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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提醒

  趙湘心里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就把事情私下告訴了祖母牛氏。牛氏是又驚又喜:“你確定么?汪東升的老婆真的決定向你提親了?!”

  趙湘難掩羞澀地道:“孫女兒也不知道,她并未明言,只是她身邊的香蘭透了點口風,說是有孫女兒的好事,又說將來就是自家人了。若不是汪家嬸娘有了提親的意思,她身邊的丫頭怎敢說這樣的話?”

  牛氏拍掌叫好:“功夫不負有心人!能走到這一步,也不枉我費了許多功夫,在他們夫妻面前做戲!成天躺在床上裝病,我腰都快躺斷了。”不過叫完了好,她又有些疑惑:“汪東升老婆既有此意,怎么不來尋我說話?既要作親,總要來探我的口風才是,又或是叫她兒子來給我請個安,叫我瞧一瞧日后的孫女婿是何模樣。難不成她覺得她一開口,我就一定會應下?那也未免太小看了我們家。”

  趙湘知道她這是又開始挑剔了。說實話,若還是從前,汪東升不過是侯府門下,若要提親,就是妥妥的高攀,要不要應承,自然是看牛氏的心情。汪家還要畢恭畢敬地求娶,不敢有一絲倨傲處。可如今汪家是三品門第,趙家卻已經敗落,還是犯官家眷的身份,汪家肯提親,已經是抬舉,牛氏如果再端著舊恩主的架子,就未免太不合時宜了。

  趙湘當然不會讓祖母的不合時宜毀了自己的前程,連忙說:“汪家嬸娘并無此意,她素來對我們一家都是極周到的。此番未來探聽,不過是以為祖母病重罷了。”說到這里,她就有些小埋怨:“汪家嬸娘每次來看您,您總是說不到三句話就要裝暈,這叫人家怎么開口說親事呢?”

  牛氏有些訕訕地,心里也有些懊惱,但她卻是受不得孫女說這種話的:“你這是怨我了?當初要不是為了促成你的親事,我也犯不著裝這個病,好讓汪東升夫妻以為你日后無依無靠,必須得為你尋一門好親。如今事情能成,還是我裝病的功勞呢,沒想到親事還未說定,你就先埋怨起我來了。”

  趙湘連忙賠笑:“祖母說什么呢?孫女兒哪有這個意思?只是孫女兒聽香蘭的口風,似乎是因為祖母裝病,汪家嬸娘誤會您無法決斷,才轉而去尋哥哥探口風,也許不日就要把人請過來了。祖母也知道,哥哥的性子古怪得很,又反對我們住進汪家,誰知會不會壞孫女兒的好事?我們要不要先給他遞個話兒啊?”

  牛氏略一沉吟:“咱們家在汪家外院留了一個老仆,叫他去給你哥哥送個信,也是常事,不會有人疑心。只是這樁婚事,叫外人知道了定會說嘴。若貿然跟你哥哥說了,就怕他沉不住氣,泄露給侯府那邊知道,那就不好了。”

  趙湘微微色變。她們祖孫住進汪家,趙澤一直是極力反對的,只是礙于祖母堅持,他才不敢多說什么。可他卻不肯跟著住進來,整天待在文房鋪子里,連上門給汪東升請個安都不肯。除了頭一天曾經來過勸說祖母搬離外,他就沒再進過汪家的門。這樣的趙澤,難道還能遂了她的愿,讓她嫁進汪家享福嗎?

  她有些不安地說:“大哥想必還不至于如此…兩家結親,又不是我們家硬要攀附別人,原是汪家主動求娶。有祖母在,他憑什么反對呢?”

  牛氏便道:“咱們先別跟他說什么,汪東升老婆要找他提親,總會把人叫過來的。我還在,他就不可能對你的親事自作主張,必定會跟汪家人說,要來問我的意思。到時候不管他說什么,我替你出面應下親事,也就順理成章了。難道他還能違了我的話?”

  趙湘頓時放下心來,笑吟吟地撒起了嬌:“那一切就拜托祖母了。祖母的恩情,孫女兒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若孫女兒能成功嫁進汪家,必定會給您老人家養老送終,叫您也得以重享富貴安榮。”

  牛氏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百靈悄悄地從窗下走開,離得遠了,見周圍無人,才暗暗地啐了一口。

  汪太太那邊仍舊有些拿不定主意,再問丈夫,汪東升則是說:“還是把澤哥兒請過來問一聲吧。他不能越過他祖母,決定他妹妹的親事,必要問過他祖母的意思的。有他在中間,即便趙大太太有意回絕,也有個緩沖。否則我們兩家豈不是尷尬?”汪太太覺得也對,最終下了決心要請趙澤來說話。

  此刻的趙澤正在盤賬。這個月因為趙演缺席了好些日子,生意沒有之前好了,收入也減少了三成。趙澤心里有些不安,只覺得自己沒用得很。想起明日侯府的賬房就要過來對賬,他就覺得很羞愧。

  老張頭便勸他:“哥兒不必擔憂,這個月雖掙得比上月少了,但凈利其實沒少多少。沒了演哥兒,許多東西沒有白送出去,咱們虧得也少些。你瞧著我們掙少了,也不瞧瞧庫房里還存著多少貨?那些貨難道不是銀子?侯府開了這個鋪子,交給哥兒掌管,原也不指望你替侯府掙錢。這是想給你尋個營生,哥兒能做到不虧本,還小有盈利,已經很難得了,不必沮喪。”

  趙澤苦笑了下:“張爺爺何苦哄我呢?我原比不上二弟精明能干。他才走了幾日?鋪子里就冷清了許多,往日來尋我們訂貨的客人也不上門了。這難道還不能證明我的無能么?”他看了看手中的賬本:“即便曾祖母和叔叔不見怪,我自己也覺得沒臉見人呢。”

  話雖如此,他第二日還是如常迎來了侯府的賬房。賬房看到收入數字減少了許多,也不動聲色,只對了賬目,確認沒有大的問題,才指出幾條記錄道:“這幾樣東西都是值錢貨色,怎的演哥兒又白送人了?先前姑娘不是才提點過么?要送東西做優惠促銷,送些中下等的就夠了,為何要動用上等貨?上等的筆墨紙硯,利潤更高,白送出去,虧得也更大些,這不是做生意的道理。誰家為了賣芝麻,還附送一個西瓜?”

