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死回來了,大家要打要罵要發泄隨意,照單全收!
這個月妥妥能完結!
盛京的老寺中,開出了第一朵桃花。
如今正是二月,暮冬時節,老寺中盛放桃花,引以為吉兆。
這一天,是欽天監算好的吉日,宜婚娶。
原想著再等一個月,春暖花開的時節再出閣,豈知蕭歧那老狐貍,竟似一刻也等不得。
想到這里,林昭言雙靨微紅,那些荒唐的事走馬觀花似的,在腦海里一一浮現。
蕭歧,是再也等不得了吧?
不過,這樣也好,也免了母親日日夜夜在她耳邊念叨,恨不能替她將蕭歧拴在她腰間才好。
她當然明白母親的顧慮。
兩個月前,自母親來到盛京,除了見她第一面時落了幾滴相思淚,訴過幾句相思語,其余的時間便是在操心她和蕭歧的婚事。
母親知道蕭歧對她的心意,可也同樣忌憚于蕭歧的身份和勢力。
自古帝王多薄情,更何況宮中誘惑甚多,誰又能保證他對她的愛能永遠一如往昔?
當然是名分更可靠安全。
母親甚至對蕭歧說,要他用國禮,以大燕國皇后的嫁制將她迎娶進門。
這不是刁難,而是一個母親對女兒最真切的拳拳之心。
林昭言原本想要等蕭歧退位后再嫁給他的心思也在蕭歧的一聲“好”字中終結。
心中不是不動容。也不是不期待,只是,更多的好像是害怕。
害怕自己的身份會讓他顏面盡失。也害怕自己做不了一個好皇后,拒只是暫時的。
可那時候他堅定地握住她的手,站在母親面前,寬大的衣袖遮住他們緊緊纏繞的雙手,聽見他用最誠摯最真切的聲音向母親承諾,定會護她一生喜樂無憂。
他手心的熱度源源不斷朝她的掌心襲來,剎那間。她心底的困擾、害怕、焦慮,好像消失得無影無蹤…
“啊呀!”正出神間。林若言已風風火火闖了進來,一把撩開青紗帳子,“這都什么時辰了,你居然還沒起!”
“才寅時一刻。你急什么?”林昭言看了看糊著煙霞羅的窗子,暗沉沉的沒有半點光亮,又從大迎枕下掏出懷表在她面前晃了晃,“還有好幾個時辰,也不必急在一時。”說著,眉梢微挑,戲謔道:“倒是你這樣急火火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要出嫁,不過這樣看來。約莫以后陸言之不必擔心新娘子不肯上花轎了。”
大燕國嫁女,倒是的確鬧過幾出新娘子臨行前舍不得父母家人哭著不肯上花轎的逸聞。
不過這是好事,喜淚喜淚。也不是真的拒婚,這樣還能顯出女兒家的矜貴來。
林昭言自問做不到那樣得矯情,可要像林若言這樣迫不及待,那也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你,你胡說什么,我。我這明明是替你著急!”林若言又羞又惱,白皙的臉龐瞬間染上霞色。
林若言跟陸言之的婚事也已經在上月定下。選得也是今年難得的黃道吉日,八月初五。
母親很高興,心愛的兩個女兒都有了滿意的歸宿,她這個做姐姐的也是暗暗替她欣喜,感慨她多年深情付出,終于收獲回報。
意外的是,這小妮子卻有些悶悶不樂,開始她還瞧不明白,有次無意間撞見她捧著火紅的嫁衣在屋內出神,又想到先前她勸她趕快成親鞏固地位的殷切之言,方才明白過來,這丫頭是害怕呢!
