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一日,周末。
楚天齊出現在徐家老宅,正和爺爺徐大壯聊著天。
“天齊,等你有時間,再勸勸你姐,就讓妞妞到這上學吧。這兒的條件多好,教育資源雄厚,教學環境好,孩子也能得到全面發展。好多人為了‘弄’個戶口,那是想盡各種辦法,又是投資,又是買房的,目的就是想在這兒上學,想考個好大學,將來有份好工作。咱們現在有這個條件,只要妞妞來,就能上好學校,也能‘弄’上這兒的戶口,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至于禮娟和拴柱的工作,那更不是事了,輕輕松松的就能掙兩份工資。”徐大壯說的語重心長,“我這人革命了多半輩子,沒向黨提過任何條件,也沒搞過特殊,否則會心里不安。不過給禮娟辦這些事,我不覺得愧疚,反而心里很欣慰,因為我這是在關心立大功的烈士后代,是和黨的要求相一致的。”
楚天齊接話:“爺爺,我跟我姐說過,勸他們來首都,可是她一直猶豫。他當然知道首都好,也知道孩子上學和他們的工作都能解決,住處也不用愁,可她不愿給您添麻煩,更擔心讓我落虧欠。即使他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同樣會有這種擔心,擔心和徐家無親無故,卻添了許多麻煩。”
徐大壯嘆了口氣:“哎,要是他知道自己父母的事,可能會坦然一些,但那樣會讓孩子很傷心,也可能影響到雄飛兩口子的關系,咱們不能太自‘私’呀。”
“年前說孩子上學的事,她更多考慮的是不添麻煩。自從‘春’節后,她似乎又有了新的心事,我感覺和妞妞說的咱們仨長的像有關,可能是質疑咱們的關系,也懷疑她自己的身世了。”楚天齊道,“聽我爸說,死去的高大伯兩口子,就是只想著幫別人,卻不太愿接受別人幫助,我姐和他們‘挺’像。他要是鉆了這個牛角尖,怕是誰也勸不好,也許我爸說話也不好使。”
長噓了口氣,徐大壯又說:“反正這事你多關注著點,能做工作就盡量做做,關鍵是對妞妞的成長有好處。一旦錯過這個時機,以后再想來就差些了,當然咱們安排好學校、好單位都沒問題,我是指對妞妞的影響。要是最后她實在不來的話,那就再想別的方式幫他們一下,否則就是到死,我這眼也閉不上,老高兩口子可是我大孫子恩人呀。”
“好吧。”楚天齊的心情也不免沉重。忙轉換了話題,“爺爺,你說給我提前安排了司機,人呢?到現在也沒人去找我?”
“時機不到,到時自會有人找你。”徐大壯笑的有些神秘。
正這時,屋‘門’一響,徐衛華進來了。
“老叔,回來啦。走,去那屋談。”楚天齊迎了過去。
徐衛華一笑:“著什么急,待一會兒。”
楚天齊“嘿嘿”一笑:“老叔你工作忙,說不準一個電話又走了,咱們還是先去談吧。”
“衛華呀,天齊剛到縣里工作,辦事不容易,你可要多幫他一些。”徐大壯發了話。
“爸,你不知道,他那事…”話到半截,徐衛華一扯楚天齊,“走,走,去那屋談。”
“爺爺,我們先去那屋了。”打了聲招呼,楚天齊和老叔離開了爺爺房間。
到了最東邊屋子,叔侄二人坐了下來。
楚天齊一笑:“老叔,那事行了吧,什么時候辦手續?”
“什么就行了?關鍵是它不符合政策。”徐衛華道。
“你們部里年年白給出的錢多多帶少,又是留守兒童,又是失獨老人的,救災的時候更是大把大把的‘花’錢。”楚天齊并不買帳,“這也是做善事,是支援老區建設,是幫助老區人民脫貧致富。”
徐衛華繼續做著解釋:“部里年年‘花’錢是不少,可那些都是符合既定政策的,可你說的事真的不符合。再退一步講,即使有支持老區建設這項政策,可是安平根本算不上真正的老區,只能說是有過相關革命活動而已。”
“政策也是人定的,就變通變通吧。”楚天齊繼續磨著嘴皮,“我這是公事,是為了老區人民,又不是為了自己,也不牽涉到避親之類的說法呀。”
“可這畢竟是你治下的事,關鍵他不符合政策。”徐衛華堅持著原來的說法,“我印象當中,你也是個很講原則的人呀。”
“老叔,我不剛才說了嗎,不是為我自己,這錢不是我‘花’,我也不會因此要政績,就是為了人民。”說到這里,楚天齊語氣一轉,“老叔,你這左不行,右不符合政策的,好多人可是搶著做,我都沒答應,特意把辦好事的機會留給您老人家的。”
“那我還幸運了?”徐衛華“嗤笑”一聲,“我還是不要這幸運為好。”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起。
看了眼來電顯示,楚天齊接通電話:“老裴,有事?”
