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恩成為半神,能初步控制“源堡”,不讓它的氣息滲透入現實,附加于自己身上后,就沒再考慮過類似方面的問題,畢竟這會呈現異常,導致他一眼就能被“命運”相關途徑的非凡者認出,相當不安全,而此時此刻,一得到威爾.昂賽汀的提醒,他只覺思路霍然開朗。
當我還只是附屬于“源堡”,有一定使用權時,附帶的“源堡”氣息和投影就能讓一位“命運”途徑的圣者不敢直視,讓相應的中低序列非凡者就如同看見了神話生物,現在已經初步掌控“源堡”的我,大概率能讓“效果”變得更好…這可以影響到本身就是完整神話生物的天使?“源堡”的層次至少達到了序列0?嗯,按照我的推測,這說不定比序列0更高一點…有類似了解就會承受污染的特質?克萊恩念頭一下活躍,仿佛一道道閃電,在他腦海劃過。
他迅速決定,返回神棄之地后找黑暗深處的怪物和歷史迷霧內的秘偶做些實驗,以此推測自己的想法是否有用。
他的臉上隨即露出了些許笑意,對黑色嬰兒車內的一歲多小孩道: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最近我會讓人給你送冰淇淋的。”
裹著銀色絲綢的威爾.昂賽汀緩慢別過腦袋,望向旁邊道:
“不,不用了。
“我這段時間吃了太多冰淇淋,都有點影響身體發育了…”
克萊恩挑了下眉毛道:
“純正的,因蒂斯首都特里爾出產的頂級冰淇淋。”
“…下周,再給我。”威爾.昂賽汀猶豫了下回答道。
說完,這肉乎乎的一歲多小孩翻了個身,將臉埋到了嬰兒車內的小枕頭里。
由于“魔術師”小姐能維持歷史孔隙影像的時間有限,克萊恩沒再多說什么,借助本身特質,強行掙脫夢境,醒了過來,翻身下床。
緊接著,他探出右手,往空氣里薅了一下又一下。
四五下后,他手臂一沉,拖出了一位著簡樸亞麻長袍,系樹皮腰帶,赤著雙腳,披著烏黑長發,容貌普通的女士。
黑夜教會苦修士首領,“隱秘之仆”阿里安娜!
同一刻,希爾斯頓區,一棟房屋內,安樂椅上的佛爾思似乎被無形的絲線拉著,猛地坐了起來,身體挺得筆直,額頭血管直跳。
她感覺自己的靈性就像決堤的洪水,洶涌著奔向了前方的虛空,怎么都遏制不住,眼看就要變得干涸。
下一秒鐘,這種趨勢緩解了不少,但依舊嚇人,不是現在的她能完全承受的。
旅館房間內,見阿里安娜女士的歷史孔隙影像獲得了意識,克萊恩長話短說,直接開口道:
“我打算與人合作,共同對付玫瑰學派的某位‘巫王’。”
阿里安娜輕輕點頭,表示知道了,但沒有給出自己的建議。
見這位苦修士首領未做警示,克萊恩對狩獵“巫王”的計劃放心了不少,轉而說道:
“我最近要籌劃針對烏黯魔狼的行動了。”
阿里安娜嘴巴微張道:
“謹慎。”
…意思是,不要小瞧烏黯魔狼科塔爾?克萊恩正要反問一句,意識突然模糊,看見對面的女士和祂眼中的自己同時虛化,飛快不見。
佛爾思倒在了安樂椅上,臉部肌肉輕微抽搐。
“這比以前趕稿通宵寫作還累…”她呲牙咧嘴了一陣,趕緊嘗試冥想,以此入睡。
——人在極端疲憊的情況下,有時反而會出現睡眠障礙。
神棄之地,北方遺跡諾斯古城附近,無人的深黑曠野內。
克萊恩提著散發昏黃光芒的馬燈,轉了一圈,確認了周圍的情況。
然后,他找了塊石頭坐下,不再屏蔽“灰霧”氣息對現實的滲透。
在這個基礎上,克萊恩還有意識地加強了“源堡”在自己身上的投影。
做完準備,克萊恩迅速將周圍黑暗里潛藏的一個怪物轉化成了秘偶。
秘偶走出沒有光芒的區域,在馬燈的照耀中靠近了克萊恩,將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這普通怪物制成的秘偶眼里,穿黑色風衣,戴半高禮帽的克萊恩除了眼眸變得更為幽邃,氣質變得更加難以描述外,與之前沒什么區別。
連續讓不同類型的怪物秘偶試了一遍后,克萊恩確認普通人,或者說絕大部分非凡者,是沒法發現自己身上附帶“源堡”氣息的。
接著,他探出右手,拖出了半天前的自己,并操縱這個頗為呆滯的歷史孔隙影像將目光投了過來。
