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代價
水晶球的世界，除了中線地面以下是黑色的土地之外，上半部幾乎已經完全淹沒在了積雪之中。
但是，積雪上面有一個肉眼不易察覺的黑點…
呂陽拉近視野…驀然發現…那黑點…居然…居然是他在恐怖校園世界創建的NPC呂陽！
他懷中抱著一具尸體，端坐在暴雪之中，積雪已淹沒了他的膝蓋，花白了他的頭發眉毛臉頰，但他的眼睛仍然死死地看著水晶球上光點所在的方向…這么大的雪，他應該看不到地光點，只能感受到微弱的光線而已…
生命之頑強，能如此，哪怕只是一個被復制記憶的NPC，依然令人肅然起敬。
當呂陽的眼睛和那對空洞的眼神相對之時，一些記憶從那空洞的眼神中瞬間涌出…很雜亂地匯入了呂陽本體的記憶之中。
心同此心，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他的心跳還沒有完全停止…”玉皇再次看了呂陽一眼…她受系統之命創建過的任務詭域不知有多少了，但這是她見過的，唯一一個任務結束、任務世界被遺棄淹沒之后，仍然頑強生存了這么久的NPC。
一名詭士的靈魂殘留都可以這么頑強，他本人會有多么可怕？
玉皇看向呂陽的神情漸漸柔和起來…
“這個世界…可以不被毀滅嗎？”呂陽下意識地問了玉皇一聲，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李晴一再讓他再看一眼這個世界了…
“這是你向我討要的賞賜嗎？”玉皇微笑地看著呂陽。
“我想…是的…”呂陽的身體顫抖起來…他仿佛感受到了那種浸入骨髓般的寒冷…
“很抱歉…我對此無能為力…”玉皇搖了搖頭，憐惜地看著呂陽。
“強大如詭皇，卻無法延續一個你自己創建的世界嗎？您一定有辦法…”呂陽的拳頭捏緊了起來。
“我只是說我無能為力…但是…我并沒有說，在我的幫助下，你不可以…”玉皇接著說了下去。
“我該怎么做？”呂陽很急切地問了玉皇一聲。
“你從這個世界中帶走了一名NPC學生，是嗎？”
“嗯。”
“你需要借助于她…如果你要延續這個世界，要趕緊了。當他的心跳也完全停止之后，這個世界就將徹底消失了…只是，你要考慮好，這件事值不值。”
徹骨的寒冷。
這是呂陽醒來之后第一個感覺。
但是，這種徹骨之感，卻在緩慢地消減…
他懷疑自己眼前出現了幻覺。
是死亡嗎？
最終的死亡降臨了嗎？
所以看到了天國的光芒？
不是…
雪停了。
太陽高高地掛在天空，耀花了他的眼睛…
陽光的溫暖逐漸融化著他身上的冰雪。還有他腳下的積雪…
呂陽已失去知覺的手突然動了一下…好象找回了一些知覺…
這是…堅持到生路降臨了嗎？
他下意識地低下頭…看到的…是懷中…秦玲已經冰冷凍硬的身體。
“小玲？”
“小玲？”
“小玲，雪停了！雪真的停了！”
“小玲。太陽出來了！”
“是真的…雪停了！太陽出來了！”
“小玲，你醒醒！你醒醒好嗎？”
“小玲…醒醒！接著聽我講故事好嗎？”
“你不是問我嗎？我現在就告訴你…小威在霧女峰頂，真的遇到了他的小玲…”
“他們的愛…才剛剛開始…”
“小玲，你不能這樣…別丟下我…”
“小玲…你不能…”
呂陽的眼淚再一次涌了出來…這一次，沒有被冰凍成渣，而是真實地滑落在了秦玲慘白的臉頰上。
這呼喚，她再也聽不到了。
這溫暖。她再也感受不到了。
“不！！”
“為什么！！？”
呂陽大吼大哭著…
終于熬到了日出，熬到了雪化…熬到了世界的重生…但她卻無法再和他一同感受這一切…
呂陽突然感覺到了什么，他茫然地抬起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從太陽升起的方向向他緩緩走了過來…
“小威！小威！”
呂陽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他坐在一個明亮的教室里，旁邊有個女生正瞪著兩只大眼睛看著他…
陽光從窗外暖暖地照了進來…
他剛才似乎做了個夢，一個很寒冷的夢。
“又打瞌睡呢？”秦玲笑嘻嘻地看著呂陽…
“沒…沒有啊…”呂陽一時半會兒有些反應不過來。
“呃…你說…我怎么總感覺…我好象忘記了什么…你說我忘記了什么啊？我怎么也想不起來了…”秦玲一臉苦惱的神情。
“忘記了…什么？”呂陽的神情也變得茫然起來。
