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啊,跑啊!哈哈哈,堂堂天師府傳人,竟像只喪家犬一樣,大家看看,這就是你們中原正統,這就是你們龍虎山的實力!”
短短數息功夫,偌大的廣場被砸的千瘡百孔,張子良氣焰高漲,不住狂笑。
張守陽已被逼到角落,聽聞似乎惱怒,猛喝道:“莫要欺人太甚,我豁出這條性命,也要與你斗上一斗!”
他當即站定,從腰間抽出一把桃木劍,念道:“拜請桃木劍神,降下人間天地巡,小法祭飛劍,殺人命無存,神兵火急如律令!”
木劍一揮,一層波動籠罩劍身,凌空飛起,直取對方首級。
“祭劍術,小道爾!”
張子良十分不屑,柳鞭一甩,“九打木自折,給我斷!”
柳枝抽在桃木劍身上,想象中的折斷居然沒出現,那木劍的速度卻猛然加快,拉出一道長長的虛影,嗖的向對方刺去。
“這不是祭劍術!”
張子良大驚,身子一斜,猛地就地一滾,堪堪避開。
他還沒穩住重心,就覺得左臂劇痛,扭頭看去,只見自己的左小臂空空蕩蕩,鮮血狂噴,只留著一截上臂猙獰見骨。
他又覺頭腦一黑,有昏迷之狀,連忙往身上拍了張符箓,又吞下一顆藥丸,才勉強鎮住傷勢。
“好…”
張金通看得清清楚楚,半個屁股都抬起來了,隨即又默默坐下。盧元清也搖頭暗嘆,可惜了!
確實可惜,這招叫敕劍術,正是在白鶴地宮發現的小道法。
它沒有劍氣、劍芒這些東西,只是旁門方術,沒什么提升潛力,就是飛劍的低配版。但優點也非常明顯:施法門檻低,上手容易,對劍器要求寬松,無論是桃木劍還是精鋼劍都能使用。
敕劍術就一招,一劍飛出,便會化作一道殘影,威力還算可觀。
通俗點說呢,附魔懂不懂?
這是白鶴道人閑暇所創,隨手就記在玉簡內,張守陽本想出其不意,結果還是讓對方躲過。
“張守陽!”
張子良氣怒攻心,狀若瘋巔,顧不上波及四方,刷的扯出一卷黃軸,“這是你自找的,自找的!”
“拜請陰兵速來臨,鐵鏈鐵鎖隨吾身,迷魂童子攝魄郎,擒魂捉魄不長生!”
他一口精血噴在卷軸上,那卷軸紅光一亮,就像啟動力量不足,隨即又暗了下去。他目光陰沉,猛地一發狠,右手拽住自己的左上臂,運氣一撕。
“啊!”
隨著一聲慘叫,現場無不驚駭,這人竟把自己的一條左臂活撕了下來,血流如注,浸透黃軸。
他疼得渾身抽搐,更拿著斷臂朝下,往卷軸上用力一按,立時顯出一個模糊痕跡。
“迷魂童子攝魄郎,擒魂捉魄不長生,陰兵現!”他再次狂吼。
“吼!”
“呼!”
剎時間,場內陰風陣陣,鬼哭戾嘯,墻上群眾人人驚恐,如臨地獄。這卷軸是先輩留下的小法卷,里面封印著五位陰兵,一旦放出,便是追魂索命,生靈無存。
穆昆當即面色一變,這已經超出了雙方比斗的范圍,盧元清也蹭地站起身,準備出手制止。
張守陽則神情肅然,帶著些許不甘,不禁暗中悲嘆:列位天師先祖在上,難道我注定命絕于此?
“借你一劍。”
他猛地一激靈,只聽耳邊傳來一個清清淡淡的聲音,重復道:“借你一劍。”
“你…”
張守陽緊抿嘴唇,腦中隱隱浮現出某個身影,但此刻由不得多想,猶豫了片刻,刷的一揮,又祭出桃木劍。
“哈哈哈,黔驢技窮爾!”
張子良仰頭大笑,吼道:“去,給我剝皮抽筋,攝取生魂,我要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吼!”
大片的黑煙從卷軸中涌出,在他身后形成了一片黑云,云中兇神惡煞的陰兵隱現,連成云團飛撲上前。
而同時,那柄桃木劍又飛了過來,平平實實,毫無異狀。他揮動柳鞭,看著木劍,確定與上次無差,冷笑道:“六打靈自散,給我…”
他后半截瞬間卡在喉嚨里,張狂變成了驚駭,冷笑變成了僵硬,瘋了似的叫道:“這不可能!”
那一劍似從天外飛來,至半途,猛地劍光暴漲,一蓬金焰自劍身涌出,威威煌煌,赫赫八方,殺氣凌穹蒼!
仿佛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它的速度和威勢,當頭斬破柳鞭,又殺進重重云障。
“吼!”
“咝咝…嗤!”
