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六,楚天齊沒能休息,各位縣委、政府領導都不得休息。縣委書記指示,召開縣委擴大會議。
上午九時,縣委常委、政府副縣長、政府黨組成員悉數坐到縣委第三會議室。
喬金寶環視全場,然后轉頭沖著縣長微笑示意。
楚天齊沒有微笑回應,也沒有轉頭,就好像沒接收到這個信號一樣。
對于楚天齊這樣的反應,所有人都不覺得意外。自己女友遭綁后,在喬海濤專門請示情況下,喬金寶竟然沒有一點積極動作,反而蒙頭睡大覺。楚天齊要能給其好臉色才怪?
對方反應在意料之中,但喬金寶必須要有示好舉動,這是一種態度。所以遭受冷遇后,并不覺尷尬,而是轉頭看向眾人,臉色迅即嚴肅。
看著喬金寶滑稽的神情變化,好多人給出這樣的評論:兔子打噴嚏嚇唬割草人。
喬金寶重重咳嗽兩聲,了話:“同志們,今天召開縣委擴大會議,議題只有一個,那就是全力偵破案件。十二月十八日,在我縣發生了一起惡性綁架事件,河西省黨校教授被綁架。更為惡劣的是,遭綁者是縣委副書記、政府縣長楚天齊同志女朋友。這樣的惡性事件,在近三十年來是首次,是犯罪分子強烈挑戰縣委、縣政府權威,是向全縣所有公務員、人民群眾宣戰。
事件發生后,各級領導特別重視,紛紛下達指示,要求全力保障人質安全,爭分奪秒破案。縣委、縣政府更是在第一時間組建營救隊伍,并請駐地部隊密切配合與大力支持。在上級領導與縣委、縣政府的正確領導下,在全體參戰的軍、警同志共同努力下,經過不懈的浴血奮戰,終于在十九日天明時分,將犯罪團伙一網打盡。在此期間,天齊縣長憑著沉著冷靜的斗爭智慧,憑著大無畏的超強膽略,只身入賊巢,惡斗犯罪分子,將人質已經平安帶離險境。這次解救人質行動,全體…”
對于喬金寶所述事實,現場眾人已經聽了多遍,要比喬金寶講的精彩、生動的多。而且好幾人都親自參加了戰斗,其中的驚險程度更是感同身受。人們非常明白,喬金寶之所以上來先這些內容,實際上是在“洗白”自己,是給自己臉上抹粉。更是通過大贊楚天齊,在拍對方的馬屁,希望對方能夠顧全大局,大人不記小人過。其實在喬金寶讓人通知開會的時候,人們早已猜到了會議內容,也猜到了喬金寶的心思。不過大多數人都覺得,喬金寶的努力恐怕要白費,楚天齊不可能原諒他的,同時也鄙夷喬金寶這種不要臉的做派。
人們的不屑在意料之中,現場的嘲弄表情也盡收眼底,但喬金寶知道,現在別無他法,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求得楚天齊的諒解。他可不敢奢望對方能夠完全原諒,只求對方能夠給予丁點諒解,哪怕就是略微遲疑考慮一下也成。他要利用這可能得到的有限時間,為自己進行活動,通過各方力量改變自己的不利處境。究竟能不能有所改變,能改變多少,喬金寶心里沒有一點底。
喬金寶明白,拋開以前的恩恩怨怨不,只是這一件事,他已經把楚天齊得罪死了,而且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但他也只能是盡力而為,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只能擺出一個正確的態度了。
于是在講一通縣委與眾人的英明、神武后,喬金寶話題一轉:“這次事件雖然最終以人質安全脫險告一段落,但在此次事件發生的前后,我們有許多方面值得反思和警醒。這樣的事件為什么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發生?這次事件顯然是有預謀的,可我們相關部門為什么沒有察覺?在事件發生數小時內,為什么我們一點都未發現?
