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那細長的血液晶體,聞著淡淡的硫磺味道,克萊恩隱約感受到了深蘊其中的腐蝕力量。
“傳說深淵是最具污染性的地方,哪怕天使,都會在那里墮落失控,看守深淵的人最終會被深淵同化…‘告死號’表現出來的特性,倒是挺吻合這點的,嗯,‘欲望使徒’的深化?”克萊恩任由思緒發散開來。
很快,他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那就是吉爾希艾斯宣誓效忠的是“告死號”,而非“不死之王”阿加里圖!
“這是否表示,真正的‘不死之王’其實是‘告死號’,阿加里圖只是它的代言人,或者說污染對象的管理者?呵,傳聞阿加里圖不是半神,沒到序列4,全靠‘告死號’才能成為四王之一,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實際的狀況可能比我預料得還慘,根本沒有自主權…
“當然,也不排除他是序列4,與‘告死號’是合作關系的可能,‘魔鬼’嘛,總是狡詐,喜歡誤導別人…”
克萊恩沉吟了幾秒,又一次嘗試起占卜,看能否獲得那細長血液晶體用處的啟示。
他并不擔心這會惹來大麻煩,或者說,他已經準備好迎接大麻煩,哪怕因此連通了“深淵”里那位惡魔王,也頂多相當于來一次“真實造物主”、“永恒烈陽”式的反噬,克萊恩自問灰霧還是能擋住和壓制的。
這是第一次,不會被鎖定位置,問題不大…而且剛才也占卜過來歷,并沒有什么危險,所以,“告死號”肯定不是序列0位階的惡魔…咦,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如果它真是序列0位階的惡魔,或者天使之王阿蒙那個層次的封印物,根本不需要回避我和“神秘女王”、“星之上將”、安德森的聯手…克萊恩忽然發現剛才是自己嚇自己,遂認真地開始了“夢境占卜”。
灰蒙蒙的世界里,他看見了一片彌漫著粘稠黑霧的天地。
由深色的巨大肉疙瘩組成的怪物蠕動著靠近,腔體內迸發出了憤怒的嘶吼聲:
“囈語者!”
畫面一轉,出現了一座式樣古老,潑灑著鮮血的祭臺,上面銘刻著一個又一個滿是污穢感的單詞和符號,仿佛在呼喊著什么。
灰蒙蒙的世界隨之破裂,克萊恩緩慢睜開了眼睛,坐直了身體。
他手指輕敲斑駁長桌邊緣,無聲自語道:
“‘囈語者’是指‘告死號’變成封印物前,是一位來自深淵的‘囈語者’,還是說,它是深色肉疙瘩組成的巨大怪物,被‘囈語者’殺死,成為了封印物?
“呵呵,不管怎么樣,最終肯定有一條船參與,否則不會固化成現在這個樣子。
“嗯…從那讓人接近失控的大笑聲看,‘告死號’對應‘囈語者’的可能較大,可以初步判斷,它不是‘0’級的封印物,否則‘不死之王’就該是四王之首了…大概序列3?而且阿加里圖和它的搭配明顯不理想,發揮程度不是太高,頂多序列4的樣子…
“那個有污穢和呼喊意味的祭臺象征這血液晶體可以用來召喚高位惡魔?比如,一位‘囈語者’?”
根本不懂得怎么召喚高位惡魔,也沒這個打算的克萊恩隨手就將細長的血液晶體連同“光之祭司”留下的發亮晶石非凡特性丟進了雜物堆里,并非常敷衍地為前者命了個名:
“囈語者”的氣息!
做完這件事情,克萊恩謹慎地又嘗試起另一項占卜,那就是確認自己今晚是否會有危險,來自“不死之王”阿加里圖的危險。
其實,他對占卜的答案已經有一定的預料,那就是“不死之王”阿加里圖不會上島!
這一是因為托斯卡特有位隱藏的半神,普通非凡者不清楚,“四王”卻多半有一定的了解,而阿加里圖幾乎不會和別的半神發生正面沖突,強行進入對方“領地”不是他的風格。
二是基于克萊恩之前的猜測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阿加里圖根本不敢離開“告死號”,而“告死號”沒法開上岸來!
果然,克萊恩獲得了今晚非常安全的啟示。
這就意味著他不需要變化樣子,搬去別的旅館。
第二天上午9點多,克萊恩剛走到一樓餐廳,找了個位置坐下,就看見安德森.胡德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一屁股焊在了對面。
這位最強獵人邊用手指梳理金色的短發,讓它再次變成三七開,邊望著格爾曼.斯帕羅,嘖嘖笑道:
“厲害啊,一對三的情況下,還能獵殺吉爾希艾斯!
“你拖著惡魔尸體下樓的樣子,已經傳遍整個托斯卡特港了。
“嘿,據說,所有背著賞金的海盜都決定遠離你的視線,不出現在你5公里范圍內!”