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怕是自己都恍然若夢,覺得不真實,才想要一個可以給她保障的東西,譬如名分。
這傻丫頭,真是當局者迷。
殊不知陸言之現如今看她的眼神,才是她最大的保障。
那是一顆真心,深刻的愛。
“我這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那你就繼續睡罷,誤了吉時,讓全京城的人都看你笑話,堂堂大燕國母,竟然因懶惰誤了國家大事!”林若言話音一轉,刻意加重了“國家大事”四個字,成功將話給她噎了回來。
林昭言失笑,她真是白擔心她了,這丫頭心大得很,無論何時也不會庸人自擾的。
“是是是,我這就起,我的小祖宗。”林昭言搖了搖頭,對這個妹妹,她從來都是無可奈何。
“快起快起,待會全福人和媒婆就要到了,若是看見你衣衫不整,會笑話的!”她話音未落,就去撩那緋色十樣錦的雪面被。
借著林若言扶她的力,林昭言從容起身,雖說屋子里早已生了火盆,可還是冷得一哆嗦。
林若言可不管這許多,隨手替她披了件鶴氅,朝著簾外喊:“巧碧巧碧,快進來,你家秀醒了!”
方才她在房內大呼行,巧碧如何沒有聽見,她自然也是和林若言一樣的心思,希望自家秀能早些起身,免得事到臨頭手忙腳亂。
不過林昭言待人一向和和氣氣,卻對她嚴厲有加,心里終究是生了幾分敬畏,不敢造次。
現在聽到林若言喊她,忙名正言順地招呼早就準備好洗漱用具候在一旁等待的丫鬟進了屋子。
林昭言下了塌,幾個丫鬟紛紛湊上來,半蹲著端著銅盆,濕帕子,茶盅,忙活了好一陣子林昭言才梳洗妥當。
沒過一會兒,外頭就傳來了丫鬟的通報聲:“秀,全福人和媒婆來了!”
林昭言心中“咯噔”一跳,方才因林若言那么一鬧而驅散的緊張感又一次浮上心頭。
不過她強壓下不安。對著齊聲道著恭喜的二人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并吩咐丫鬟賞了兩個大封紅。
青絲散落,全福人替她梳頭。“一梳梳到底,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銅鏡中的林昭言,比往日更美了幾分,明眸皓齒,燦若玫瑰。只是。眼眸深處卻不見半分欣喜。
在紅燭明明滅滅的光線中,林昭言有片刻恍惚。
終究還是害怕的吧?
今日過后。她就再不只是林昭言,而是別人的妻子了。
蕭歧的妻子,她的名字前,會冠以他的姓氏。
這個男人。真的可以嗎?
在現代她已經見過太多的悲歡離合,多少曾經恩愛的夫妻,到頭來反目成仇,可是誰又能說當初他們沒有真心相愛過呢?
世事易變,怎知二人能白頭偕老?
自己,真的能和蕭歧走到最后嗎?
天漸漸亮了,第一縷熹微自窗欞照進來。循著那光亮,能看見空氣里的粉塵在飛舞。窗外大雪紛飛,銀裝素裹。隱約間能嗅見寒梅的清香。
林昭言抬起雙眸,視線落在窗臺那一株桃花上,方才還染滿霧靄的眸子立刻清亮起來。
這株桃花是蕭歧親手所折。又是親手替她插在這羊脂玉瓶里的。
他對她的真心不必質疑,她也深深地愛著他永不會變。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就算世事難料,她也不該在此刻杞人憂天,與其擔心日后的種種。不如從這一刻起,好好的陪在蕭歧身邊。讓他再也離不開她。
抹著艷色唇脂的雙唇微微翹起,襯著大紅色的嫁衣,如一朵悄然盛放的牡丹,在這冬日的雪地里,因風起,因風落。
盛京城萬人空巷,只為一睹皇后風采。
坐在華貴的轎攆中,林昭言蓋著龍鳳呈祥的大紅蓋頭,靜靜地感受盛京城百姓給他們的祝福和恭賀。
臨行前母親的話還言猶在耳,她極盡全力去經營的所謂婚姻,卻不得善終,是敗在了一個“癡”字上。
她癡,才會看不懂猜不透林琛的心,她癡,才會在一次次爭吵中將林琛推得越來越遠,她癡,才會選擇相信林琛每一次的謊言。
母親要她始終在婚姻中保持清醒,諄諄教導,字字泣血。
可是母親啊,您又怎么還不明白,他對女兒的真心?
