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戲碼?”
穆昆抽了抽嘴角,道:“別說的這么難聽,上面有的支持這個,有的支持那個,我只是個小嘍啰,身不由己。”
“好個身不由已。”
顧玙抿了口茶,道:“白日兩場比斗,一邊死了一個,都是各自的杰出弟子。雖說是技不如人,但由頭因你們而起。我就挺好奇的,你們這么有信心能掌控住道門?”
“由頭在我們這兒,根子卻在他們身上,如果不想道統完整,龍虎歸一,這比斗也就促成不了。”
穆昆索性坐到對面,自己也倒了杯茶,一句一句的聊了起來。
“你剛才說掌控,這詞兒夸大了,倒不如是管理。我們與道門的關系是建立在實力上,在資源上,在大局上,更在人心上。”
“人心?怎么講?”顧玙道。
“問你兩個問題,第一,道院想脫離政府,我們不是不知道,但他們就算較為獨立了,他們會真正與政府為敵么?”
顧玙想了想,應道:“不會,反而會幫你們穩固住局面。”
“呵,不錯。因為盧元清他們都是聰明人,修道難,管理國家難不難?長生難,讓近二十億的人口吃飽飯,有房住,社會穩定,這難不難?沒了政府,這些事情誰來做?夏國動亂分裂,各占山頭,在國際上毫無地位,這種情況誰也不想看到。
你要說邪教便罷,他們樂于制造亂世,謀私篡權。但道院不同,這是他們幾千年的理念傳承。”
穆昆頓了頓,又道:“第二,你覺得老百姓愿意依賴他們,還是愿意依賴我們?”
“我懂你的意思。天下人千千萬,有資質者不足萬一,普通群眾才是大多數,修行不能當飯吃。”顧玙道。
“就是這個道理,你我相識數年,也算是朋友。既然聊到這,我也就掏心窩子的跟你嘮嘮。”
穆昆站起身,在屋內隨意踱著,嘆道:“說句老實話,如果沒有國際環境,我們寧可殺掉修行者,也不愿留下隱患。但現在全球統一巨變,人家有超凡力量,我們沒有,這就是不允許的。
所以說,政府跟修行界從來就不是真正的你死我活,而是共生共存,互相需要的關系。
我們現在最憂慮的,還是他們自組社會,一個沒有法律,沒有秩序,任意殺人,搶奪資源的社會。
我們不希望看到兩層社會的劃分,必須讓他們與其融合。
修行者在我們看來,其實就是一種稀有人才。前期階段,我們培養又管理…后期么,呵呵,以后誰知道呢?”
穆昆一連串講了好多,神色復雜。
“但階級一定會改變。”顧玙接口。
“那是自然,修行者無可避免的會成為上上階級,甚至上頭廣開門路,招幾人當官也有可能。”
“當官?這個就不靠譜了,當了官的道士,還能成道么?”他搖搖頭。
倆人較為深入的聊了聊,其實顧玙知道,對方至少有一個要點沒講。
秩序的穩定,不能幼稚的依托于修士向善,肯定要有一個執法機構。這個東西,他目前沒看到,但相信對方必有準備。
“說起來,我們也很慶幸,站在這個位置的是鳳凰山,而不是薩滿教。”穆昆言盡于此,便轉移話題,開始談些不那么敏感的內容。
“呵,我們一向求長生,不過現在又略有不同…喏!”
顧玙扔過那個牌子,對方接過一瞧,思索半響,道:“這好像是不列顛的一個組織象征。”
“不錯,它叫a∴a∴協會,隸屬泰勒瑪教派。我對什么教派沒興趣,我感興趣的是更久遠的那些,比如魔法的起源,還有卡巴拉生命之樹。這張圖號稱解開謎題,就能知曉宇宙奧秘。
這個很有意思,道教對宇宙,對天地的描述太過虛無,西方要形象實際一些,而且探索的也非常多,我想去找找答案。”顧玙道。
“嗯,不列顛、高盧、日耳曼、西西里都有神秘力量出現,并且實力最強,美洲、非洲也有些巫術。西方現在亂的很,甚至有個小國家的修行者,勾連政黨,已經控制了政府,我們不久前才探聽得知。”
“那山姆國呢?”他好奇。
“哈,人家開荒的時候,把印第安人殺的快滅種了,還能有什么力量?”穆昆鄙視一句。
顧玙瞧他的樣子,就曉得上頭有謀劃,在兩個超級大國之間,指不定要經過多少暗戳戳的來往。
他又看了看時間,便道:“好了,不打擾你睡覺了,我去別處轉轉。”
話落,身形一閃,便悄無聲息的出了屋子。穆昆搖搖頭,也自睡去。
夜深沉,風露輕。
顧玙慢慢悠悠的在天師府中閑逛,經過一間間客房。有的毫無反應,有的神識一探,又立即縮了回去,反正沒人打擾。
他一路走到內廳,見張金通還沒睡,正愁容滿面的枯坐。
“老天師安好?”
