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噠噠噠的聲音,一截虛幻的白紙從無線電收報機里吐了出來,上面用魯恩文寫道:
“至高的偉大的永恒的主人,您渺小的卑微的忠誠的仆人阿羅德斯應您召喚而來!
“您知道嗎?艾倫.克瑞斯醫生家的孩子前晚已經出生了。”
還好我及時聯絡了“魔鏡”…克萊恩輕輕頷首道:
“現在知道了。”
噠噠噠,那截虛幻的白紙吐出了更多:
“根據對等原則,輪到您提問了。”
克萊恩本想問一問因斯.贊格威爾、“0—08”和那個“紅天使”惡靈的事情,可想到自己在灰霧之上都占卜失敗,“魔鏡”阿羅德斯肯定也看不清楚,最多能提供“0—08”更為詳細的資料,而這樣一來,在沒有灰霧屏蔽的情況下,自己等于真正地“知道”了“0—08”,也就相應會被對方知曉,不利于藏在幕后,導演戲劇。
他思索了兩秒道:
“有什么辦法可以更快地消化魔藥?”
“更好地扮演。”虛幻的白紙上,幾個黑色的單詞被噠噠噠打了出來。
看到“魔鏡”的回答,克萊恩先是沉默,旋即緩慢地吐了口氣。
對目前的他來說,因斯.贊格威爾出現得太早了!
他還有差不多兩個月才能消化掉“秘偶大師”魔藥,到時候,早已集齊材料的他完全能以復仇為主題,導演一場對因斯.贊格威爾這半神的謀殺,將序列晉升與了卻心愿放在一起,再不需要考慮退路,然而,因斯.贊格威爾不會在他一切準備就緒后才“登場”,不會遵照他預定的流程行動。
按照克萊恩最早的想法,應該是先搜集情報,掌握行蹤,等到八月底九月初,再根據實際情況確定計劃,后來發現這太不符合實際,因斯.贊格威爾執掌著“0—08”這件可怕的封印物,如果不是遭惡靈附身,根本不會暴露行藏,如果不能利用他這段時間狀態方面的問題,等他驅除了體內的惡靈,很可能找都找不到他,總是會因為各種巧合錯過。
而且,若真是那“紅天使”惡靈,克萊恩還擔心自己和倫納德展開復仇行動之前,因斯.贊格威爾就已經莫名其妙死去,因某個陰謀或可笑的緣由,而非他做過的壞事。
基于這些方面的考慮,克萊恩試圖更快地消化魔藥,希望能在一兩周內完成,可“魔鏡”阿羅德斯的回答,讓他一陣沮喪,也明白了這種事情沒辦法強求。
這么短短半個月,甚至可能只有幾天,他哪里還能創造出更好地扮演機會?
剛才的沉默里,克萊恩已然下定了決心,那就是不把兩件事情強行綁定在一起,從現在開始,在有成功率的前提下,以向因斯.贊格威爾復仇為主導。
他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雖然距離廷根市黑荊棘安保公司內發生的那些事情才10個月左右,不到一年,但克萊恩卻覺得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不愿意再等待。
瞄了眼那臺很是陰森的無線電收報機,克萊恩想了想,表情突然嚴肅起來,沉著嗓音,開口問道:
“我之前用‘贏家’秘偶看了自己,明白了‘命運’途徑的非凡者面對我時,為什么會有那樣的反應。
“現在,我想問一問你,你從我身上看見了什么?”
這句話宛若驚雷,回蕩在了房間內,那臺無線電收報機陡然失去動靜,隔了好一會兒,才重新響起噠噠噠的聲音。
一截黑色的虛幻紙張被吐出,上面是一個個煞白的單詞:
“我,我從您身上看見了支柱,支配。
“這樣的回答,您還滿意嗎?”
支柱,支配…這什么意思?克萊恩本想追問,可又覺得阿羅德斯多半不會講得明明白白,因為自身缺乏相應的知識。
眼見再下去就會被“欲望母樹”找過來,他點了下頭道:
“還行。
“今天就這樣,你回去吧。”
無線電收報機噠噠噠的聲音一下變得輕快,就連吐出的紙張也變回了白色:
“好的,偉大的主人再見您忠誠的仆人阿羅德斯隨時等待著為您效勞。”
這一次,“魔鏡”似乎忘記了配一個揮手的簡筆畫。
跑得還挺快嘛…克萊恩咕噥了一句,當即逆走四步,進入灰霧之上,具現出“世界”格爾曼.斯帕羅,告知“隱者”嘉德麗雅,她需要的神話生物血液已經預備好,請盡快給予弱小期短暫恢復一定力量的辦法。
沒過多久,“星之上將”嘉德麗雅就布置儀式,將一件物品獻祭給了“愚者”,并請這位偉大存在將那東西轉交“世界”,并告知他,辦法就是催動那件物品,從歷史之中,從過去的自己處,短暫借來一部分力量!