她是他用最尊貴的禮儀迎進門的,這個門不是家門,是國門。
他應承了對母親的承諾,用最盛大的國禮向世人宣告她的身份。
她是唯一能并肩與他站在一起的女人。
她不知道他費了多大的唇舌才能說服那些反對的諫官,也不知道他因此要承受多少輿論和壓力。
她只知道,從今往后,無論他們是什么身份,是皇上和皇后,是高官和夫人,亦或是盛京城最最平凡的普通夫婦,她都會永遠陪著他,不離不棄。
禮儀不可謂不繁瑣,可林昭言甘之如飴。
當一切人潮退去,內殿只余二人時,林昭言聽見了蕭歧的嘆氣聲,“這成親可比打仗累多了。”
他穿著大紅色的喜袍,絲毫不見困窘,反而越發豐神俊朗,見之忘俗。
饒是林昭言見過他無數次,也不免有些看癡了。
“娘子,該回神了。”戲謔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在她耳畔響起。
林昭言回過神來,對上他被紅燭映襯著發亮的眼眸,雙頰一紅,忍不住垂下眸,口是心非道:“怎么,后悔了?也不知是誰急著要成親的。”
“這跟貓兒似的毛病是怎么也改不掉了。”是在笑話她張牙舞爪。
林昭言氣呼呼地要辯解,蕭歧已經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在她耳邊自然地呵氣:“自然是我急著要成親的,你可知道,這一刻,我等了太久。”
見懷中人的俏臉越來越紅,幾乎要紅到耳根子,又朝著她后脖頸吹了一口氣,“當然,我也可以更累一累的。”
說話間,他的手已穿過層層疊疊的外袍里衫,覆在她胸前的豐盈上。
林昭言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她想喊停。可這次又該用什么借口?
伺候的宮婢又全都被他攆了出去,這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他的手干燥而溫暖,帶著一股溫潤。撫摸的力道也很輕柔,林昭言的身子繃得緊緊的,下意識的就想逃開。
可她知道逃避不是辦法,就算再害怕也要過最后一關,所以只能強自按捺了那股怪異和緊張的感覺,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
蕭歧自然瞧得出她的緊張,卻偏偏忍不住逗逗她。“別人說膚若凝脂,多半就是你這樣的了。”說著。又俯首在她頸間深深吸了一口氣,贊道:“你身上好香,用的什么熏香?”
眼見著林昭言臉紅的似要滴血,也就不再逗她。一伸手遮住了她不知落往何處的雙眸,柔軟的雙唇便傾覆而上。
手心里有她長睫滑過而泛起的癢意,他的內心卻是空前的滿足和歡喜。
終于,她要屬于他了。
與皇宮內的喜氣洋洋相比,嵩山的別院里,略顯冷清。
周靜瑜靜靜的躺在榻上,似乎能聽見外間花落的聲音。只是紅梅雖美,卻抵不過窗前那一抹身影。
他站在那里,立在殘陽疏窗之下。看見雪花蕭蕭。
周靜瑜心里酸酸的,也說不上是什么滋味。她愛這個男人,而這個男人。看上去也是在乎她的。只是,這段關系,從一開始就建立在謊言之上。就好像建在沙上的城堡,無論看起來如何美輪美奐,到頭來,終會倒塌。
拒林昭言許諾絕不將那個秘密說出口。可謊言終究是謊言,這個心魔。注定要伴隨她一生,揮之不去。
也許在盛京時,她是在裝病,然而一路奔波至此,雖說路上蕭銘對她關心備至,小心照料,她卻是真病了。許是這天寒料峭,又或許是心病。總之,她覺得自己的元氣在漸漸流逝,偶爾竟會生出日暮西山,暮氣靄靄之感。
可是,若自己走了,以蕭銘這樣尷尬的處境,又會有誰心甘情愿的嫁給他,陪伴他呢?
周靜瑜閉了閉眼,覺得胸口有些悶,又有些疼。
不知何時,眼前一片陰影。睜大了眼睛細看,卻是蕭銘滿是擔憂的眸子,“大夫不是說只要吃幾貼藥就好嗎,怎么你臉色越來越差了?”