做為縣委負責人,在此次事件中,我也有著重大失誤。當我聽是天齊縣長女朋友遭綁架,當我聽縣長也親赴險境,我都嚇懵了,一時沒了主張。雖然我是由于過度擔心縣長二人的安危,出現了不應有的反應,卻也明我的心理不夠強大,尤其應對特重大事件的心理素質還亟需提高。經過短暫失神后,我向上級領導報告了此事,也請求了駐地部隊的支持。在相關軍、警力量到位后,才親自趕往一線。
到失誤,還有一項,就是對犯罪分子的兇狂程度預估不足。雖然聽此事后,我高度重視,卻也沒想到犯罪分子竟然準備那么充分,裝備竟然那么精良。還好生怕發生萬一,還好為了多重保險,請求了部隊的支持,否則后果真是不堪設 想。針對我的失誤和不足,我要做深刻檢討與自我批評,更要反思和警醒,尤其還要…”
聽著喬金寶滔滔不絕的講,看著其一本正經的表白,現場眾人全都譏諷不已:媽的,還有這么臉皮厚的人?竟然能夠這么檢討和自我批評,竟然能把根本沒做而且明確反對的事硬拉到身上。做人還能再無恥些嗎?不只喬金寶對立面的人這么看,就連他的擁躉也為這樣的表演臉紅。
喬金寶終于暫告一段落,點了喬海濤的名:“海濤同志,向大家匯報一下解除人質的過程,也通報一下端掉犯罪團伙的經過。”
喬海濤沒有應聲,而是直接站了起來,面向楚天齊,深深鞠躬:“縣長,在縣境內發生這樣的事件,我身為縣政府主管領導,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特向您和受害人表示深深歉意,也愿意承擔因此產生的一切后果。”
楚天齊也站起身來,真誠的:“海濤同志,你沒有過錯,而且是有大功的。正是你的沉著指揮和全力支持,才讓我倆得以安全脫身,才使得整個戰斗圓滿結束。請坐。”
“不,縣長,我現在深刻懺悔和反思,應該為自己的過失擔責。”喬海濤沒有坐下,再次表態后,開始匯報起了整個過程,“接到人質被綁消息后…”
見對方執意站著,楚天齊沒有強求,而是自己坐了下來。
直到匯報完整個過程,喬海濤才坐到了位置下。
沒用點名,胡廣成跟著起身,離開座位,徑直走到楚天齊面前,深深一躬:“縣長,發生這樣的事件,最大責任人是我這個公安局長。我們提前沒有發現任何苗頭,更沒有采取任何應對措施,才使歹徒順利得手,才使寧教授被犯罪分子劫持。我請求懲罰和處分。”
這次楚天齊沒有站起來,反而笑了:“胡局長,你和喬縣是怎么回事?本來是打掉犯罪團伙的兩大功臣,竟然紛紛自責,還自請處分,哪有這樣的道理?縣里哪能是非不分?快回原位去吧。”
“是。”胡廣成敬了個軍禮,走向自己位置。
看著剛才這一幕,喬金寶心情極其不爽,本來是自己借以表明態度的會議,竟然讓這兩個家伙趁機表演了一番。做給誰看?還不是你們幾個玩的雙簧?相比起喬海濤,胡廣成給喬金寶的刺激更大。那可是自己的跟屁蟲,現在竟然成了楚天齊的馬仔,而且還在自己面前秀“恩愛”,這不是成心惡心自己嗎?
雖然心中不舒服,但喬金寶知道“此一時,彼一時”,自己現在根本沒有生氣的資格,只能低眉順眼的招人白眼。于是接上了楚天齊剛才的話茬:“喬副縣、胡局長都不必自責,楚縣長可是胸懷寬廣的人。何況你倆在打擊犯罪團伙過程中做了大量貢獻,是有功之人,我們在座各位都是看在眼中的。
現在犯罪團伙雖已打掉,但此案并未完結。對犯罪分子進行審訊,深挖動機根源是當前主要工作方向。你們二位一定要大膽工作,不惜一切代價破案,我和縣委支持你們。我在這里也要求,在座所有領導和下屬部門,必須無條件支持和配合案件偵破工作。一旦發現推諉扯皮或是不作為現象,縣委會對當事人和主管領導嚴懲不貸。”
對于喬金寶的表態,人們都不禁嗤之以鼻:給誰看呢?
“咳咳”,兩聲咳嗽響起。
人們都收起思緒,看向縣委二號人物,都想聽聽他些什么。
在把眾人注意力吸引過來以后,楚天齊開口話:“各位,我經歷了這個案件的大部分過程,親眼見到了受害人懸空被吊的場景,也親耳聽到了受害者的陳述。大家想想,將近晚上十點被犯罪分子擄到車上,然后像捆粽子一樣捆著,一直到被救,中間可是差不多七個小時,那是怎樣一種感受?親眼看著親人被懸吊在半空中,隨時都會摔落地面、香消玉殞,我又是怎么的心情?在這里,我以受害人和我個人名義,請求縣里一定嚴查兇手,嚴查此案中一切施害者,包括隱在幕后的黑手,要讓所有施害者付出慘重代價。”到這里,楚天齊起身,向著眾人深深一躬。
在楚天齊抬頭瞬間,人們看到了對方眼神中濃濃的殺氣,都不由心頭一凜。尤其喬金寶更是心驚不已,他明白楚天齊話中所指,也意識到努力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