這聽起來很耳熟啊…很像“占卜家”途徑序列3“古代學者”的能力…“愚者”克萊恩聽得一愣一愣,隨手就拿起了“隱者”女士獻祭上來的那件物品:
這形如一根手杖的杖頭,上面鑲嵌著一枚枚長條形的透明寶石,繪刻著一個又一個復雜神秘、立體難描的象征符號和魔法標識。
克萊恩辨認出了其中兩個,一個是不完整的“無瞳之眼”,一個是不完整的“扭曲之線”。
“難道真是指向序列0‘愚者’的物品?可會不會太復雜了一點…這杖頭給我的感覺也很熟悉,很像,很像小‘太陽’曾經祈禱過的那個水晶球!它,它難道也對應著一顆深紅星辰?”克萊恩表情頗有點古怪地望向古老宮殿之外,只見無垠灰霧中,那一顆顆虛幻星辰靜靜懸掛,毫無異常。
想到類似物品都是一次性的,如同符咒,他放棄了實驗的想法,只是從雜物堆里招來實體紙張,將杖頭復雜異常的象征符號和魔法標識認真抄錄了下來。
魯恩王國,貝克蘭德,艾倫醫生家。
一位侍女守在主臥室內,照看著正熟睡的嬰兒,樓下大廳中,一場賓客眾多的宴會已到中段。
忽然,角落里,三道人影飛快勾勒了出來,為首者戴絲綢禮帽,穿黑色正裝,是未做任何偽裝的克萊恩.莫雷蒂。
他隨即掏出一枚符咒,低聲念出了一個古赫密斯語單詞:
“緋紅!”
暗紅色的火焰一閃而逝,輕微的爆裂聲中,安柔靜謐的力量蕩漾了開來,那位侍女一下就止不住睡意,趴在床邊,陷入沉眠。
克萊恩讓兩個秘偶立在原地,自己走到了嬰兒小床旁,將目光投向了里面。
那是一個裹著銀色絲綢的小孩,皮膚很白,手上肉多,竟有一截一截之感。
這嬰兒一點也不怕“陌生人”,吸著手指,瞪著眼睛,就那樣與克萊恩對視。
“咳。”克萊恩不自覺露出了笑容,摘帽行禮道,“恭喜您出生。”
“你這句話應該對我父母說!”那嬰兒拔出手指,用不符合目前年齡的清亮嗓音道。
克萊恩呵呵笑了一聲,沒與“命運之蛇”糾纏這毫無意義的話題,直截了當地說道:
“我帶來了弱小期短暫恢復一定力量的辦法。
“您可以把臍帶血給我一滴了。”
威爾.昂賽汀攤開肉乎乎的手掌道:
“先給我看一下。”
“您怎么知道那辦法是物品?”克萊恩不覺詫異卻頗為好奇地問道。
威爾.昂賽汀哼了一聲:
“命運的直覺。”
和沒說一樣…克萊恩將背在身后的杖頭拿到前方,遞了過去。
嬰兒吃力握住,瞄了兩眼,拔高嗓音道:
“這只能用一次!”
“是,只能一次,有問題嗎?”克萊恩斟酌著說道,“以您的位格和能力,完全可以復刻上面的象征符號和魔法標識,準備相應的材料,舉行正確的儀式,這不就能多次使用了嗎?”
威爾.昂賽汀突然打斷了他的話語:
“好,我接受。
“記住,剛才那些話是你自己說的!”
…克萊恩一時有點懵,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隱約有種明明是自己過來占便宜,怎么反倒被小嬰兒占了便宜的感覺。
“是,我說的。”他最終吸了口氣,誠懇點頭道。
嬰兒肉肉的臉上一下露出了笑容,將另一只手攤開道:
“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一共兩滴,一滴是用來交易的物品,一滴是你促成交易的報酬。”
還有報酬?克萊恩一陣驚喜,連忙望向了威爾.昂賽汀的手掌。
那里共有兩滴銀色的血液,每一滴中都仿佛有無數微小的,超然的,虛幻的圓輪在轉動,它們連成了一條長帶,首尾近乎相接。
僅是這么看了一眼,克萊恩就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覺所有念頭都在重復呈現。
他忙搖了下腦袋,拿出放阿茲克銅哨的鐵制卷煙盒,將那兩滴明顯封印過處理過的“命運之蛇”血液裝了進去。
“感謝您的慷慨。”克萊恩誠心誠意地說了一句,轉而問道,“這可以用來制作符咒嗎?”
小嬰兒又吸了下手指道:
“當然,可以。
“具體繪刻的符號就是你剛才看到的那些,自己隨意選一部分組合,能出來什么效果,全看你的運氣。”
克萊恩點了點頭,再次問道:
“那向誰祈求呢?
“您應該暫時沒法響應這種較高等級的儀式,向烏洛琉斯祈求又等于挑釁…
“難道指向‘命運’途徑序列2的天使?可我不知道尊名啊。”
威爾.昂賽汀頓時咧嘴笑道:
“有個更方便的。”
“誰?”克萊恩欣喜追問。
小嬰兒笑嘻嘻地回答道:
“厄難與恐懼的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