周靜瑜淺淺咳嗽了幾聲,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太陽落山了,屋子里又沒有點燈,你哪里看得清楚。我倒是覺得好受了些,歇息一陣子也許就好了。”
回答她的,不是預料之中的欣慰之語。
已是黃昏,光線昏暗,蕭銘又是背對著光,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也許是一剎那的錯覺,她覺得這個男人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深沉,就好像望不見底的寒潭。在他身邊這么久,從未見過露出過這樣的神色,這種感覺讓她非常陌生。
“其實,我知道的。”蕭銘忽而轉過身去,嘆了口氣,“你是你,她是她,我想了很久,我喜歡的人…是你。”
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若非周靜瑜心里一直記掛著,也許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她豁然抬頭,不可思議地看向那個立在陰影中的男人,“你,你說什么?”
也許是低燒的緣故,她嘴唇干澀,嗓音也略顯沙啞,說出這幾個字像是費了她全身的力氣。
事實,也的確如此。
她,她拼了命想要隱瞞的秘密,他卻告訴她,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
真相被揭穿的恐懼令她一時間沒有聽清他后面所言,只是全身怕得發抖,想要跪倒在他前面求他原諒,可身子動了動,卻早已經失去了力氣。
絕望,滿是絕望。
蕭銘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她的答復,或是抱歉,或是欣喜,她總該有些反應。
疑惑地轉身望去,卻看見她眸中一片頹敗之色,臉上也似乎失去了最后一絲生氣。
該死,她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蕭銘忙上前抓過她的手道:“其實那天我就知道真相了,那日來的大夫是林昭言吧,我聽到了你們在屋內的談話,你或許不知,我雖身子羸弱,自幼也是習過武的,聽覺要比一般人靈敏。”
所以,他聽到了她們的對話,當時心中的震驚和憤怒無法言喻,恨不得立刻闖進屋子里去質問她。
可是一想到她還在生著病,想到她最近總望著他悲傷的眼神,想到她難得收起驕傲鋒芒,期期艾艾地求他不要離開她,那些怒氣又瞬間化作了一汪春水,再也無從發泄。
心里不是不怨的,可總想著先治好了她的“病”,再一點一點慢慢盤算,以至于他都忘了事件的另一個當事人,也就是林昭言,他該如何面對她。
好像,仍舊只是一個比較欣賞的陌生女子,其他,并無任何不同。
這一路從盛京到嵩山,他全心全意地照顧她,聽她絮絮叨叨地說王府的事情,惦記她尚未出閣的妹妹,心頭纏繞的疙瘩便一點點消失,也終于想通,他年少的那一份悸動并不能稱之為愛情。
也許只有同生共死過的刻骨銘心和日常相伴中的歲月靜好,才是真正的愛情。
而這一切,只有周靜瑜才能給他。
“靜瑜,我喜歡你,我喜歡的人一直是你――周靜瑜。”他輕輕擁住她,在她耳邊輕聲呢喃。
周靜瑜渾身一顫,黯淡的眸中如死灰復燃般盛起點點璀璨光華。
“你,你說什么?”
“我喜歡你,我愛你,不是別人,只是你周靜瑜。”
一剎那,心花搖曳,巨大的歡喜在胸腔涌動。
周靜瑜從未想過會是這種結局。
好像心頭那層層疊疊纏繞著的荊棘都盡數散去,只余下他淡淡的三言兩語熨帖她精疲力盡的心。
我喜歡你,我愛你。
不是別人,只是她周靜瑜!
蕭銘說,他愛的人是周靜瑜!
“蕭,蕭銘…”周靜瑜實在不知該如何回應,顫抖著啟唇,眼淚早已經撲簌撲簌地掉落下來。
而回應她的,是眼瞼下溫暖柔軟的覆蓋,他一點一點吮吸掉她的淚珠,然后在她耳畔溫柔低語,“所以,趕快好起來吧!”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些,我只愿與你一起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