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言知道他在轉移話題,也就順著他的話答道:“恩,是我大伯母寄來的信,信上是這樣說的,但我想,應該不會是真的,我父親,不是那樣的人。”她對林琛,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蕭歧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道:“我會派人去查一查這件事的真實性,你就不必再苦惱了。”
“謝謝。”林昭言沖他一笑。
“咳。”蕭歧正了正神色,“舉手之勞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說完,就裝作鎮定地往前走。
林昭言“撲哧”一笑,并不打算揭穿他,只跟著追了上去。
“林昭言。”
“恩?”
“今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跟我說,不必壓在心底,因為我會幫你的。”
“…我知道了。”
于是,兩人就這樣心照不宣地往前走去。
積雪融化后的陽光格外溫和明媚,兩道長長的剪影交織在一起,很美好。
到了私塾,薛慎之已經叉腰等在了那里,一看到林昭言出現,就醞釀好了怒氣打算朝她開火,可當視線觸及到她身邊的蕭歧時,氣勢就一下子泄了,怔了半響才道:“這小子怎么會來?”
林昭言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我想來就來,別忘了你是拿著我的銀子辦事。”溫馨的氣氛被破壞,蕭歧對他沒什么好氣。
薛慎之一噎,正待偃旗息鼓,可須臾,眼睛一亮,又重新調整好了氣勢,昂首道:“你有銀子了不起啊,你有銀子就可以隨意侮辱人了嗎!有沒有把我當先生看待?一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一個不來上學也不打聲招呼,知不知道我昨天等了多久?知不知道我時間很寶貴的?”
蕭歧上前一步。指節捏得“咯咯”作響。
“你,你干嘛?”薛慎之氣短地退了兩步。
“我討厭聒噪的人。”蕭歧冷冷地扔下這么一句話。
薛慎之氣結,正待發飆,林昭言趕緊上前解釋,“先生,不好意思,是我不對。昨日沒有跟您說一聲就沒來,但實在是因為昨日發生了一些事。我不是故意不來的,還請您諒解。”
得到這么誠懇地道歉,薛慎之臉色緩和了些,卻還是傲嬌地將頭一扭,“從沒有哪個學生敢爽我的約,一般這種情況下我是不會再教他了!”
“那先生想要怎么樣?”林昭言也不惱,跟薛慎之這么長時間接觸下來,她也知道了薛慎之的為人。他這么做未必是真生氣,只是找個借口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罷了。
“嘿嘿…”果然,就見薛慎之陰險地笑了兩聲。道:“你若是肯幫我一個忙的話,我就考慮原諒你。”
林昭言戒備地看著他,“什么事?”
“薛慎之你不要得寸進尺。”蕭歧冷冷地警告他。
薛慎之才不管他,裝作沒聽到,只將林昭言招呼過來。道:“你幫我帶小孩吧!”
“啊?”林昭言吃驚不已。
薛慎之這下放低了姿態,腆著臉湊上前道:“我私塾里有個孩子,爹前陣子出了意外,如今他和娘相依為命,他娘要幫人打零工,就把他托付在我這兒了,但是,我實在沒有帶孩子的經驗。”
林昭言頻頻蹙眉,“可是我也沒有啊,再者,我不可能有時間去帶這個孩子的。”
“這個我知道,我知道,其實也不要求你做什么,上午都有私塾的孩子陪他玩耍,下午的時候,你只要趁著練武的空擋陪他說說話就成了,也費不了什么事,主要是因為我除了教他們知識,實在不懂怎么跟小孩溝通。”
林昭言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要我開解他?”
薛慎之打了個響指,“聰明!”
林昭言有弟弟妹妹,覺得跟小孩溝通不是什么難事,便很爽快地點了點頭,“沒問題。”又環顧了一下四周,“可是孩子呢?”
薛慎之高興地嘴都裂了,忙道:“就在屋子里,也不肯說話,我就怕他悶壞了。”
“那我先去看看他。”林昭言提議。
薛慎之自然欣然應允。
林昭言去了屋子里看孩子,等她走遠了,蕭歧才對著一臉傻樂的薛慎之冷冷開口,“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薛慎之聳聳肩,“我能耍什么花招?你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蕭歧會信他才有鬼,“我警告你,別在我面前裝傻充愣,我可沒有那么好騙。”
薛慎之“嘖嘖”了兩聲,然后打量了他一眼,“林家姑娘的事情與你何干?你不是早打算跟人家劃清界限了嗎?怎么?現在反悔了?不要江山了?還是你打算貪心地兩個都想要?蕭歧我告訴你,林四雖然沒有那皇后的命,但是她可以…”
“別廢話了。”蕭歧懶得再聽他說。未來的事情全都是未知數,何必為了尚未發生的事情折磨自己?他現在只想遵從本心而已。
薛慎之一噎,看他冷漠的側臉,嘆息著擺了擺手,“算了,你不想聽就算了,反正這對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我何必要做這惡人?”
