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斯坐在廉價咖啡館的隔間里,難以遏制地想起了亞伯拉罕家族這些年來的苦難。
自從分拆為小家庭,散居于各地后,長老會對家族成員的掌控度就降到了最低點,大量的亞伯拉罕為了規避詛咒帶來的影響,不愿意去晉升,始終保持在序列8或序列9,甚至根本不嘗試成為非凡者,只想作為有一定知識一定財富的普通人,平靜美好地度過一生。
長老會認為這是忘記了家族榮耀的行為,但卻沒辦法嚴格處理,因為那等于自我滅絕。
在這樣的處境里,亞伯拉罕家族的上層涌現出變革的思潮,他們模仿生命學派的師徒傳承制,培養起非家族成員,希望他們晉升高序列后,能反過來幫助亞伯拉罕們解決那存在了一千五六百年的詛咒,并找回在“四皇之戰”里失蹤的先祖伯特利.亞伯拉罕。
這個計劃最開始進行地非常順利,不需要擔心詛咒問題的學徒們在亞伯拉罕家族的精心培養之下,飛快變強,不斷晉升,短短十年內,他們中間就有了好幾位序列5的強者,而亞伯拉罕家族的直系非凡者里,一個序列6都沒有。
主干太弱,枝丫太強,悲劇的種子就此埋下,弟子中的野心家們將目光投向了亞伯拉罕家族擁有的那幾件強力封印物。
他們的圖謀失敗了,但也帶來了嚴重的后遺癥,所有非家族成員的序列6和序列5非凡者都認為他們在亞伯拉罕家族內部的地位與本身的實力不匹配,而且不被信任,無法獲得某些封印物的操縱權。
來回拉鋸,艱苦談判,互相妥協的過程里,意外發生了,其中一位叫做布提斯的序列5“旅行家”被“真實造物主”誘惑,加入了極光會,引來了一場可怕的災難。
這場災難里,亞伯拉罕家族的上層近乎全滅,本就不多的強力封印物丟失過半,只剩下三件,勞倫斯的同母兄弟理查德就因此而身亡。
布提斯則得到極大的好處,不僅搜集齊了需要的非凡材料,而且在“真實造物主”幫助下,成功戰勝險阻,踏入半神序列,成為極光會五大圣者之一的“秘之圣者”。
災難之后,重建的亞伯拉罕家族長老會反省了過去多年的行為,卻又找不到解決問題的辦法,消極,頹喪,絕望等情緒籠罩在了所剩不多的家族成員心里。
勞倫斯不愿意置身這樣的環境,不愿意每天面對嘆氣聲和壓抑的氣氛,找了個理由,離開長老會所在,前來貝克蘭德尋覓另一個同母兄弟勞博羅和異母兄弟薩姆。
現在,他忽然發現,自己父親這一支,好像只剩下自己。
而他本身已年近八十,所有孩子都死在了布提斯帶來的那場災難中。
光是回想這些,他就悲從中來,無可斷絕。
最讓他痛苦的是,看不到報仇的希望,看不到家族榮耀重現的曙光。
“我已經很老邁,而且之前又受到創傷,非必要,都不敢使用非凡能力了,那會帶來失控,或者讓詛咒降臨…亞伯拉罕家族的未來究竟在哪里?”勞倫斯端起費爾默咖啡喝了一口,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回到租住的房屋內,佛爾思立刻進入臥室,反鎖住了木門。
她坐至床沿,調整了下狀態,低聲誦念起那個代表著希望和未來的尊名:
“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愚者啊;”
“您是灰霧之上的神秘主宰;”
“您是執掌好運的黃黑之王。”
“我想向您禱告,陳述我今天遭遇的事情。”
“我遇上了那位讓我成為‘學徒’的老太太的丈夫的兄長,他疑似某個家族的成員…”
“我隱瞞了與神秘領域相關的事情,但我擔心他擁有極強的占卜能力,可以找出完整的真相…”
這個時候,克萊恩正好在灰霧之上。
他看見代表“魔術師”的深紅星辰往外膨脹,蕩起陣陣漣漪,聽到層層疊疊的祈求聲不斷擴散。
弄清楚具體的細節后,克萊恩手指輕敲古老長桌邊緣,無聲自語道:
“很謹慎嘛,知道向愚者求助。”
“而且,你的猜測沒錯,‘學徒’對應的序列7叫做‘占星人’…”
最近苦讀《秘密之書》的他迅速就制定了一個方案,可以通過儀式,幫助對方干擾占卜的方案。
“不得不說,晉升序列7并有了《秘密之書》后,我在灰霧之上越來越像真正的神靈了,當然,暫時還只是個空殼…