五只陰兵劇烈哀嚎,黑色云團翻滾如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縮減。
金光漫天,焰朵點點如蓮,搖曳生姿,籠罩了半個廣場,在紅黑交錯中,映的眾人目眩神迷,心潮怦動。
幾乎轉瞬之間,陰兵化作灰飛。
劍來金芒解,碧空鬼霧消!
“不,不…”
張子良呆若木雞,心神大亂,甚至不敢生出抵抗之心。他只覺眼睛刺烈,然后意識一暗,連絲疼痛都沒體會到。
眾人更是傻呆呆的看著,那木劍破開柳鞭,穿透黑云,一路殺到他跟前,又像切豆腐一樣。
噗哧!
張子良一分為二,半具尸身左右分開,齊整整的倒在地上。
死寂!
東隱院全場死寂,鴉雀無聲。
騎墻眾人目瞪口呆,張大嘴巴,思維和肢體的反射弧齊齊卡頓,皆處于當機狀態。剛才還被追著打,怎么,怎么就贏了?
哦,是了!應該是張守陽故意藏拙,找準時機才一擊必殺?
還有的激情澎湃,撲通撲通從墻頭栽下,摔在地上還咧著嘴大笑:“哈哈哈,我龍虎山威武!道門威武!夏國威武!”
“師父!”
“師父!”
張子良的門人急撲過去,為其收殮尸身,手腳遲緩,目光復雜。靠山倒了,底氣頓失,悲痛中還夾著莫大的恐懼。
“呼哧…呼哧…”
張守陽則看向臺上,三十五友一溜排過去,最后停在末座,那里已經空無一人。
“呵,還真是事了拂衣去!”
他暗自苦笑,終究是受人相助,才贏得比斗,一瞬間確有心灰意冷,心境不穩的跡象。可隨即,又變得堅定無比:我為道統而爭,只是本事不濟,日后必加修煉,這人情還了便是。
“唉…”
穆昆嘆了口氣,無悲無喜,這結果本在預料之中。
要么龍虎山勝,要么海外勝,要么鳳凰山出手,龍虎山勝…之前籌劃的時候,就考慮到顧玙和天師府的來往。
他搖搖頭,緩步走到臺前,高聲宣布:“張子良敗,龍虎山勝出!”
張子良身死,門人還在,按照約定,他們可以走,但所學道統必須留下。這就不用龍虎山出手了,政府會幫他們料理。
這幾名弟子跟隨張子良多年,對他的秘藏一清二楚。
他們也非常識時務,畢竟坦白交代,還能留條性命。而除了奧恩之外,其余幾個夏國人種的弟子,都透露出想加入天師府的意思。
當年海外拿走的東西很多,其中符箓咒法共72篇,各類小法器共18件,這些都是威力尋常但變化多樣,有特殊用途的。
較為厲害的,則是那方鎮山誅邪印,一口三百年桃木法劍,兩張紫符,五張藍符。
天師印確實存在,但不在張子良手里,而是跟《太上呪鬼經》一起,留在了南洋的天師府密室中。
沒辦法,特異局又跟道院商議,派幾個好手去取印云云,按下不提。
單說決斗之后,眾人齊聚天師府。雖然死了一個陳木子,張守陽也氣力大衰,需要調養數月,但總的氣氛是很歡快的。
“恭喜恭喜,天師道分裂百年,在您任下得以一統,足以名垂千古。”
內廳,清茶,盧元清以茶代酒,敬了張金通一杯。
“呵呵,不敢當,不敢當,僥幸而已,還多虧諸位鼎力相助!”
哎喲,風波過去,張金通那個舒坦啊,樂得跟朵月季花似的,連連擺手自謙。
“哪里的話,正是您和張師兄的功績,誰也抹殺不了。”
大家心情都好,客套話一溜一溜的。不要以為道士就不會社交,這是人之本性。
“舅公!”
說了半天,一直沉默不語的張守陽忽然開口:“顧居士現在何處,我要當面道謝才是。”
“他沒等比斗結束就走了,說是先回鷹潭,明天就回鳳凰山。”
張金通頓了頓,道:“我覺得還是不見為好,心意自知,見面反而尷尬。”
張守陽沉默片刻,點頭道:“也罷。”
旁邊的譚崇岱聽了,忽道:“住持,我們何日回山?”
“若無變故,明日便回。”
“哦,那我暫離半日,明早回府。”
“好,您多加小心。”
基本上,盧元清一般不管他們的私事,平日也給予相當的尊重。
“那好,我就先告辭了。”
譚崇岱顯得有些古怪,沖大家拱拱手,挺著枯瘦的身子邁出內廳。
張金通望著他的背影,許是年齡都很長,忽生悲戚之感,道:“老道長時日不多了。”
一句說的眾人無言,良久,盧元清才幽幽嘆了口氣,“是啊,時日不多了。”
這章給koven插n萌…“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