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四章 眾生相
好吧，新聞里不僅僅有跳樓的，這東京市內河流也不少，所以也有跳河的。至于有沒有人跳海暫時不知道，或許有，不過好像還沒被發現。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幢新宿區的高樓頂上，又冒出兩個人來！
張楠感覺這小鬼子的電視工作者也夠有能耐的，其中一個機位居然跑到了相聚幾十米外的另一幢大樓頂上，比排隊跳樓這幢還要高個三五層。
居高臨下拍得清清楚楚，又不至于有太大的高度差看著別扭，三腳架都用上，鏡頭挺穩，這小鬼子引以為傲的日產攝像機鏡頭往前一推，加上增倍鏡一打（專業術語，血蝠最早扛過幾年攝像機，寫到這回味一下。），對面樓頂上的人臉都清清楚楚。
八九十年代攝像設備技術，小鬼子還真是一級棒，這點沒得反駁。
技術好好呀，絕望、麻木、痛苦、歇斯底里......
一切清清楚楚，很有點視覺沖擊力，就不知道能不能得個什么“普利策獎”啥的，拍的太棒了！
設備好，技術一流！
然后張楠發現個問題，也顧不上計較為什么到這會警察都還沒上樓，不自覺道：“不對呀，這應該是直播，小鬼子的電視臺哪來這么先進的直播技術？”
樓頂拍樓頂，直播車絕對開不上去。
珍妮看了眼自家男人，道：“那是新宿最有名的一幢證券綜合樓，里邊七家大小交易公司，隔壁就是幢電視臺大樓。
別問我怎么知道的，前些天我去過一趟。”
還沒感慨一下原來就這么簡單，張楠又是“喔”的一聲：屏幕里又下來一個！
“喔”完了，蹦出句：“還有一個，早死早投胎！”
一聽這話，妮可感覺自己有點聽不下去了，好心說了句：“艾倫，有點同情心好不好，這么說也是人命，部分原因還在我們三個身上。”
一聽這話，張楠直接跳了起來，抬頭看天花板，“啊呸，啊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滿天神佛，我家這個女人腦子有點問題，你們可千萬別當真，多謝多謝！”
漢語說完了，才嚴肅的對妮可道：“話可不能亂說！
他們跳樓關我們什么事？
誰都知道股市有風險、入市需謹慎。”
說著一指電視機，“啊，又跳了！”
頓了下，又道：“這會大盤才崩了10，這會跳樓的，不用說，個個都是賭徒，大倍率賭杠桿。
早就瘋了那種，前邊那么好的牛市不老老實實炒股，沒實力還全部身家壓上去賭杠桿，死了活該，怨不得別人。
我們不撈一把，自然會有其他人來砸最后著一榔頭。
再說前邊老實炒股的，這兩年就算個笨蛋也都該賺了一兩倍了，跌個十幾二十的，跳個大頭樓......”
張楠說話就像機關槍，那是些自找死的人命才不會往自己身上套。
高價位時還從銀行貸款買房，再抵押抽出資金炒股、炒期貨，想著房價會漲、股市牛到下世紀......
好事都讓你們小鬼子占了？
想著吧！
你們那叫腦子缺根筋、壽星進茅房，找死！
看到自家男人似乎有點生氣了，妮可也感覺自己好像有點說錯話。
女王也會在自家男人面前服軟，再說張楠也是為家里人好。
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這就算承認之前自己說的話有問題，算是承認了錯誤。
女王嘛，有這么個姿態也夠了，張楠就沒指望妮可親口說出來。
要是能說上句“是我說錯了”啥的，那她也就不是妮可。
珍妮感覺該打個圓場，道：“呃...艾倫，你真是和日本人有仇，看跳樓都看這么帶勁。”
“嘿嘿...親愛的，我是華夏人，華夏人討厭日本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至于我嘛......”