“說起來,我在‘正義’小姐、‘倒吊人’先生他們面前也算表演過很多次,完美蒙蔽了他們,為什么始終沒有相應的靈性反饋,魔藥的進度也沒有隨之變快,難道必須是在現實世界?嗯,也可能是他們這些觀眾的‘喝彩’,被灰霧隔斷了,沒法直接影響我,就像‘永恒烈陽’和‘真實造物主’難以穿透灰霧,找到這片神秘空間一樣…
“這么看來,灰霧和這片神秘空間的反應很機械啊,不夠靈動,缺乏智慧…不過,對我來說,這其實是一件好事…”
思緒紛呈間,克萊恩將相應的知識具現為古舊的羊皮紙,投入了象征“魔術師”的那顆深紅星辰。
佛爾思眼前忽然彌漫起無邊無際的灰白霧氣,而高空則降下了一張虛幻的黃褐色羊皮紙。
她看見了上面書寫有知識,心中霍然安定。
有“愚者”先生出手,那位叫做勞倫斯的先生肯定沒法在占卜里獲得正確的啟示!佛爾思誠摯地表示了感謝,忙碌著準備起儀式。
她見過不少邪靈害人的事情,對“愚者”其實并不是那么信任,但滿月詛咒讓她只能依賴對方。
再差也就是失去生命而已,沒有“愚者”先生的幫助,上次血月的時候,我已經失控為怪物了…我每活一天,就多賺一天,這都是“愚者”先生的賜予,他什么時候想收回去都可以…額,最好還是不要收回去…佛爾思吸了口氣,點燃了象征愚者的那兩根蠟燭。
這個儀式初期的步驟,與她之前掌握的那些沒什么區別,直到蠟燭被點燃,精油、純露、草藥粉末等物品被投入火中。
等到清幽空靈的香味彌漫于房間,淡薄虛幻的霧氣籠罩了整個祭壇,佛爾思按照那張“羊皮紙”上記載的內容,飛快調整身心,進入冥想,默念起“愚者”對應的尊名,一遍又一遍。
這樣單調重復的行為,讓本就因觀想而平心靜氣安寧自如的佛爾思慢慢進入了一種心智沉睡而靈性發散的狀態,整個人既渾渾噩噩,又保持著奇特的清醒,只覺精神正飄飄蕩蕩,不斷往上。
這和借助外物達成的“密契”過程有一定的相似之處,但在許多地方又有所不同,這屬于通靈術的一種技巧,用于溝通層次較高之靈,到了極致,甚至可以讓非凡者在保留奇特清醒的前提下,精神漫游靈界。
某些擅長影響心靈的非凡者則稱它為“人工夢游”,他們可以借助催眠等技巧,讓普通人也進入這種狀態。
那樣一來,普通人看似沉睡,卻能回答問題,看似閉著眼睛,閉著嘴巴,卻能發現周圍存在的各種靈體,并完成一定程度的溝通。
克萊恩之所以不讓佛爾思采用“密契儀式”,是因為那樣只能給予知識,給予凈化或者侵蝕等直接作用的效果,讓對方的精神獲得奇妙的體驗,無法做到干擾另外一個人占卜等事情。
簡單來說就是,“密契儀式”直接影響目標本身的精神體、星靈體、心智體、以太體,與此相關的正面或負面狀態隨之被清除,“人工夢游”下的儀式,則可以讓克萊恩做一些間接的事情,以此應對來源于外界的侵擾。
迷迷糊糊間,佛爾思只覺自己飄蕩回了灰霧之上那座巍峨古老的宮殿,看見了高踞于上首,俯視著一切的“愚者”先生。
克萊恩望著深紅星光勾勒出的“魔術師”虛影,不慌不忙拿起了剛才從角落雜物堆里找出來的一張紙人。
作為一名晉升了兩次的“占卜家”,他有不少辦法干擾別人占卜,無需借助神奇物品幫忙。
此時,受儀式影響,灰霧之上的神秘空間有了輕微晃動,些許力量因被撬動而流淌。
克萊恩左手按住青銅長桌表面的“黑皇帝”牌,讓它與自身靈體相連,帶來了位格的提高,就像以前用“陽炎符咒”和阿茲克銅哨堅實靈體,提升層次一樣。
緊接著,他右手腕部一抖,將那張紙人丟了出去。
那紙人霍然變大,背后長出了十二對紙張裁剪出的黑色天使翅膀,羽毛栩栩如生。
這紙張“天使”飛快穿透深紅光芒,與“魔術師”的虛幻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無聲無息間,它燃燒了起來,徹底消失不見。
半夢半醒的佛爾思則仿佛看見了一位威嚴莊重的天使,看見對方用許多對漆黑的羽翼一層又一層地包裹住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佛爾思突然從“人工夢游”的狀態里清醒,眼前只有三根蠟燭靜靜燃燒的祭壇和彌漫于整個房間的幽霧,鼻端則是那熟悉的清幽空靈香味。
“天使…”佛爾思怔怔出神,一時竟忘記了結束儀式。
天才一秒: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