他好象也忘記了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名字叫呂陽，他認為，他叫陳威…也就是，秦玲口中的‘小威’。
“付出那么大的代價。只是為了維持一個無關緊要的任務世界…值得嗎？”玉皇用一種很深沉的眼神看著呂陽，不再帶有任何戲謔的成分。
只有對她認為值得尊敬的人，她才會有這種神情。
“為了自己的心，沒有什么是不值得的。”呂陽很坦然地回答了玉皇，他再度凝視了眼前的水晶球片刻之后，把它化成了一個光點收入了他的之中。
為了李晴，他放棄了試煉成為詭王的機會…為了維持這個世界，他放棄了三天后此次評定所獲得的晉階…成為一名高級詭將的晉階評定…三天后的他仍然會和現在的他一樣…只是詭域里一名不起眼的中級詭卒。
不過他真的對此很無所謂。
因為他認為應該那么做。所以就那么做了。
“心…”玉皇收起了眼神，若有所思的樣子。
“還有最后一個問題…鳳凰和秋零時做的大事，究竟是什么？”呂陽離開之前向玉皇提了出來。
“這個…不是你現階段能理解的。當你進行詭皇試煉的時候，自然就明白了。”玉皇很快就回答了呂陽。
呂陽不甘心地皺起了眉頭…然后再次開了口：“最最后一個問題…”
玉皇莞爾一笑：“問…”
“您說…這個恐怖校園世界里的NPC呂陽。是因為我的意志而成為了一個覺醒者，并繼承了我的記憶，但…他的記憶明顯和我真實的記憶有很大的偏差，這是為什么？”呂陽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心中其實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他只是想要確證一下罷了。
當詭域的經歷越來越豐富之后，呂陽早就明白了一件事…詭域中的那么多為什么。是不可能向別人問清楚的…必須自己去體驗、去領悟…
不然，就是別人告訴了你答案，你依然還是什么都不會懂。
“詭域自動修正了你留給他的部分記憶…讓他覺得自己所經歷的一切是真實的、連貫的、甚至是合理的…”
“那為什么會有夾縫空間的存在？”
“恐怖校園的夾縫空間根本就不存在…那是覺醒的‘你’，仍然在置疑這世界和記憶的不合理時的一種產物罷了…或者是某種自我保護機制…他看到的干尸、石洞、蜂…都只是你曾經的記憶殘留給他造成的幻覺…他的覺醒…已經不僅僅停留在一個NPC覺醒者層面上了…他甚至知道了自己只是一個NPC覺醒者…”
呂陽似乎懂了…
“你再次修改了他的記憶…你覺得是對他好嗎？以他…以‘你’的頑強…他遲早會再次覺醒的…”
“至少在再次覺醒之前，他會是幸福的…我不喜歡悲劇的結局，寧可讓他繼續生活在夢中…”呂陽搖了搖頭。
某一瞬間他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
夢中…
此刻的他，何嘗不是身在夢中？
他是覺醒者嗎？
如果是。他現在根本還沒有覺醒…誰知道…他現在的一切，是否也操縱在某個人的手中？
他甚至連這一點都沒有察覺…
“不要救我回來，也不要問我為什么…這一切背后的真相太殘酷，你承受不起的…”
“伊依你到底在說什么啊？”
“答應我，不要救我回來，也不要去探尋詭域的真相…忘了我吧…”
“伊依！你說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啊？只要我們在一起，就沒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
“陽陽，聽我的話…對不起…”
恐怖校園詭域，真實呂陽的記憶，和NPC呂陽的記憶。是從他刺向鳳凰那必殺一擊時開始產生分支的。
那個分支，是緣于蜂的選擇。
在NPC呂陽的記憶中，蜂那時候選擇了中立，沒有出手，任由秋的落葉鏢干擾了呂陽的攻擊，然后鳳凰手中的槍爆斷了呂陽的手臂和腿。
但是，蜂的真實選擇，是在鳳凰被呂陽那必殺一擊逼到退無可退之時。對她下了黑手…從側面把手中斷掉的尖刺刺入了鳳凰的肋下，直接捅穿了她的心臟。
身為一名刺客，在鳳凰身邊隱忍等待了幾千年。為的…就是這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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