指了指電視里的那幢樓，“小鬼子全從上頭跳下來最好，免得看著心煩。”
就這兩句話的功夫，妮可就已經恢復了習慣性的女王范，氣質高雅，加點冷氣環繞的狀態，順口說了句：“不一定，我聽某些人說你挺看中個日本女演員的，你做過翻譯，還要請她去美國發展。”
“誰說的？”
“亨利。”
被必要隱瞞，總要有人當背鍋俠。
“那是工作好吧。”
張楠不上當，咱這腦子不是棒槌！
大概是亨利在說“星辰哥倫比亞”工作時說起過，那說的一定是工作：原本就沒啥，才不會上妮可的當。
再說就算有啥，借亨利是個膽，他也不敢亂說！
“據說人家很漂亮，日本人好吧，你也有不討厭的小鬼子嘛。”
“混血的。
我說妮可，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女孩能當翻譯，難道什么事都要關哥幫忙？
人家很忙的。”
說到這，張楠停了下，又道：“關哥有女朋友的，在英國讀書，前些天還說要去英國看看，我看咱們這就放人。
這都老大不小了，老當個光棍也不是辦法。”
張楠說著說著就跑題，有點故意的嫌疑，但兩個女人也不計較這個。
都老夫老妻，知道什么叫裝糊涂。
倒是珍妮還關心了句：“那是關哥的事重要，要是早點出發，還能趕上圣誕節假期。
不過要是那樣，你邊上就沒翻譯了。
要不再請那個混血演員來？亨利都把人家吹上天了，說是什么昭和第一美女。”
別以為張楠沒看出來兩個女人之間似乎有顏色上的交流，這是給自己挖坑呢。
好吧，新的大坑可以不跳，但先前自己挖的坑，留著淚也要把它填上。
張楠抬頭看了眼墻上的電子鐘，都快一點了。
救星！
示意了一下，道：“馬上又要開盤，你們先照顧大事，我讓人聯系一下對方，看看有沒有時間再給我們當幾天翻譯。”
有時間？
沒時間？
那還不是自己說了算，緩兵之計而。
兩個女人也不多在這個問題上計較了，正事要緊，這就出了辦公室，看到操盤大廳里的伙計們又都是一副嚴陣以待的狀態。
珍妮和妮可走到17號操盤手邊上，操盤手看到兩位老板娘特意走過來，這下就不能只點個頭就算，立刻站了起來。
“約翰，東寶藝能上午掉了多少？”
“22，珍妮夫人。”
“嗯，干得不錯。過會開盤，你手上其它兩個盤早點脫手，潛力不多。主要精力放在對付這個東寶上，打壓得越狠越好！”
叫約翰的三十多歲操盤手一點頭，鄭重道：“明白，妮可夫人。”
妮可這就示意了一下隨意，然后就同珍妮一道離開。
上午開盤時張楠在休息室沒出來，自然不知道第一只被往下狂打壓是“東寶藝能”，但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多想，應該是正常的操作策略。
實際上是，但也不是，打誰不是打，選它還是加了點私人感情的，反正也符合預案需求。
原因嘛，都是因為那個微微一化妝后就能美得有點反人類的混血女孩。
亨利看過澤口靖子的資料，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想的，想讓對方最快速度來好萊塢發展。
但結果發現沒這么簡單，對方和“東寶藝能”簽有賣身契一般的長期合約，違約金對“星辰哥倫比亞”而言雖然不算什么，但對演員自身就是天文數字！
這公司的錢也不是大風掛來的，想著同東寶算是友好合作伙伴，就讓下屬掛靠的演員經紀公司派人去談談，看看在這個女演員的問題上能不能采取“寬松式”的合作方式。
結果日本人嘴上客氣，實際上卻是沒得談。
拍片可以，但人還是東寶的人！
亨利火了！
用我們的資源幫你們在美國，甚至世界影視圈內捧紅個人，雖說“星辰哥倫比亞”也有錢賺，但面子沒了好不好！
和“星辰哥倫比亞”相比，東寶藝能就是個小蝦米，這么不給面子，亨利可記在心里！
