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到來。
楚曉婭早早坐到辦公桌后,但他沒有工作,而是一直在發楞,眉宇間還帶著憂色。
目光盡頭,是那張打印的紙張,是昨天就該奉命實施的內容,但她卻一直拖下來。
實打實的說,對于這項工作,她是一百個贊同,早就盼著這么做了。可是理智告訴她,現在不太適合,應該緩緩再說,操之過急的話,可能要出狀況的。她倒不擔心影響到自己,而是擔心對他造成影響。
可那小子就是犟牛一頭,自己越勸,他還越來勁。包括現在安排的事,也是自己進言才引出來的。看著這張紙,楚曉婭不禁后悔,后悔自己多嘴多舌,后悔激起了那家伙的犟勁。要早知如此,自己死活也不去說那些話,也許他還能緩上一段,最起碼不會要求立馬就辦。以前他雖然說過這種打算,但卻沒有直接這么明確的布置。
從昨天那家伙的德性看,顯然已經很難攔住了,但楚曉婭還是不甘心,還是想讓對方改變想法。靠進言是不行了,那樣只會適得其反,現在只能冷處理,自己這邊拖一拖,多給出對方一些冷靜時間。只是不知道那家伙會不會理解自己的苦心,會不會按自己的想法做呢?
自己要不要提醒?萬一他不理解自己的心意呢?可要是提醒的話,他會不會又瘋了呀,會不會再做出瘋狂的決定?會不會馬上督促落實呀?可要是不提醒的話,他根本就沒考慮,那不是可惜自己的苦心了嗎?
提醒?
不提醒?
楚曉婭可犯了難。
“叮呤呤”,手機響了。
看到來電顯示,楚曉婭苦笑了一下,接通來電:“市長。”
“那個事安排了吧?有沒有回應?”手機里的語氣挺和藹。
安排個屁?暗說了句臟話,楚曉婭回道:“就是有回應,也不能這么快呀。”
“是,這倒也是,總得有個過程呀,也不能急欲求成。”停了一下,對方又說,“我還擔心你事多忘了,準備提醒一下呢。安排了就好,那就這樣。”
“等等。”楚曉婭喊住了可能掛斷的電話,“市長,這事是不是再考慮一下?可不可以再適當往后推推?你說現在…”
對方接了話:“不推了,緊趕慢趕今年也沒幾天了,也未必趕的上。不過趕早不趕晚,最起碼現在張落,明年施工期應該就不會這么被動了。沒事,你不要有什么顧慮,有我呢。昨天我說不插手了,就是隨口一說,咱們是老同事了,我的性格你也了解,請別介意。要是昨天話說重了,也請你理解,我給你賠個不是,行不行?”
這還怎么說?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了,態度又這么誠懇,再不能說什么了,說了也沒用。于是,楚曉婭只得答道:“好吧,那就加緊操作,我再囑咐他們一些注意事項。”
“好的,再見!”對方說完,掛斷了電話。
放下手機,楚曉婭無奈的搖搖頭,長嘆了一聲:“哎…”
連著噓了幾口氣,楚曉婭拿起電話,撥了出去。電話一通,直接道:“現在過來一下。”
放下電話聽筒,楚曉婭又是小小的一番長噓短嘆,然后拿起那張紙來。
不多時,常務副局長程海龍敲門進了屋子。
楚曉婭直接把紙張向前一遞:“程局,你看看這個。”
程海龍接過紙張,坐到沙發上,看了起來。看著看著,皺起了眉頭。
過了一會兒,程海龍放下紙張,緩緩的說:“局長,現在就操作,是不有些太急了,欲速則不達呀。”
楚曉婭一笑:“程局,你的擔心很有必要,其實一開始我也有擔憂。但時間不等人呀,現在正是施工關鍵期,企業每天多花那么多錢,也是頗有怨言。我們現在開始操作,未必能解決今年的問題,但畢竟早些操作,明年也能早點。另外企業看到我們態度積極,也就不會有怨氣了。”
程海龍沉吟了一下,說道:“好吧。”
張鵬飛醒的很晚,主要是昨天睡的晚,喝完花酒就后半夜,躺下的時候更是三、四點了。
連著打了兩個哈欠,張鵬飛打開手機,上面顯示時間已經上午十點多。
“叮呤”、“叮呤”,好幾聲短促鈴音響過,幾條漏電提示隨即跳出。
全是同一號碼。
張鵬飛略一皺眉,回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里面傳出聲音:“張總,說話方便嗎?”
