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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天氣驟冷,十一月的延陵迎來了一場初雪。
雪花不大,像是陽春三月飄飛的柳絮,一點一點地落到延陵街頭的青石地面上。
行人撐著油紙傘匆匆而過,鞋底踩出濕淋淋的一片,積雪瞬間消融。
江南的雪一向如此,積不成美麗壯觀的雪景,只是增添了地面的泥濘,破壞了人陽光燦爛的好心情。
不過,這并不妨礙一些風雅之士掃雪煮茶的好興致。
城南李府,懷遠閣。
李夫人一身家常的絳紅色金銀刻絲對襟直襖,頭上斜斜綰了一支金累絲花卉的蜜蠟步瑤,慵懶地躺在紫檀軟榻上,神色輕松愜意。
江南沒有暖炕,亦沒有地龍,只在屋子兩側分別立著一個金剛手佛陀黃銅暖爐,身著橙黃錦襖的小丫鬟不斷往里添著銀絲細炭,如云霧般的暖氣一點點氤氳出來,屋內瞬間溫暖如春。
須臾,門簾一挑,身著同樣橙黃小襖的丫鬟進了屋,手上捧了一個紅木描金托盤,托盤上放了兩盞成窯五彩小蓋鐘,周邊還撒上了幾朵紅梅。
小丫鬟捧著托盤走近,在塌旁的黑漆螺鈿束腰小條幾上放下了茶盞。
“紅梅雪煮的鐵觀音,你嘗嘗。”李夫人直起身子,親自將一盞茶送到了對面。
對方伸出一雙骨節勻稱,白皙干凈的手,正待接過,李夫人卻突然一松手。
只是一瞬間的功夫,眼看著茶盞要摔落到地上,那雙漂亮的手卻飛速下滑。然后穩妥地接住了茶盞。
茶水涓滴不漏。
“反應力比之從前大有長進,的確可以放手讓你進京了。”李夫人笑靨如花,溫聲開口。
“多謝李夫人。”淡淡語聲。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
只是這聲音如此熟悉,細細看去。這個波瀾不驚,俊秀飄逸的男子,不是名動延陵的鳳清公子又是誰?
李夫人又輕笑了兩聲,“鳳兒,我早已說過,沒有外人在場,不必那樣見外。”
鳳清公子怔了兩秒。然后輕輕開口,“姨母。”
李夫人的笑容更加燦爛。
可是,卻始終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陰鷙。
“等到了盛京,事成之前。咱們恐怕都不能再見面了。”李夫人捧起茶盞,輕啜了一口茶,略帶著些憐惜地嘆了口氣。
只因為,就算是事成后,也不一定能再見。
命運。永遠都身不由己。
鳳清公子相對淡然,他將手中的茶盞輕輕擱在茶幾上,淡淡開口,“總有一天會再見的,哪怕…”是黃泉碧落。總會再見的。
李夫人又笑,淡淡的,沒有再跟他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了一些去了盛京該注意的事項。
李夫人的聲音很輕很暖,鳳清公子一直細細聆聽,屋內的暖氣氤氳,合著外面飄飛的雪,他覺得很滿足。
“夫人,劉府的四表姑娘來了。”小丫鬟的通報聲在門外響起。
鳳清公子瞬間僵住,下意識地朝李夫人看過去。
李夫人依舊淡淡的笑,“我是讓她來的。”
“姨母,你…”鳳清公子又緊張又急切。
李夫人打斷他的話,“別擔心,我不會傷害她的。”
鳳清公子眉心緊擰,眸中的擔憂不言而喻。
李夫人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姨母會掌握分寸的。”
鳳清公子便無話可說。
“鳳兒,你先回吧,現在時機未到,你們還不能見面。”
鳳清公子很想說他已經見過林昭言了,只是她不清楚他的身份,他也不能貿然行動。
于是他點點頭,從屋內一處暗墻消失在了屋內。
李夫人從床榻上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才朝門外道:“讓林姑娘進來吧!”