“顧居士!”
張金通見他進來,激靈一下子,連忙湊上前道:“你終于來了,來了就好啊!”
“這么晚了您還不休息,可是為明天決斗煩憂?”他笑問。
“就是啊…那張子良詭計多端,符法多變,我擔心守陽應付不來。”
老道請他就座,十分的不委婉,就差直接說,您要是不趕時間,幫幫忙得了。
“老天師,我欠你們一份人情,所以您要是開口,即便這是你們家事,我丟開臉面,也得助上一助。”
顧玙眨眨眼,笑道:“我話說在前頭,我要是出手,那張子良土雞瓦狗一般。但修道者皆是驕傲之人,被我這一攪合,張守陽落個心境不穩,影響日后修行什么的,我可擔待不起。”
“這,這…”
張金通汗都下來了,他有點急病亂投醫,不是百分百相信外甥能勝出,就算顧玙不來,也準備找盧元清幫忙。
結果這一聽,倒也有理,對外甥而言,確是實打實的侮辱。
“行了,您別太憂慮,萬一情況不對,我自有方法。”
顧玙來這就是給對方吃定心丸的,見狀也不再玩笑,出言寬慰,“您就睡個好覺,我先走了!”
說罷,他一甩衣袖,整個人虛虛蒙蒙,化作一股云煙遠去無蹤。
次日,清晨。
天還沒大亮,一干吃瓜群眾就急不可待的趕到上清宮,打算搶占有利位置。結果都傻眼了:整座宮觀大門緊閉,居然不開放了。
這哪能干啊,一幫人吵吵嚷嚷,讓對方出來給個說法,然而沒人搭理。有些膽子大的,爬上墻頭想翻過去,誰知里面還有特警守衛。
幾次試探,明白了:墻可以上,院子不能進。
于是乎,西邊和南邊的兩列墻頭,就跟掛粽子一樣,密密麻麻的騎滿了人。剩下的只能擠在外面,頗有幾分世界杯、演唱會的場面。
地點還是在東隱院,倒塌的高臺清理干凈,沒有重新搭建,就一大片廣場留了出來。沒辦法,怕二人殺招威力太大。
過不多時,眾人齊至,在伏魔殿前各自就座。
白雨一伙有幸,搶到了幾個位置,正在墻上吐槽:“那哥們不地道,說走就走,連個話都不留。”
“就是,幸虧沒丟東西,不然我準報警,以后別什么人就往圈子里帶。”
“人家可能有急事,至于這樣么?”白雨還給說好話。
“什么急事能…臥槽!”
“看那個,看那個!”
一哥們忽然指向殿前,幾人一瞧,差點沒掉下來。就在座位末端,不知何時又添了一張椅子,一個家伙大搖大擺的坐在那里,正是顧姜。
瞬間懵逼啊,到底什么來頭,能跟那幫道爺平起平坐雖然是最后一席。
顧玙感受到目光關注,也不好回看,只跟旁邊的譚崇岱聊天。倆人也好久不見,老頭改修全真丹法后,許是年紀太大,許是天資不足,進展緩慢。
他的身體本就損虧,得顧玙和小齋相助,才強撐了幾年,如今生命力快到極致,臉上呈現出一種又衰敗又虛盛的古怪氣色。
“張守陽!”
眾人剛剛坐定,便聽一聲怒斥,張子良先先跳將出來,陰沉沉道:“你我百年恩怨,今日了結,快快出來受死!”
“是該了結了。”
張守陽踱出陣營,站在場中,他不擅嘴戰,只淡淡回了一句。
“好,那就開始吧!”
一言既出,二人又雙雙退后,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沒廢話,直接開打。
“銅墻鐵壁萬丈高,四面八方不顯形…去!”
張守陽當先發難,一蓬烏光從袖中射出,到半空又分散開來,直如天羅地網向對方罩去。
這叫鐵圍城咒,可將敵人牢牢困住,動彈不得。
“雕蟲小技!”
張子良也取出一枚銅制古印,正是抓鬼時用過的鎮山誅邪印,為天師道較為低級的法印之一。
“元始祖炁,鬼神皆避…鎮!”
他將古印高高拋起,這印飛到半空,印面朝下,似附加了千萬斤的重量。明明印面很小,卻覆蓋了何其大的范圍,砰的就跟烏光相撞。
僅堅持了數息,烏光紛紛潰散,古印去勢不減,帶著強烈的沉量感,呼的就砸了下去。
張守陽有心試試威力,手捏法訣,周身金光暴起,形成一層防護罩,然后雙掌運氣,往上一擎。
金光猛然顫動,并未消散,而張守陽受法印一沖,氣息不亂,硬生生擋了下來。
“護身咒?哼,你龍虎山那點家底,我一清二楚!”
張子良不以為意,收印在手,冷笑道:“你盡管使來,看我一一破之,我要你死的心服口服!”“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