張鵬飛道:“講吧,我一個。”
對方聲音傳過來:“昨天我就派人,想著去那幾個地方一看究竟,可是一直到現在,根本就不能靠近,全是警察呀。雖然咱們的人不能近前,但是從警察忽然關注那幾處,也可間接證明,肯定是那兩小子出了事,被抓的人絕對是三迷糊、四泥鰍。我還從其它渠道了解到,他們這次被抓,起因卻不是收費,而是管麗穎被打。這倒也沒什么,關鍵是被抓的方式很特別,也很突然。
自從打了那娘們以后,獨龍就安排他倆躲到一個隱秘地洞里,里面有吃有喝,整個逃脫過程也天衣無縫,躲了十多天都平安無事。可就是這么嚴密,卻突然在昨天被抓,稀里糊涂的被人送到了市公安局大門口。對獨龍這個人我有一些了解,那可是曾經兩次從高墻逃出的人,而且他這次安排的非常嚴密,極小的細節都想到了。可竟然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他的手下就被抓了。這兩人被抓,肯定會說出一些東西,張總可要有所準備。”
“準備?你是說‘獨龍’?”張鵬飛反問著。
手機里停了停,對方語氣有些沉重:“獨龍做事非常謹慎,那兩人未必知道什么,他暫時應該沒事,但張總要早有預案,要防患于未燃,免得到時手忙腳亂。從內心來講,我真的不希望獨龍有事,如果他一旦…”
聽出了對方兔死狐悲之意,也擔心言多必失,于是張鵬飛打了個“哈哈”:“你放心,無論到什么時候,我都不會不管你的,你和他們不一樣。”停了一下,他干脆改了話題,“你說會是什么人干的呢?”
“什么人干的?我想不出來,關鍵是摸不到對手的蛛絲馬跡。應該是和此事有一定瓜葛的人吧。”對方的話模棱兩可。
想了一下,張鵬飛說:“這事我知道了,會多加注意的,有什么事咱們再溝通,好不好?”
手機里傳出一個字:“好。”
張鵬飛不再說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放下手機,張鵬飛眉頭皺了起來。
其實在昨天聽說那個消息后,張鵬飛也找人打聽了一下,好多人都在傳播當時公安局門口“盛況”。
聽到的版本內容不盡相同,但都足夠精彩。而且都說那兩人被捆成“粽子”,放到麻袋里,就連小腿都和大腿捆到了一塊,可見那兩人根本就沒有了還手之力。再結合剛才電話那頭的說法,那兩人藏的那么隱秘,都被從里面揪了出來,這也太的厲害了。
昨天張鵬飛已經想明白了,絕對是楚天齊出的手,當然未必是他親自出手,但是肯定是他指使的。以前類似的事,那家伙可沒少做,自己就吃過那樣的虧。
想到姓楚的,張鵬飛就恨的牙根癢癢。
那家伙不但給自己戴綠帽子,而且是處處步步欺負自己。剛開始的時候,自己還有很大優勢,畢竟老爹也是廳、部級。可是隨著對方職務升高,尤其是抱上李衛民大腿后,那是氣焰日甚。而自己家里老頭子卻混成了閑差事,馬上就得回家養老。此消彼長,自己完全處于了劣勢。
更為要命的是,自己現在很重要的一些產業,都置于了那小子管轄范圍。一想到這些,張鵬飛就不禁感嘆自己“命比紙薄”。
那家伙才來了幾個月,就把自己的一項收入砍掉了,那可是無本買賣呀,頃刻間就變成了零。還好那家伙下手狠,能抓的就抓,要不光是人吃馬喂就是一大筆開支。
盡管恨的牙根癢,但張鵬飛很識時務。現在對方勢力大,而且收取石料中介費畢竟缺手續,自己還是忍一時吧。水泥產業還是大頭,而且已經形成壟斷地位,自己只要保住這一塊就行。再說了,就是他姓楚的再橫,也不能隨便就不讓開廠子吧,定野市又不是他楚家的私有財產。
但愿那個瘟神能早點離開,要是“嘎嘣”一下就更好了,當然獨龍也別出事。想到這里,張鵬飛雙手合什,默默念佛,希望佛祖能扶弱鋤強吧。
“叮呤呤”,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看到上面號碼,張鵬飛遲疑了一下,才接通:“什么事?說吧…什么?真的假的,什么時候的事?…剛剛?他們也太過分了吧?…好,我知道了。”
狠狠摁下紅色按鍵,張鵬飛死死盯著一個地方,眼中射出陰戾的冷色。
過了一會兒,張鵬飛咬牙道:“這可是你們逼老子的,看來還沒覺出疼,還沒碰到心尖呀。”
說完,在手機上重重的摁著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