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隨著環境愈發惡劣,粵省、閩省下雪已經不是什么大新聞了。但瓊州不一樣,瓊州是夏國最南端的一個大島,四季炎熱,鳥語花香。
此處駐扎著南海艦隊,得天獨厚,好似一圈防護網將其圍在中間,不受海獸襲擾。所以瓊州在近幾年,成了老百姓最向往的地方,尤其是冬季,有大量的北方土豪專門過去越冬。
可如今,這塊最后的陣地也失守了,眼瞅著各地氣溫跳水降落,一時間網友都有點崩壞。
而緊跟著,往上又冒出各種科普,說瓊州確實下過雪,明確記載的就有八次,第一次在明正德元年,最后一次在清光緒年間。
這個很多人都清楚,明朝正好是小冰河期,氣候跟坑爹一樣。
科普的本意是平息疑惑,結果引發了另一波恐懼:以后會不會整年下雪,萬里冰封,永遠見不到太陽了?
現代人么,腦洞誰都有。
鳳凰山,清心廬。
顧玙剛嗑了一粒聚氣丹,正借著午間的正陽之氣淬煉神識。
他的玄竅開了半年左右,神識孕育其中,已不像之前的散亂混沌,變得柔順規整,似一條長長的絲線盤在竅中,化作土壤,吸取養分,以蘊化元神。
“呼…”
正陽之氣一縷縷的被吸入體內,慢慢滋潤著精氣神,可不知怎地,今天的效率非常低。顧玙吐出一口氣,索性睜開眼,自行中斷。
他看著地面,若有所思,忽然涌出一種心緒不寧的感覺。而待他起身推門,步入庭中時,更是雙眉微蹙。
“這山上的靈氣,好像有些躁亂了…”
顧玙心念一動,化為一道金光在鳳凰山上空轉了一圈,然后往西,在盛天附近的一座城鎮郊外落了下來。
緊跟著,他又在漠北、烏拉、黑水、冀中繞了一大圈,數天后返回山上。
“五省,三十六個點,靈氣大面積躁動,總覺得不太妙啊!”
他看著手中的記錄,喃喃自語。
要知道,鳳凰山可是節點,除了早期有一段強烈波動之外,余下都非常平穩。尤其設下人參精和《小封絕陣》后,山勢受法陣加持,更是安穩如狗。
別的地方也是,隨著靈氣爆發的時間越來越久,也越來越趨于穩定。可今年冬天,怎么一下子又起來了?
而且溫度下降的太明顯,冷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
顧玙正思索間,忽地伸手一抓,接住一道傳訊符,卻是小齋發來的。她也感受到異常,便離了水府,此刻正在黃海附近巡查,只說海獸非常活躍,似亢奮似不安,竟然成批的主動攻擊艦隊,那邊已是血染千里。
“哥哥!”
正此時,回山不久的龍秋跑了過來,道:“蛇島那邊有消息,毒蛇從昨天開始瘋狂攻擊基地,有兩個弟子受傷,要不要撤回?”
“先不要撤,你去照看一下。”
“好,我馬上就去!”
龍秋走了沒多長時間,小堇也顛顛冒頭,嚷道:“姐夫,盛天最近不太平啊,又出現不少新品種的異化獸,我們要不要管?”
“你帶弟子下去,掌握好分寸。”
“先生,先生!”
小堇還沒走,李冬又蹦了出來,道:“京城急電,請您過去有要事商討!”
這一串的追魂奪命連環call,讓顧玙的臉色很不好看,他安排完各項事務,化作金光直奔京城。
特異總局,會議室。
屋子不大,參與的人也不多,算上顧玙、盧元清、穆昆也就七個。
他們稍等了片刻,門被推開,戴眼鏡的老者大步走了進來,還沒等坐下就道:“好了,時間緊急,馬上介紹情況!”
“是!”
一名下屬翻開文件,簡單直接的報了一組數據:“今年10月15日,漠北迎來全國的第一場降雪。10月到11月,平均氣溫與前三年相差不多,但從12月10日開始,據氣象臺監測顯示,北方各省的平均氣溫要比去年降低14℃,南方要降低9℃,均達到二百年以來的歷史最低點。
靈氣方面,大概在12月22號,天山首先發生異常,其次全國皆有感應。在顧先生和盧道長的幫助下,我們能基本確定,現在的波動程度,比之前最強烈的一個階段還要厲害。
與此同時,各地也有新型的異化生物出現,粗略統計,可達563種…”
他念的都是大方向,省略了很多所謂的細節。顧玙也拿著一份資料,搭眼一掃,好家伙!從氣溫驟降起,一直到現在,光因嚴寒導致猝死的,或者生生凍死的,全國就有十幾萬!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我們沒有任何頭緒,請你們來,是這件事比我們想象的更嚴重。”
老者撐著疲憊的身體,揮手示意。只見前面緩緩落下一方屏幕,畫面亮起,信號接通,一個大胡子忽然映在上面,操著一口地道的高盧語:
“哦,顧先生,好久不見!”