蕭歧皺了皺眉,然后裝作沒有聽到這句話。
林昭言帶著孩子出來的時候,看他們兩個人相安無事,暗暗松了一口氣。
她總覺得蕭歧跟薛慎之在一起火花四濺的,好像隨時都能打起來。
“出來啦?怎么樣?小寶很乖吧?”薛慎之一看到林昭言,就立刻走起了單蠢二萌的路線。
蕭歧也扯動了下唇角,恢復了溫柔的模樣。
林昭言并未注意到他二人的表情變化,一邊牽著孩子走上前,一邊笑道:“很乖,他很聽話啊!”意指小寶并沒有薛慎之所說的陰郁孤僻的性格。
薛慎之就笑,“乖就好。”又蹲下身摸了摸小寶的頭,“小寶,姐姐好不好?今后下午你就呆在這兒看姐姐練武好不好?姐姐得空了還會跟你講故事。”
小寶不過四五歲的年紀,長得白皙玲瓏,呆萌可愛,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好似要把人心都融化了。
他聽完薛慎之的話,很乖地點了點頭,“好。”
薛慎之就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乖,現在先生要教姐姐習武了,你自己先到一邊玩兒怎么樣?”
“好。”小寶還是乖乖地點頭,然后伸開小胖手小胖腳,走到不遠處的石墩上坐下。
林昭言看他這一系列動作,心都要軟化了。
唔,怎么可以這么可愛啊!
薛慎之自然瞧見了她眸中滿滿的愛意,他唇邊勾起一抹笑。
利用小孩子來俘獲小姑娘的心,果真是最有效的啊!
蕭歧的眸光卻微微深邃。
薛慎之無緣無故帶一個小孩過來,絕對沒有這么簡單,什么爹死了,娘要養家,這么破爛的借口也只有林昭言同情心泛濫會相信!
往往表面看上去單純無害的東西,才會在最關鍵的時候殺人于無形。
這個孩子,絕對是個陰謀。
而且看薛慎之一副泰然處之的模樣,似乎并不害怕被他知曉他的目的。
看來,是想能騙倒林昭言就行了吧?
想到這兒,蕭歧冷笑了一聲,他跟薛慎之的關系說不到敵對,但也絕不可能成為朋友。
他瞧不上薛慎之的懦弱無能、裝瘋賣傻,薛慎之也瞧不上他的冷血無情,可要有共同的追求,也并不妨礙他們合作。
但他若是想在他這兒耍什么陰謀詭計,他是不會放過他的。
蕭歧趁著薛慎之教林昭言學武的時候,來到了小寶身邊,一掀衣袍,很瀟灑地坐了下來,“不介意吧?”
小寶很無辜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蕭歧也不在意,繼續道:“你爹過世多久了?”
小寶一怔,還是沒說話。
蕭歧扯了扯唇角,“你連你爹過世多久都不記得嗎?”
“我沒有爹。”小寶卻這樣回道。
果然。蕭歧一點都沒有覺得奇怪,繼續問:“既然沒有爹,那你娘呢?”
小寶鼓起肉嘟嘟的臉,“我娘很辛苦,鳳哥哥說,我娘為了讓我過上好日子,要每天很辛苦地給大戶人家的夫人和少奶奶洗衣裳,他讓我體諒我娘,我不給娘親惹麻煩,先生說我留在私塾,我娘就不會擔心了。”
小孩子的語言表達不是很清晰,但足以讓人明白他所要表達的意思。
小寶之所以會留在私塾,并不是小寶娘親的托付,而是薛慎之自己提出來的。
他是為了什么呢?
還有…
“鳳哥哥?他是誰?是你親哥哥嗎?”
“不是。”小寶連連搖頭,原本落寞的大眼睛已經變得亮晶晶的。
他很興奮地看著蕭歧說:“鳳哥哥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小寶和娘親日子過得很辛苦,鳳哥哥常常會來幫襯我們,還給小寶和娘親銀子,娘親告訴小寶,如果不是有鳳哥哥幫襯我們,小寶和娘親早就要活不下去了,娘親說,要好好感謝鳳哥哥,長大了,一定要報答鳳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