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硬著頭皮沖了進來,直奔臥房,卻看見沈耀和沈琴正好端端的坐在窗前下棋。
她看了看床上,又看了看四周,轉了轉眼珠子,怪聲怪氣的說道:“小娘也是奇怪,兄妹下棋怎么也關了院門,不讓丫頭婆子近身伺候。我看這床上亂糟糟的,該不是床底下藏了什么人吧?”
她的話音剛落,就看到十八娘抬手對著她就是一個耳光,“麼麼也算是有頭有臉了,怎地就忘記世家家奴不可妄議主人了嗎?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這樣說話。”
婆子整個人都懵了,嚇得跪倒在地上,她偷偷地看了看,床底并沒有藏著人,那放在床上的人,被藏到哪里去了呢?
帶來的人四處的看了一圈,突然有一個婆子拿著火把往那井里看了看。只見那里頭漂浮著一個大木桶,什么人都沒有。
一無所獲。
十八娘勾了勾嘴角,看著一直沒有說話的武歸,冷笑道:“當姨娘的,就要守好姨娘的本分。別三天兩頭的作妖,還有管好自己的狗。不然下一次,我可是要直接拖出去杖斃了。”
武歸臉上一白,忿忿的看了看四周,那些去別的地方尋的人都回來了,沖著武歸搖了搖頭。
她冷哼了一聲,“可能是我弄錯了吧,那就不打擾你們兄妹親香了。”
十八娘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輕聲說道:“姨娘一把年紀了,看錯了也是常有的事。只是這抄家搜查,口出穢言的婆子怎么可以輕饒呢!來人啊,拖出去,杖二十!”
那些十八娘安插的婆子,很快就站了出來,將那婆子拖出去打了。
武歸臉色鐵青,帶著一大幫人又烏啦啦的走掉了。
沈琴趕忙跑到井邊,“哥哥,快把謙郎拉上來啊,他不會淹死了吧。”
沈耀幫她把二人拉上來,果然見李謙之面色泛青,進氣多,出氣少了。沈琴撲在他的身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十八娘嘆了一口氣,走過去,對著李謙之的腹部按壓了幾下,只見他吐出一口水來,醒了過來。
另一邊沈耀也將那人救醒了。
“你是什么人,為什么會在這里?”
那人嚇得拼命的在地上磕頭,“小人是南館的小倌,今夜有女客點了我,一進房間我就被打暈了,再醒來就在這里,這是什么地方?”
沈琴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今晚你就在南館里,從來都沒有出來過,你可記住了。一會我就讓人送你出府。”沈耀開口說道。
十八娘不贊同的看了他一眼,這樣的人,誰知道嘴巴靠不靠得住,若是他出去亂說,豈不是對沈琴的閨譽有礙?
只是這事沈耀做了主,她就不便開口了,“西屏,你把他送出去吧。”
西屏突然從樹蔭底下走了出來,扛起那小倌,一個閃身又不見了蹤影。
沈耀一抬頭看到李謙之,又是滿眼怒火,他厲聲問道:“今晚的事情,你到底知道還是不知道?為什么你們要在屋外說話,是為了讓屋里的人有可乘之機嗎?”
李謙之搖了搖頭,“我每次來見琴娘,都是約在那棵大樹下,蘭花叢中的,那樹冠很密,我又穿著黑色衣服,不是練家子,很難發現我。若是有人來了,在屋里逃都逃不掉。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一心一意喜歡琴娘的,聽到有人來提親,我連夜就趕過來了。”
十八娘看著他信誓旦旦的樣子,冷笑出聲,男人靠得住,母豬都上樹。
“我可是聽說李夫人為你定下了孔家三娘孔美嫻,就等著遣媒人上門了。”
十八娘說著,看著沈琴的臉色,果然見她嘴唇都白了,李謙之沒有和她說過這件事情。
李謙之喉頭一動,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那都是我娘一廂情愿的,我并不同意。我本來想徐徐圖之,等我娘喜歡上了琴娘,就和孔家說清楚,然后再上門提親,沒想到…”
“我怎么聽說,孔美嫻是你嫡親的表妹,你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你忍心傷害她?”
李謙之遲疑了片刻,說道:“美嫻的確是我的表妹,但是我拿她只當妹妹的,等我娶了琴娘,自然會另外補償她。”
“你是趙郡李氏嫡枝長子,雖然不是長房宗子,但是按說也應該很受重視,為什么不進六部要謀外放呢?還走…”
十八娘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沈琴打斷了,只見她顫著聲音說道:“十八你干什么呢?謙郎落水了,還不放他回去,萬一得了風寒怎么辦?這些事情,也是應該你來問的嗎?”
十八娘一愣,看著沈琴的眼睛,嘲諷的笑了笑,“也是,若不是他和姐姐有了牽扯,我又何必問這么多。既是如此,我先告辭了。”
“十八你何必嘲諷我,謙郎待我何如,我怎會不知。你要說他走了安南王的路子吧?那時候他并不認識我不是嗎?我是沒有你聰明,以前也被武歸騙得團團轉,若不是因為我是你的親姐姐,你怕是看都不會看我一眼吧?”
李謙之見二人快要吵起來了,有些尷尬,站起身來拱了拱手,說道:“我先告辭了,小子還要回去告求母親,明日登門求娶琴娘。”
“你們說是為我考慮,覺得鄭松平很好,好在哪里呢?鄭松平胸無大志,一輩子就畫畫了,上頭兄嫂一大堆,個個都能管我。更重要的是,我連見都沒有見過他。徐武很好?一個莽夫,見到女人就走不動道了,說不定什么時候,我就成了寡婦。”
“謙郎有什么不好?他出身趙郡李氏,是世家嫡子,又考了探花,前程似錦,更重要的是,他把我當眼珠子。這樣的好男兒,我為什么不能嫁他呢?你們打心眼里,就覺得我嫁不了長子,撐不起門戶吧?所以為我尋的都是安安分分的次子,是也不是?”
十八娘突然笑出了聲。
“不管是鄭松平還是徐武,都不是我和哥哥給你挑的,是他們自己尋上門的。覺得你當不了長媳的不是我,是李謙之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