林昭言很快在丫鬟的帶領下進了屋子,一看到李夫人就笑瞇瞇地開口:“今日下了雪,路上馬車難走,就耽擱了一會兒,您不要介意。”
“傻丫頭,我怎么會介意,來來來,快到我身邊坐下。”李夫人十分溫柔和藹地朝她招手。
林昭言走到她面前坐下,瞧見茶幾上放置的兩盞茶,笑道:“您都把茶水給備好了?”又傾身聞了聞,“一聞便知道是紅梅雪煮的茶,有梅香呢!”
“就你這丫頭鼻子尖。”李夫人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十足親昵。
自從李夫人上次從劉府告別后,就一直請林昭言來李府做客。林昭言剛開始還有些緊張加排斥,就害怕李夫人會讓她跟那什么李二公子見面,搞什么日久生情的戲碼。
可事實證明是她想多了,李夫人非但從來沒有讓李二公子跟她見面,反而還跟她說緣分天注定,是強求不得的,而且李夫人為人溫和寬容、善解人意,聽她說話便像是如沐春風,跟她相處也十分的愜意融洽,林昭言也就從起初的排斥變成了親近和喜歡。
只要不讓她嫁給李二公子,她十分愿意交李夫人這個朋友。
林昭言捧起茶盞喝了一口,笑瞇瞇道:“真好喝。”
李夫人就笑她。
兩人隨意聊了一會兒,李夫人就道:“前些日子不是讓你幫我選了張花樣子么?如今衣服做好了,你看看好不好看?”
“好啊!”林昭言欣然同意。
李夫人讓丫鬟捧了衣裳進來。
衣裳是分兩件的,有外衫和內袍,外衫是用冰藍色的上好蜀錦,上頭用銀絲繡線繡著林昭言幫忙挑選的彩色祥云花紋,采用的是粵繡之法,華麗又精致。
內袍是墨色的上好緞子,衣邊上繡了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冰藍色的外衫一罩,若隱若現,于細節間顯露出品味。
林昭言滿意地頷首,“鋪針細于毫芒,下筆不忘規矩,…輪廓花紋,自然工整,的確是一件上品。”
李夫人也笑,“我就說你的眼光好。”
林昭言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又想到了什么,便問:“李夫人,能否將這衣裳的式樣畫一副給我?”
李夫人含笑問道:“怎么?令弟才十歲,倒要用到這種式樣了?”
林昭言搖搖頭,“不是昕哥兒。”
“那是誰?”李夫人有些好奇。
林昭言面不改色地答:“是我三表哥,他待我和五妹很好,我們來劉府這么久,他幫了我們很多忙,送了好些禮物,我想著沒什么可以送給他的,不如就親手縫制一件衣裳吧!”
“你倒是有心。”李夫人有些感慨,“你若有個親哥哥,他一定會很幸福吧!”
林昭言笑笑沒說話。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天,等到了吃午膳的時候,林昭言一如既往地沒有留下來用膳,跟李夫人告辭之后便出了府。
雪依舊在下著,不過不冷,輕輕柔柔,落在人頰邊泛起癢癢的觸感。
“姑娘,您女紅不是不行么?怎么想起來要做衣裳了?三表少爺那個人那么挑剔,肯定會嫌棄的。”曼雙瞄著林昭言拿著的花樣子道。
林昭言輕輕一笑,“不會的,做衣裳最重要的是心意,哪怕就是做的再不好看,這一針一線中傾注的感情對方也能感受到,他不會嫌棄的。”
“他?”曼雙下意識地問道。
林昭言將垂在頰邊的發絲撂到耳后,掩飾自己的情不自禁,“三表哥,我是說三表哥并不是外表所表現出來的那種人。”
“哦。”曼雙點點頭,沒多想。
林昭言就坐上馬車準備打道回府,撩開車簾的一霎那,余光突然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連忙轉過頭去看,只見不遠處的巷子口匆匆走過一個人影。
是三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