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到來,關于賀國棟和肖月娥的案件被傳的沸沸揚揚,這里面既有特大販毒集團覆滅記,也有超級貪官落馬橋段,還間雜了偷情、三角戀等情節。一時間,賀國棟、肖月娥成了全縣最熱門新聞熱搜,喬金寶自是當仁不讓的新聞男二號,楚天齊、喬海濤、胡廣成也是傳言中常被提起的名字。
聽了喬海濤講說的最新傳聞,楚天齊苦笑著搖了搖頭:“國人最不泛想象力,尤其對于這類事情更是熱衷,只是這也太的沒邊了,賀國棟犯罪團伙竟被傳的覆蓋全球,就差說是橫跨宇宙了。肖月娥的將近千萬,竟也被渲染成了數十億。只是這么一傳,縣政府聲譽和公務員形象更壞了,應該不僅僅是以訛傳訛吧?”
喬海濤緩緩點頭:“是呀,政府形象被描繪的一塌糊涂,公務員隊伍也成了藏污綱垢的代名詞。雖然人們歷來對于這樣的事情敏感,也不乏夸大其詞,但也不應傳的這么邪乎,尤其一些過程被描述的有鼻子有眼,簡直就像身臨其境一樣。顯然這不是無意傳播,應該是有幕后黑手在推動著,是刻意為之。我已經責成相關人員著手調查,調查始作俑者,也調查造謠者的動機。”
楚天齊道:“進行調查是必須的,我們就是要找一找源頭,也是對其的一種警告,但這只能算是治標。盡快理清案件詳情,早日將案情公之于眾,讓人們了解事實真相,才是治本之策。有新進展嗎?”
“目前賀國棟的交待還是那些,但種種證據表明,應該是比較全面的,以他交待的罪行,足以面臨最重的刑罰,他已沒有隱瞞的必要了。肖月娥的案子主要是由紀檢委來辦,今天樊書記也讓我去聽了聽。肖月娥還是只承認那七百萬為臨時挪用,并不認可已經形成事實侵吞的現狀,對于她犯的一系列罪行也是避重就輕,能推就推,能糊涂就裝糊涂。其實以現有人證、物證,已足以證明她的罪惡,只是如果沒有她自己的認罪,那么證據鏈就不夠完善。”喬海濤給出回復。
“哼,敢做不敢當。不過據我估計,她的心理防線很快就會崩潰的,現在不過只是還存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適當時機把他的幻想打破,那么她指定就會承認和交待了。”停了一下,楚天齊做著安排,“這事你還親自盯著,既要關注案件進展,也要防止出現其它狀況,在這幾天千萬不要生出其它事端來。”
“明白,我一定竭盡全力,絕不讓不和諧因素破壞會議氣氛。”表態完畢,喬海濤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楚天齊,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明天就是縣兩會開幕的日子,而對于肖月娥、賀國棟案的傳言卻變了風向,由對案子本身的議論,變成了對縣政府和整個公務員隊伍的抨擊。這很不正常,顯然是有黑手在推動風向轉換,在刻意的推波助瀾。這個黑手是誰?是為了轉移自身壓力,還是要混水摸魚呢?
想了一通,也沒有完全準確答案,楚天齊干脆不去想了,卻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于是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嘟嘟”兩聲回鈴音后,里面傳出一個略有怯意的聲音:“您是縣長嗎?”
楚天齊道:“我是楚天齊。穆學軍同志,謝謝你!正是你及時反饋的消息,才讓我們把貪腐分子早日繩之以法,較多的挽回了損失。我代表縣政府,也代表我個人,向你表示感謝!”