  趙澤自然知道是趙演搞的鬼,卻又不好說兄弟的不是,臉漲得通紅,吱吱唔唔地說不出來。

  那賬房便嘆了口氣:“我也知道這不是哥兒的手筆,只是你何苦為別人背黑鍋?聽說演哥兒已有好些日子沒來了?這筆銀子又該向誰討去?別的賬目倒還清楚,只這幾條說不過去。小侯爺和姑娘都有言在先的,我可不敢裝沒看見,還請哥兒隨我回去說個明白。”

  趙澤垂頭喪氣地答應了,收拾了東西,換了衣裳,跟著賬房出門。老張頭和另兩名老仆都擔心地追出來,他吩咐說:“爺爺們替我看著鋪子吧,我去去就來。不必擔心。”老張頭他們只能眼巴巴地目送他離去。

  到了趙家小宅,賬房直接去跟管家汪福來說明原委,求見小侯爺趙瑋。汪福來將兩人帶到趙瑋的書房,將事情說了,趙瑋沒說什么,只是吩咐賬房:“你做得很好,先下去吧,汪福來賞他一個二等封兒。”

  二等封兒也有五錢銀子,這就是贊許的意思了?賬房心中暗喜,恭謹行了禮,隨汪福來退下。

  書房里只剩下趙瑋和趙澤兩人,趙澤有些不安,低頭垂手不語。趙瑋的態度卻很平和,隨意指了指下手的交椅:“坐吧。”趙澤小心挨著椅邊坐下,想了想,主動說:“賬上的虧空…是演哥兒糊涂了,也怪侄兒這個做哥哥的沒有好生約束他。侄兒會敦促演哥兒把銀子填上的,還請叔叔寬限些時日。”

  趙瑋不置可否:“不過幾兩銀子罷了。”他看了看趙澤:“聽說你反對你祖母弟妹搬進汪家,卻挨了一頓訓?”

  趙澤臉一紅,低頭不敢回答。他心里有些奇怪,他挨罵是在汪家給牛氏祖孫安排的院子正屋里,當時屋中連汪家的下人都沒有,汪東升夫婦都未必知道他因此被祖母教訓了一頓,還被弟妹們搶白了,小叔叔是什么知道的呢?

  趙瑋問他:“你為什么反對他們搬進去?”

  趙澤猶猶豫豫地說:“汪世叔原是好意照拂,只是我們家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又不是沒有屋子住,為何要住進去?若是小住幾日也就罷了,祖母似乎打算長住下來,那跟打秋風有什么不同?叫外人知道了,未免嘲笑我們家攀附汪世叔。況且汪世叔乃是朝廷命官,這次回京,是要高升的。可他回京多日,至今未曾聽聞要任何職,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把我們一家接過去,犯了上頭的忌諱。我們是犯官家眷,本是不祥之身,何苦連累了旁人?有叔叔賞賜的差事,一家人已經足夠嚼用了,不必羨慕旁人富貴。”

  趙瑋聽得笑了:“你倒是個有志氣的,只盼你日后也別忘了今日的志氣才好。”然后又仿若無意地提起:“汪東升本來是要領禁軍的,只是近日發生了一些事,上頭又打消了主意。不但因為他與罪人家眷親厚,親自接到家中照拂,還聽聞他兩個兒子和你兄弟成天出外閑逛,有不少官家子弟都瞧見了。你兄弟還主動跟人家打招呼,為他們引見汪家二子。汪家二子多半以為他是在為自己引見新朋友吧?卻忘了以趙演如今的身份,哪里配跟那些官家子弟結交?這是他在借汪家的勢來給自己添威風呢!不過幾日,從前與他斷交的幾家子弟又與他稱兄道弟起來,還有人借了他一筆銀子,與他合伙做買賣。這都是打著汪家旗號行事的,你可知情?”

  趙澤臉色都變了。

  趙瑋只是提了一提便罷,起身道:“我本無意管這些閑事,只是汪東升好歹與我們家有些舊誼。他與我意見相左,執意要照顧你祖母弟妹,那是他的事。我心中雖然不喜,但也不會因此就恨上了他,更不愿眼睜睜看著他被人算計了。你也去勸勸你祖母弟妹們吧,抱上了粗大腿,固然是件好事。但如果那大腿被你們弄斷了,你們又上哪兒去尋一根更好的?做人眼光還是要放長遠些的好。”

  趙澤渾渾噩噩地回到了文房鋪子里,心亂如麻。難道汪東升真的因為他們一家連累,連仕途都受阻了么?這叫他如何去面對汪家人?!

  就在他心中愧疚無措的時候,汪太太的帖子送到了。

  他瞪著那帖子,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老張頭只當他是在二房那邊受了訓斥,連忙接下帖子,另一名老仆則抓了一把銅錢塞給送帖子的小廝,笑著一路把人送出去了。

  老張頭輕聲叫趙澤:“哥兒?汪家太太請你明兒過去呢,不知有什么事要相商。”

  那送人的老仆這時候回轉,咂巴咂巴嘴:“我倒是聽那小廝透露了些口風,似乎是汪太太想給我們湘姐兒說門親事。”

  “親事?”趙澤抬起了頭。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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