自從認識弗蘭克.李后就幾乎戒掉牛奶的克萊恩抬手點了杯咖啡,加一條白面包、兩片吐司、一根烤豬肉腸和一碟黃油,然后非常平淡地回應道:
“你的情報能力不錯。”
安德森笑了一聲道:
“這是一位獵人必備的素質,嘿,托斯卡特的冒險家們都在討論一個嚴肅的問題了,究竟誰才是最強獵人!”
見格爾曼.斯帕羅抬頭望向自己,目光冷漠,含義不明,安德森的笑容一下卡住,訕訕說道:
“他們都選擇了你。
“哈哈,這里畢竟是蘇尼亞海,不是迷霧海。”
為什么你要補后面這句?這樣很容易挨揍的…克萊恩狀似不經意地隨口問道:
“還有呢?”
“啊?”安德森忽然覺得自己的理解能力有了障礙。
“還有哪些情報?”克萊恩更加詳細地重復了一遍。
“還有…”安德森突然擠眉弄眼,“‘新魯恩黨’的莫索納昨晚神秘失蹤了,在數不清的保鏢保護中,在自己的房間內,神秘失蹤了!官方的說辭是,莫索納已經死亡,原因可能是祭祀邪神或召喚惡魔,嘿,沒人相信這點,因為風暴教會收到了一封匿名信,里面詳細記錄了莫索納的犯罪事實并提供了證據。”
他盯著格爾曼.斯帕羅,期待這位瘋狂冒險家給出更多的信息。
他清楚地記得,格爾曼.斯帕羅昨天下午問過誰該殺,而自己的答案就是“新魯恩黨”的莫索納。
克萊恩“嗯”了一聲,未說多余的話語。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沖進旅館,四下看了一眼,欣喜地朝著克萊恩走了過來。
他正是之前酒吧的老板。
“斯帕羅先生。”老板取下中間凹陷的軟帽,行了一禮道,“那邊已經確認,但還需要走兩天的流程,畢竟數目太過巨大,呵呵,我知道您今天肯定就會離開,所以,為了不耽擱您的行程,我決定將賞金墊付給您,嗯,這一部分是酒吧的流動資金,一部分是我向幾位朋友拆借的欠款,您點數一下。”
他故意說得這么詳細,就是要在掙錢之外,向格爾曼.斯帕羅展現自己的善意,交好這位瘋狂的冒險家。
至于這是否會引來“不死之王”報復的問題,他并不擔心,很多時候,吉爾希艾斯他們同樣會通過他領取懸賞反正是海盜間戰斗的收獲,額外領一份錢,誰都喜歡,這屬于海上的潛規則。
克萊恩點數了下厚厚的6000鎊鈔票,將它們分成幾疊,放入了不同的口袋,然后點頭道:
“不錯。”
酒吧老板松了口氣,警惕地環顧一圈,壓低嗓音道:
“您要小心,‘不死之王’報復心很強,可能會在外海攔截您乘坐的船只。”
他沒敢說自己有渠道可以安排人潛入某些船只隱蔽離開,害怕被“不死之王”察覺,遭遇報復。
“我知道。”克萊恩不甚在意地回答道。
酒吧老板沒有多說,再次行禮,退出了旅館餐廳。
“你有辦法離開?”安德森好奇地看著格爾曼.斯帕羅道。
“你猜。”克萊恩露出了斯文有禮的笑容。
安德森嘴角抽動了一下道:
“看你這么有自信,我就放心了。
“對了,船票,下午1點半啟航。
“厲害啊,我以為我一晚上掙1600鎊已經非常了不起,誰知…”
克萊恩沒有回應,開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之后,他出門重新配了套正裝,免得連替換的衣物都缺乏。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很快到了該上船的時候,安德森拿著個新買的行李箱,看了看身邊的格爾曼.斯帕羅,略有點不安地問道:
“就這樣上船走?
“‘告死號’應該就在外海,‘未來號’昨天補給后已經離開了。”
他覺得這樣冒著“不死之王”的怒火離開,非常不明智。
格爾曼.斯帕羅不可能瘋到明知會死還沖上去啊…除非,這是他的陷阱…安德森念頭一轉,有了別的猜測。
克萊恩沒有側頭看他,提著皮箱,直接登上了客輪。
他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告死號”應該能察覺得到它的氣息出了問題,以“不死之王”一貫的作風,強行襲擊的可能很小,如果這個假設錯了,那只要“告死號”出現在海平線上,克萊恩就會直接進入房間,向自己祈禱,然后去灰霧之上用權杖響應,看一看在海上是“囈語者”強,還是“海神”厲害!
克萊恩原本并非這么打算,想的是利用“海神權杖”驅使海底生物的能力,找一輛水下“馬車”,將重重符咒保護中的自己和安德森拉到外海,拉出“告死號”的封鎖范圍,然后悄然登上有票的客輪。
但是,考慮到報復對象的突然失蹤可能會讓“不死之王”遷怒他人,無差別屠殺客輪,畢竟海盜不用遵紀守法,也不需要具備完善的道德觀,克萊恩經過灰霧之上的占卜,最終決定光明正大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