“縣長,您言重了,和腐敗分子做斗爭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謝謝您的信任,謝謝您”對方聲音嘶啞,已經說不下去了。
能夠理解對方那種復雜的心情,安慰幾句之后,楚天齊掛了電話。
這次對肖月娥出手,固然是勢在必行,但穆學軍的及時舉報,尤其給出的可用信息,助推了縣里的及時出手。雖然穆學軍進行舉報不乏有私心,但事實上降低了造成更大損失的可能性,確實應該對其表示感謝。而穆學軍因為兒子的事,也因為他自己的處境,再加之對財政局的復雜情感,難免要自卑和忍受白眼。這種情形下,能夠接到縣長電話,能夠聽到縣長感謝和安撫,穆學軍的激動也在情理之中。
由于明天要召開兩會,楚天齊今天就和大多數代表、委員一樣,搬到了縣政府賓館住宿。在宴會大廳吃過自助晚餐后,直接到了六層房間,房號“08”。在剛到縣里上任時,由于當時房間沒有收拾好,楚天齊就曾在這間屋子臨時辦公休息了一周多。
這是一個行政大套間,外間辦公,里屋休息。里屋設施按家庭臥室設置,但明顯又高于家用臥室,除了豪華床具、衣柜、電視、衛生間和成套洗浴設施外,還擺放了沙發和茶幾。外間面積雖然不太大,但辦公桌、沙發、茶幾、飲水機、文具等一應俱全。
回到房間后,楚天齊便拿過政府工作報告認真看了起來。雖然當初這個報告就是由自己主持起草的,期間已經看了不止一次,還曾經多次主持進行修改,但他仍然要仔細研讀。這個報告是對過去一年的工作總結,也是對來年工作的展望,要由自己在明天大會上向與會者匯報,需要參會者進行討論表決。既然要供別人討論,自己必須要全懂,不能照稿宣讀,這既是對工作負責,也是對全體與會者的尊重。
和前幾天看這份報告不同,那時候主要是看邏輯,也看有無大的謬誤,今天則是深究每組數字背后的事項,以其讀懂讀順。別看看了好多遍,現在這么一鉆研起來,那可不是十分二十分的事,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三個多小時,時間馬上快十點了。
伸了個懶腰,楚天齊露出滿意神色,為剛才的收獲而滿意。
“叮呤”,兩陣短促的鈴音響起。
伸手拿過手機,點了一下,一條短信跳了出來:您是在六零八房間嗎?
誰?手機號挺生的,以前從來沒聯系過。該不會發錯了吧?那又怎么能準備說出房間號呢?到底是誰?楚天齊犯起了嘀咕。..
可能是得不到回應,過了一會兒,這個號碼又發來短信:楚縣長,回信呀,我是小娟。
小娟?楚天齊想起來了,在小娟那次被救住院期間,喬海濤曾表示會讓小娟在縣賓館應聘。后來事多,也知道有喬海濤說話,小娟在這里上班肯定不成問題,楚天齊就沒再關注這事。
她問自己房間號是什么意思?她又怎么知道自己房間號?她有什么事?到底是不是小娟,其中可別有詐。想至此,楚天齊回了六個字:請給我打電話。
過了有七、八分鐘,手機響了起來。
看到是剛才那個號碼,楚天齊伸手接通,“喂”了一聲。
“楚縣長,您是住六零八嗎?”手機里的女聲壓的很低。
聽出果然是小娟,于是楚天齊問:“小娟有事嗎?”
“楚縣長,有人要害你?”對方聲音極低,也帶著極度緊張,不知是因打電話本身,還是因為講說的事情而緊張。
“害我?從何說起?怎么回事?”楚天齊很是不解。
對方講說起來:“是這樣的。我現在是縣賓館餐飲部中餐主管,剛才閉餐以后,我到廚房去核對兩份菜單。廚房在地下一層,當我經過一個通道時,就聽旁邊防火門里有兩個男人在對話。其中一個說‘可弄準確了,一下子就是兩萬塊錢呀’,另一個說‘沒錯,就是六零八,記住手腳干凈點’。我想再聽的時候,那兩人推門出來了,還好我及時隱到拐角,沒被他們發現。
沒聽出他們要干什么,不過聽話頭應該不是好事。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想著先弄清楚房間客人信息再說,就以核實明天早點備餐量為由,去客房前臺查閱。絕大多數房間都標著客人全名,只有少數幾間光有姓,我見六零八標了個‘楚’字,就聯想到是您。剛才您就餐的時候,我就看到您了,但您正在吃飯,現場又有好多人,我就沒有上前打招呼。我現在剛離開前臺,準備回宿舍,就先給您發了短信。”
“你聽出那兩人是誰了嗎?是不是賓館的人?”楚天齊問。
“沒聽出來,聲音不熟悉。”說到這里,手機里聲音更低,“來人了。”然后便沒了聲響。
放下手機,楚天齊思忖起來。
對于小娟,楚天齊是信任的,而且是對方親耳聽到的對話,那么這個消息也應該是可靠的。只是那兩人要做什么,要怎么做呢?他們是受何人指使?他們為什么要針對我?
腦中列出了好幾組可疑人,也設想了多種可能性,包括這兩人要采用的手段也羅列了好多。但整個一通想下來,楚天齊還沒完全想明白,也沒確定最終的可疑人員。不過毋庸置疑,顯然是有人要對自己不利。再聯想到這幾天傳言的非正常傳播,楚天齊自語道:“小動作不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