記在心里的后果就是在老板娘詢問影視傳媒集團這個老板大玩具發展近況時，亨利自然而然會將東寶藝能這碼子事加入到“對外擴張”部分的介紹當中。
然后…
小鬼子敢不給面子，妮可和珍妮也就把這件事潛意識一般記載了心里，后果就是在修改預案時，很自然的吧“東寶藝能”這只股票當作了第一只打擊的出頭鳥。
真不是故意的，潛意識加潛意識，然后東寶就慘了！
下午1點，這一開盤，日經指數壓根就沒在38855的位置上哪怕堅持一秒，時刻不停的往下掉！
至于各股股價，不管是做實體還是非實體、制造業還是房地產，全部直線往下掉！
一只漲紅的都沒有！
恐慌已經席卷全日本，上午的時候，其實大多數的股民在野村次郎坐上回家的地鐵時都還不知道股市突然崩盤，因為他們各有職業，或者是退休人員，面前基本沒有操作終端。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媒體的參與和親友的通知，在中餐時間，股災的消息已然是人盡皆知。
恐慌最可怕的地方在于盲目跟隨，數量巨大的散戶在下午開市的第一時間，通過各種手段拋售自己手中的股票，想著盡量減少損失。
結果就是幾乎一個接盤的人都沒有！
無比壯觀的雪崩式股災，連帶著各家交易所內人滿為患，卻都是一片哀嚎。不少交易員和操盤手木然的看著的眼前屏幕，這還是最穩得住的一批人，因為他們基本上沒有將全副身家壓在股市內。
職業原因，他們是幫別人賭，而不是拿著自己的錢沖鋒陷陣。就算有一部分小小操作一把，上午在發現局面無可挽回后，作為職業精英，都最快速度的大幅度割肉清倉了。
有不少操盤手除了偶爾接個電話，開市后就這手就沒動過鍵盤——全是賣盤，沒人接手，還操作個毛！
相對于操盤手、交易員們的木然，那些趕到交易所的巨鱷、大戶、小戶、散戶…最好的是在那罵“老子損失了多少多少”一類——這些人炒股都是自己的錢，就算持有的股票跌成了徹底的垃圾股，那也用不著去跳樓。
然后就是茫然的有，痛哭的有，故作堅強的有，神經錯亂的也有，最慘的是同交易員們一樣露出木然表情的。
交易員木然，那是因為暫時沒他們的事了；客戶木然，那說明他已經完了！
有人只是炒股，但錢是抵押房產什么的來的，暴跌后已資不抵債，所以覺得天塌了。但這部分中還有些人還有點指望，要是過些天股票能夠漲回去，那就能擺脫破產的境地。
至于杠桿操作已被強行平倉的，樓頂似乎是不錯的選擇。
小川正義今年42歲，大戶，炒股十二三年，去年底將3億日元交給妻子，告訴她無論如何也不要將這筆錢給自己，這是家中最后的退路。
如果他開口要，那他一定是已經失去理智！
日本的經濟太熱了，小川早就覺察到，但就怕自己失去理智出不來——他喜歡對賭，來錢就是這么容易！
但就是在前天，他開口了，妻子最終沒有擋住他的說辭，把錢給了他。
“最后一次，操作完這一波就離開！”
小川正義已經不知道多少次這樣告訴自己，而今天上午9點前他也在交易所，但因為肚子有點內急，去衛生間待了個二十幾分鐘。
等到回到交易大廳，一切都完了！
5億杠桿資金已經徹底蒸發，而自己在股票上的資金也在時刻消融。
來不及歇斯底里，作為名老股民，只得割肉清倉。
但沒人接盤。
行尸走肉一般度過了這幾個小時，這會小川正義手中的股票價值已經縮水超過三分之一，還是沒人接盤！
他知道自己完了，徹底完蛋，他已經徹底破產，就算股價再漲回來，那也不可能渡過這次難關，因為多筆貸款即將到期。
已無可挽回，小川正義慢慢走向能通往天臺的樓梯。
然后他突然笑了，他居然在天臺看到了幾個熟人——此道不孤！
同時在“陽光星辰”分公司操作大廳，不時有操盤手示意清盤，那些已經沒有對賭資金的盤子逐漸撤出。
在別人的絕望之中，公司控制的幾十個賬戶上的資金數字在不停的上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