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娘心底里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若是沈琴真的想明白,自然會感激她,這樣她們還能勉強有幾分姐妹情分。
若是因此她氣她,那不用割袍,已然斷義。
畢竟她并非真正的沈十八,也并非與沈琴一同長大,原本就沒有什么深情厚誼。她為她擋了這一劫,也算是報答魯萍的活命之恩,仁至義盡了。至于她日后過得何如,還得端看她自己個了。
等到第二日一大早,李府就將沈琴的庚貼還了回來。
沈耀心中的一顆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十八娘用了朝食,剛要出門去看看鋪子里的損失,就看到沈瑯打扮的人模狗樣的,胸口上還別別扭扭地別著一朵小白花兒。在寒風中抖抖嗖嗖的。
“瑯哥哥節哀,不知道是哪位長輩西去,能讓你服喪呢?”
沈瑯除了對著沈耀,對別人那是一概沒有個好臉色。
“庸俗!賈大家沒了,我們要給她做一場法事,超度一番。這種風雅之事,你一個小娘,是萬萬不會懂的。”
得來全不費功夫啊這是,十八娘拿著帕子擦了擦眼睛,“這賈大家也當真是枉費了卿卿性命。當時那地窖里只剩一個空位了,本打算給大兄留著的,你知道的,大兄久病剛愈,怎么能上戰場。”
沈瑯原本一臉的不耐煩,一聽到沈耀的名字,頓時轉過頭來,直直的看著十八娘,問道:“那大兄怎么受傷了?”
“大兄高義,怎么可能同那凡夫俗子一般躲到地下去?正好賈大家一個弱女子過來了,大兄便把位置讓給了她。”
“就是,大兄心腸最好了,但是你是怎么做妹妹的,怎么不勸大兄下去,賈大家算什么東西,她的命哪里比得上我大兄的命!”
十八娘被沈瑯的話震住了,賈大家不算什么東西,你怎么還給她戴小白花呢?真不知道沈瑯幼時經歷過什么,在他心中,當真是沈耀就是人,別人都統統不是人了。
見十八娘不說話,他嫌惡的繼續問道:“大兄不是把位置讓給賈大家了嗎?那她怎么還死了。你說了這么多,不就是想讓我問這個問題么?怎么著吧,想讓我做什么?”
十八娘突然覺得,方才拿沈耀來套沈瑯的自己,簡直就是一個傻子。
“因為李謙之搶了最后一個位置。他騙我沈家,還拉阿姐擋槍,我咽不下這口氣,想讓你去宣揚宣揚他的豐功偉績,你看如何,哥哥?”
沈瑯抱胸看著沈十八娘,突然笑了,“看在你這么歹毒的想要斬草除根的份上,這個忙我幫了。別裝了,沈家的名聲,在你心中算個屁。記得,你欠我一次,誰讓你多管閑事。”
說完,他把小白花扯了下來,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提著一壺酒,大搖大擺的出門去了。
十八娘看著他的背影,罵道:“別扭鬼,總是這樣說話,日后有得后悔的。”
她的話音剛落,一個人影跳了出來,拍這腦袋大喊,“可不是嗎?我現在就后悔了。十八娘,你爹在家嗎?讓他出來抽我一頓吧,抽了之后就當我那日氣他的話沒有說!早知道琴娘會退婚,李子期娶不娶得了妻關我屁事啊,我怎么就那么嘴賤呢,腸子都悔青了我!”
原來昨日徐竇回去之后,就與徐武說了沈琴退婚之事,徐武一聽,一腦門子汗!
那日對沈耀說的話,還歷歷在目。
他居然對沈琴的爹說,“你不就是看不起我們這些草莽出生的武夫嗎?若是十八娘生了個和你一樣的,長著卷毛,藍眼睛的娃…”
想想都是淚啊,沈澤那么好脾氣的人,居然氣得都打他了,還說看到徐家小子就來氣!
看到徐家小子就來氣…
現在負荊請罪還來得及嗎?
李子期從他身后走了出來,白了他一眼,直直的走向十八娘:“天這么冷,你站在這兒干什么?大麾也不披一件,我讓人送來的好皮子,這么不見你用,手爐子也沒有拿…”
十八娘小臉一紅,這還是他們賜婚之后,第一次見面,這個人,當真是嗦。
李子期勾了勾嘴角,從懷中掏出來一條白狐貍毛的圍脖,圍在了十八娘的脖子上。
這圍脖暖暖的,顯然還帶著他的體溫。
“我拿這次救太子打吐蕃的功勞,換了賜婚,陛下還賞了我一套大宅子,你看你喜歡什么樣兒的,我好遣人去修整。這次論功行賞,你哥哥們怕是都要升官了。”
十八娘大喜,“這可是好事。剩得庭哥哥日日游手好閑的。”
沈庭自從邊關回來之后,一直都沒有領什么實差,他倒是不急,只日日練武,倒是十八娘,瞧著心煩。
“嗯,都是好事。明兒個我就正式要遣人上門來提親走六禮了,雖然已經賜婚了,但是該有的,一樣都不會少的。你的嫁妝準備得怎么樣了?我這兒有些銀票…”
十八娘心里暖暖的,卻是搖了搖頭,“放心吧,絕對配得上李世子你了。”
何止啊!就是買上十個李世子,十八娘她也買得起!就李子期那點兒產業,她壓根瞧不上眼好嗎?
“對了,那日我在盧國公府,見到你的妹妹們了,我好像一不小心的得罪了芬娘。”
李子期搖了搖頭,“無事,除了子君,其他的人,你一概不用理會。”
徐武見二人不理會他,惱怒的走上前來,罵道:“你們二人也太不夠義氣了,哥哥我可是才舍命救了你們,還當那鵲橋上的喜鵲,供你們踩著過河啊!這才過了河就拆橋,說吧,我娶琴娘,還有沒有戲?”
十八娘和李子期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
徐武氣極,“你們這算什么朋友?我怎么就不可能了?”
“你也說了,你都得罪我父親了。而且,我父親的確是不喜歡武將。再則,現在我阿姐剛剛退了婚,定然不會這么快又另外擇婿的。”
徐武并非真蠢,點了點頭,“你說得有理,不過我還是先找我娘,去沈大人那掛個名兒。萬一呢…”
說完,一溜煙就跑回去了。
十八娘看著李子期,突然想起了當日之事,問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當日你是怎么說服我父親,讓他同意我們的親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