心?
下去一看,哇,寶貝沒了!誰拿的?錢帛動人心,兄妹二人一個不好就要反目成仇,沈玉肯定會解釋說她一個弱女子,是如何搬走這些寶貝的?反倒是沈瑜鬼鬼祟祟的來了多次,很可疑。
等追到了井底,卻發現了安南王府的信物,那會如何?沈瑜會以為沈玉在撒謊,明明是她拿了寶貝去換安南王世子妃的位置!沈玉則會心慌,莫非當真是安南王妃拿走的?
等安南王妃上門問沈玉要寶藏,她拿不出來,反倒問王妃討要…
簡直是扯不斷理還亂,三方人馬到最后怕是落得個相互猜忌的下場。
沈瑜兄妹想要依靠安南王妃?不好意思,沒有籌碼了。你說血緣親情?沒看到安南王妃到最后不肯拼命救武歸么?
十八娘背對著沈瑯擺了擺手,“我先回去了。”
她沒有問沈瑯要不要給李唐報仇,沈瑯也沒有問她。
他二人談不上多深厚的感情,這等殺頭的大事,一旦開口,便回不了頭了。
翌日一早,十八娘還在床上滾著,就看到秦昭穿著火紅的狐貍皮兒,走了進來,帶來一陣冷風。
“嫂嫂,你怎么起這么早,我都冷得和床長在一塊兒了,扯都扯不起來。”
秦昭彈了彈她的額頭,“你怎么懶成這樣了。雖然這年節的事情都是我管著,可我到底是新婦,你得搭把手啊!還有琴娘,你得去教教她,她可是一竅不通。”
十八娘抱著枕頭,搖了搖頭,“北流和東珠借給你,我還得再睡會。”
天知道她錦衣玉食這么多些,一連做了三夜的體力活兒,簡直全身哪哪兒都疼,手心都要起泡了,還一個大子兒都沒有撈著。
“你呀你,算了,反正你年后不久就要出嫁了,我這當嫂嫂的,也就能寵著你這么一年了。說吧,你愛吃什么,我看哪些不齊備,讓人趕緊采買了來。”
十八娘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雙皮奶,魚豆腐,棗泥糕,長橋燒餅,醬板鴨,小銀魚,鱖魚,烤全羊,栗子雞,豌豆黃…”
秦昭站起身來,沖著北流和東珠招了招手,“我們且走吧,讓她這么一念,且到天黑去。”
“嫂嫂別走啊,嫂嫂,我還沒有說完呢…”十八娘說著,忍不住把頭埋到被子里,不一會兒又開始迷迷瞪瞪了。
南枝替她換了一個熱的湯婆子,笑道:“小娘慣會使喚人,都已經讓李世子那頭送過來了,干嘛又使著大娘子去買。”
十八娘一愣,“李子期不是出長安了嗎,就回來了?”
南枝搖了搖頭,“是那個李昭平送過來的,好大一份節禮,里頭小娘愛吃的全都有了。臨走的時候,還說小娘若是想吃長橋燒餅,讓西屏提前過去和他說一聲便是。”
“哦,那敢情好,我想吃糖炒栗子和烤紅薯,這大冬天里冷著呢,你去挪個大火盆子來,咱們就在這屋子里烤,反正今日我是起不了身了。”
南枝看了看那價值千金,尋了蘇州最好的繡娘,繡了整整一年的床帳,又看了看地上鋪著的厚厚的番邦羊毛毯。再看看墻上掛著的鄭松平千金一副的畫。
“唉,我家小娘什么都好,就是愛夢囈,奴差點兒都當真了。”她邊說著,邊給十八娘掩了掩被子,一轉身就出門去了…
剩下十八娘一人躺在那兒,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