“老楚,你這家伙不夠意思啊,有事找老曹,咋就不找我?”手機里傳來一通報怨,“按說咱倆接觸的那么多,可比他近多了。”
“我那也是正好問到他手里,誰讓你當時電話正占線?”楚天齊編了一個理由。
“占線?算了,不說那事了。”手機里話頭一轉,“聽說你那里有人來首都跑了好多次,那事一直沒落實了,這事我包了,你讓他和我聯系。對了,是不是那個柯縣長管這事呀?”
楚天齊微微一楞,隨即笑了:“老裴,不用了,那事我自己能辦。再說了,就這么點事,隨便找個副部長就辦了,還用你親自過問?我得請你幫大忙,就這么點忙,也太便宜你了。”
“去你的,少拿副部長寒磣我,我這個小處級照樣能辦。這事我就包了,哪也別找。”對方說的很堅決,“當然這不算事,我怎么也得幫你幾件大的,你放心。對了,上上周六晚上,我瞅見新河市一輛車,就下意識的看看,正好一個大背頭男人下車。見到不是你,我就走開了,不過那車牌號我記住了,五幺五幺八,還我要我要發呢,一看就是個土鱉財主。哎呀,我這來事了,不說了,那事就說定了。”話音至此,聲音戛然而止。
握著手機,楚天齊楞在那里。
“裝什么深沉?這是不是你的托?”徐衛華把剛才的話聽的清清楚楚,因為大侄中間按了免提。
有老叔這么一說話,楚天齊醒轉過來,忙說:“老叔,看見沒?有人上趕著吧?兩件事就剩一件,這回該答應了吧?”
徐衛華道:“一件他也涉及到符不符合政…”
“叮呤呤”,手機鈴聲再起,這次是徐衛華的手機。
“喂…是嗎?好,好,單位見。”徐衛華接打著電話,快步出了屋子。臨出‘門’時,向楚天齊做了個“走”的手勢。
看來老叔單位有事。心里這樣想著,楚天齊下意識的跟出了屋子。老叔的身影快步離去,過道里一個‘女’人身影進入眼簾。
這個‘女’人是自己的至親,還是長輩,本應打招呼,上前問候。可想起那個‘女’人辦的事,楚天齊就陣陣反胃,干脆直接轉身,退回了屋子。在關上屋‘門’瞬間,他看到那個‘女’人嘴角掛上一抹笑意,帶著譏諷的冷笑。
忽然,楚天齊想到了那個車牌號,疑‘惑’頓起:他到首都干什么?不會是他和她有勾連吧?若是那樣可就麻煩了,應該不會吧。
就在楚天齊疑‘惑’的時候,有一個男人也在疑‘惑’:他到首都干什么?
這個男人疑‘惑’的對象正是楚天齊。本來此人并沒注意楚天齊去了哪里。周末休息,誰還沒個去處?是剛才屬下的提醒,才讓此人疑竇重生,疑‘惑’楚天齊到首都并非為公。
“他去干什么呢?”男人自問著,心里還在琢磨:他是不是去找后臺?他的后臺真在首都?哪會是誰呢?會有多大的來頭?
“叮呤呤”,忽然響起的鈴聲,打斷了此人思緒。
看到上面來電顯示,男人遲楞一下,按下了接聽鍵:“司…陽哥。”
“周末在哪瀟灑呢?”手機里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陽哥,我哪有心情瀟灑?愁都來不及呢。”男人說到這里,話題一轉,“對了,他去首都了,不知道去干什么?該不會在首都真有大后臺吧?”
“你可真會想?首都那幾家,誰不知道誰?他能跟誰家有關系?笑話。他要真有關系,還至于去當個小破縣長?”手機里聲音很是不屑,“看看你的膽,竟然小成這樣。別胡思‘亂’想了,該干什么就干什么。”
男人很是猶豫:“我擔心…”
“擔心個屁,你瞅你那德…”厲聲之后,對方語氣一緩,“行了,別疑神疑鬼的,他保證沒什么大后臺,他爹就是一個跛子赤腳醫生。”話音至此,手機里沒了聲音。
看到對方已經掛斷,男人還不放心,又按了紅‘色’按鍵,然后罵道:“媽的,說的輕巧,老子能不擔心?”
放下手機,男人又自語起來:“他到首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