顧玙一怔,居然是在波恩見過的那位魔法師,埃內斯。他與那時相比,氣勢明顯不同,不曉得魔法師如何劃分境界,非要套用的話,應該是夏國的先天境,還是非常吊的那一波。
這會可沒有語言通曉術,好在有翻譯,他聽得對方問候,笑道:“怎么是你?歐洲也有動靜么?”
“這位陌生的道長,初次見面!”
埃內斯還是那個元氣老年人,先沖盧元清擺擺手,然后才道:“是的,歐洲簡直掀翻了天。一幫人在街上游行抗議,一幫人在國會門口靜坐抗議,一幫人在家里絕食抗議。我搞不懂他們有什么好抗議的,天氣糟糕又不是我們搞的。
好了好了,我又跑題了!”
埃內斯咳嗽兩聲,繼續道:“大概在12月21號,我正在做一項魔法實驗,原本乖巧的火元素忽然劇烈震動,搞砸了我一桌子的珍貴材料。
然后艾哈德那個老家伙馬上找到我,說了類似情況。瑪麗安和科恩也與我聯系,后來據我們聯合調查,全歐洲都處于這種莫名其妙的環境中。
元素變得極不穩定,連最小的魔法實驗都無法完成。簡單描述的話,就元素波動的劇烈程度而言,歐洲應該是以前的兩倍,大洋洲是一倍,美洲和非洲也是兩倍。”
“沒有具體發現么?”顧玙奇道。
“我們當然想有所斬獲,可惜沒有。”埃內斯的大胡子一顫一顫,配上他的表情,顯得非常滑稽。
雙方進行了簡短的信息交換,畫面就已切掉。
老者看看二人,道:“他講的,與我們的調查多數符合。也就是說,氣候變冷,靈氣波動這件事,不是一國一地,而是全球統一的。”
顧玙和盧元清齊齊沉默,不曉得如何接話,因為真的非常突然,搞不清半點邏輯。
“你還記不記得,自己之前說過,靈氣會在一兩年內完全平穩,但會有一個猛烈的爆發期?”老者又問。
“嗯,我是說過…”
顧玙頓了頓,問:“您是這樣想的?”
“如今的關鍵是,不是我怎么想,而是我們必須這樣想。”
老者嘆了口氣,道:“我們必須要盡快拿出一個解釋,其他國家也是,不然平復不了群眾的情緒。”
“辛辛苦苦捱了六年,從異獸遍地,背井離鄉,到建設家園,重新開始。老百姓正在往好的方面轉變,結果來這么一遭,仿佛一切辛苦付之東流。”
一名下屬搖搖頭,補充道:“這種情緒如果不能很好的疏導,一旦集中釋放出來,是非常可怕的。”
“所以你們想用這個做理由?”
顧玙不太贊同,道:“確實有這種可能性,環境在完全平穩前的最后瘋狂,但我不敢保證它的正確率。”
“沒關系,我們也是慢慢滲透,以安撫情緒為先。具體等這個冬天過去,甚至等明年的夏天到來,再看看氣候究竟會如何。說不定真像你講的,這是最后的瘋狂呢?”
“那好,我會知會道門上下,管束消息,不要隨便透露。”
盧元清立即理解了其中的涵義,就是跟著輿論方向走,起碼不要唱反調。
顧玙沉默片刻,也點頭應允。
畢竟這種時候,真要鬧出什么騷亂,對誰都沒好處。其實他總覺得不太對,肯定還有別的隱情,可惜自己一頭霧水,毫無線索。
所謂的仙元歷六年,就在一片人心惶惶中度過,轉眼迎來了第七個年頭。
元旦過后,氣候愈發冷了,每天都有凍死人的事情發生。一部分是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孤寡老人、留守兒童等等;一部分是身患病癥,一時不注意猝死的患者。
人說多難興邦,但這個難,是要有界限的。超過了人能承受的極限,那不是興邦,是亡國。
各國為了應付這個突如其來的寒冬,可謂絞盡腦汁,如履薄冰。同樣的,他們每天也在到處排查,尋找疑點。
說真的,他們更希望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至少會有個理由,不至于像現在,聽天由命,人如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