這一次,“克萊恩”看見自己身上籠著一層灰白的霧氣,內里點點光芒閃爍,卻沒呈現出具體模樣。
他隨即解除對這個歷史投影的維持,嘗試著抓出了“秘偶大師”羅薩戈等“占卜家”途徑的非凡者,重復起剛才的實驗。
“嗯,加強了投影后,‘占卜家’途徑的非凡者是能夠直接發現一定異常的,不過,至少天使以下只能確認我與‘源堡’有關,無法直觀看見那扇奇異光門,也就是‘源堡’的投影…”克萊恩對這樣的結果并不是太意外。
他深吸了口氣,在做好自我“搶救”的準備后,抬手一拉,拖出了剛成為自己秘偶沒多久時的“贏家”恩尤尼。
恩尤尼一點點抬頭,眼睛里逐漸映出了克萊恩的身影,映出了淡薄的,往外彌漫的灰白霧氣。
霧氣深處,或透明或半透明的扭曲蠕蟲合抱成了數不清的光球,光球層層疊疊,組成了一扇染著些許青黑的光門。
光門比以往清晰了很多,更加具有質感,同時,它的形狀也發生了變化,往頂部拉伸變高了不少。
這讓它就如同一道瘦高的燦爛人影,而周圍灰白的霧氣就是這人影的帶兜帽長袍。
不同光球的輝芒不斷閃爍,讓克萊恩就仿佛被這深沉神秘,高遠恐怖的人影用一只只眼睛注視著。
轟的一下,克萊恩的腦袋不由自主向后仰起,一股股鮮血夾雜著一條條透明的蠕蟲從他的毛孔里噴了出來。
那一條條“靈之蟲”落到地上,瘋狂地翻滾掙扎,有部分迅速潰散,有部分最終平靜下來,又爬回了克萊恩的身體,鉆進了毛孔里。
“嘶…比上次直接昏迷過去,失憶了一樣好多了…”克萊恩揉了揉額角,無聲感嘆了一句。
他面前的“贏家”恩尤尼已因為他剛才受到沖擊,無力維持歷史孔隙影像,直接消失不見。
這也是克萊恩這次沒遭受太嚴重傷害的原因之一。
——沒有了“贏家”恩尤尼,他就無法看到那出現變化的奇異光門,不用被持續沖擊。
緩了兩秒后,克萊恩進入歷史迷霧里,逆走四步,來到灰霧之上。
看著一絲絲虛幻的幽暗光芒從體內騰起,消融殆盡,克萊恩終于松了口氣,自嘲一笑道:
“差點自己污染自己,自己侵蝕自己…
“之后再用羅薩戈等‘占卜家’途徑的非凡者做另外的實驗:在不直接遭受沖擊的情況下,隨著觀察時間的增加,是否會被‘源堡’投影反向污染…”
南大陸,東拜朗,遭受攻擊的凡爾特克城。
緋紅之月的照耀下,躲在簡易工事后的魯恩士兵們正抓緊時間輪流休息,以恢復精力。
他們臉上黑乎乎的,盡是硝煙的痕跡,時而有人醒來,拿出曬干的煙草,隨意裹了一下,就用僅剩的火柴點燃湊至嘴邊,深深地吸上一口,眼中透出的更多是麻木和茫然。
值守著這道防線的幾位士兵聞到了煙草的味道,下意識抽了抽鼻子,回頭望了一眼。
“你還有煙草嗎?”一位提著連發步槍的士兵壓低嗓音,向同伴詢問道。
他的戰友搖了搖頭:
“早就抽完了。”
“也不知道下一批什么時候才能到…沒有煙草我都快瘋了!”最開始說話的那個士兵用下巴指了指工事外面,“看見了嗎?那么多尸體,那么多手,那么多腳,之前都是屬于活人的。”
太陽下山前,反抗軍發動了一次猛攻,瘋了一樣沖擊著凡爾特克城的各條防線,他們不要命的姿態嚇到了堅守的魯恩士兵和仆從軍們,險些就取得了勝利,但最終,他們還是未能突破關鍵防線,丟下了大量尸體,潮水一樣退走。
他的戰友沉默了一下道:
“也許明天,也許后天,我們也會變成這樣。”
說到這里,他抬頭望向那緋紅的月亮,夢囈般說道:
“不知道貝克蘭德怎么樣了,我很久沒收到家里的信了…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足夠的食物,生病了能不能找到醫生…”
剛才想要抽煙的士兵正想罵一句臟話,詛咒這該死的戰爭和該死的敵人,眼睛突然發直,顫抖著抬起右手,指著前方道:
“活,活了,活了…”
一個個士兵隨之望了過去,只見緋紅月亮下,之前反抗軍丟下的殘缺尸體們一具又一具爬了起來,搖搖晃晃著試圖靠近防線。
遠處,一位神秘人戴著兜帽,身穿繡有緋紅花紋的黑色長袍,立在反抗軍后方,微微張開了雙臂。
整個戰場的靈性正飛快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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