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開始了,也預示著這周即將結束。
楚天齊醒來的時候,已經將近八點。他急忙起‘床’,洗臉刷牙后,沒來得及吃早點,便坐到了辦公桌后。
今天醒的晚,并不是楚天齊故意睡懶覺,而是昨晚情緒‘波’動太大,睡著的時候已經后半夜了。在睡覺期間,夢里也一直沒閑著,為此還中途醒了兩回。
楚天齊雖然起得很晚,可仍然有些頭昏腦脹,不太清醒,于是點燃一支“提神煙”吸了起來。他一直覺得香煙提神,這可能是所有“煙民”的偉大共識吧。
一支煙剛吸完,李子藤來了。
李子藤例行匯報完當日工作,并把附有事項分類單的文件夾放下,準備出去。
楚天齊叫住了對方:“子藤,有消息嗎?”
領導近幾天已經多次問過這句話,李子藤當然明白是什么,便搖了搖頭:“沒有,沒有任何消息。政fu這里沒有,黨委那邊也沒有,城建、土地也沒接到。昨天下班時我專‘門’又了解了一遍,今天還會繼續關注著。”
楚天齊微微點頭:“好,你去吧。”
“好的。”答應一聲,李子藤退了出去。
“沒有?什么時候會有?”楚天齊自問著,又去拿桌上的煙盒。
“叮呤呤”,鈴聲忽然傳來。
拿起手機,楚天齊掃了眼來電顯示。看到屏幕上固定電話的區號,楚天齊不由的一楞:省城電話,莫非是…
又仔細看了一下上面的數字,和印象中那兩個號碼很像,可又不完全一樣,哪會是誰呢?帶著疑‘惑’,楚天齊接通了電話:“您好,請問您找哪位?”
手機里靜了一下,傳出一個男聲:“你是成康市政fu的楚天齊嗎?”
聽聲音很陌生,楚天齊于是反問道:“您是哪位?”
“你到底是不是楚天齊?”對方沒有回復,而是盯問道。
想到那個號碼,感覺對方語氣也很沖,楚天齊沒有繼續盯問,而是老實回答:“我是楚天齊。”
“這周一的時候,你是不是上過七樓,進過‘七0六’房間?”對方的聲音很冷?
周一?‘七0六’?雖然對方沒有明說,但就沖這幾個信息片斷,還有來電號碼,楚天齊認定了之前的判斷,對方一定是省政fu的人,最起碼是在省政fu打電話。他不由得一驚,想到了自己那天和張秘書通話的內容,莫非對方是要秋后算帳?盡管心中有些不安,但楚天齊盡量沉穩的說:“我不明白你說什么,能不能再講的清楚些?”
對方聲音傳來:“你和張省長都講了什么?”
“你到底是誰?”楚天齊又問起了這個問題。
對方氣很粗:“你到底講了什么?”
楚天齊冷聲道:“請你自報家‘門’,否則我無可奉告。”
手機里停了一下,傳來聲音:“我是龐慶隆。”
龐慶隆?對于這個名字,楚天齊當然知道,對方曾經是張天凱的秘書,剛剛榮升不久。但同時楚天齊也想到了另外幾件事,便很疑‘惑’:他找我干什么?
對方聲音繼續傳來:“你到底和張省長講了什么?”
楚天齊沒有回答問題,而是問道:“你是哪個龐慶隆?”
“省政fu副秘書長。”手機里的聲音透著居高臨下的氣勢。
“你真的是龐副秘書長?”楚天齊反問。
“哼,你懷疑我?”對方聲音很是不悅。
楚天齊回道:“現在冒充領導的人很多,咱們又沒接觸過,你問到的問題,又涉及到另一個更高領導,我不得不慎重。”
“明確告訴你,我就是省政fu的龐慶隆,是受張省長委托,找你談談。”對方語氣很傲,“做為省政fu副秘書長,我找你談話,應該還夠資格吧?這下可以說了吧?”
對方做為副廳級,當然有跟自己驕傲的資本,但楚天齊此時卻不能把自己擺到副處位置。于是他語氣也硬了起來:“對不起,我不能說。”
“為什么?”對方顯然有些出乎意料。
“你既然是受托找我,那就請你說說你接到的是什么任務,委托你的人和你說了什么?這也是為了進一步確認你的身份,也是對各位領導負責。”楚天齊說的非常干脆。
手機里傳來一陣冷笑:“哼哼,楚天齊,做事不要太過分。”
“過分嗎?你既然是受人之托,由你先講出受托內容那是天經地義,何來過分之說?”楚天齊回道,“或者讓托付之人親自向我確認你的身份。”
“你可不要后悔。”對方的聲音有著濃濃的威脅意味。
“就沖你現在的說法,我更不敢相信了,還是請那位向我親自確認吧。”楚天齊說的斬釘截鐵。
“好,好,好。”三個“好”字一聲比一聲高,隨即手機里響起“啪”的掛斷電話聲。
楚天齊長噓了口氣,放下手機,笑了。通過剛才的來電,他知道張天凱在找自己,龐慶隆一定是受張天凱所托。之所以提出那么多質疑,只是不想和龐慶隆談而已。既然前秘書已經出馬,想來正主找自己也不遠了。本來嘛,事關親兒子,而且還是被賦予家族希望的唯一兒子,張天凱不可能不關心張鵬飛的。
忽然,楚天齊又多出一絲疑慮:龐慶隆會不會斷章取義,會不會故意歪曲或顛倒黑白?張天凱不會因為剛才的通話再改變主意吧?這就看張天凱到底怎么想,能不能辯明真實情形了。
河西省政fu主辦公樓,“七0六”房間。
辦公桌前,站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這個男人留著‘毛’寸短發,整個身子弓著,極盡卑服之狀。
張天凱坐在辦公桌后,面‘色’冷峻,眉頭微皺,眼睛微微瞇著。
剛才讓龐慶隆找楚天齊,張天凱也是萬不得以。
在這幾天當中,張天凱曾經質疑是否想錯了,既質疑楚天齊在進行信息訛詐,也質疑兒子瞞了自己好多事情。為了保險起見,他壓下了邢志軍報來的礦井爆炸處理方案,思考與核實了一些事情。他無法向有關部‘門’或是其它人員核實,只能向自己兒子求證。在三次找兒子的時候,孽子都是拒不認帳,言稱楚天齊血口噴人,但也找理由不與自己見面。
自己兒子是什么貨‘色’,張天凱自認有所了解。如果孽子承認牽涉一兩件事,更顯真實,但現在矢口否認,而且躲著不見,就讓張天凱心里沒了底。尤其孽子雖然堅決否認,可在昨天半夜卻又向自己打聽楚天齊的動向,更令人生疑。他隱隱約約意識到,情形可能比自己想象的嚴重,這才是孽子拒不承認的原因。
想到孽子可能被抓住了把柄,張天凱對楚天齊恨的牙根癢癢,覺得那小子無所不用其極,堪稱卑鄙,‘混’官場怎么能這樣呢?他一度想用雷霆手段‘逼’其屈服,想讓對方因此服軟,想讓對方“偷‘雞’不成蝕把米”。可是聯想到楚天齊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尤其是那天簡單見面時的情形,他又不敢盲動了,擔心那小子仗著“光腳不怕穿鞋的”,來個“魚死網破”。憑自己的實力,要想吃掉那小子,應該還不費力,但要是因此磕掉半顆‘門’牙或是蹭破點皮,甚至被有心人利用,那就太不值了。
既然不能強攻,那就只能智取,只能采取溫和的方式給孽子擦屁股了。依現在的情形看,也只能自己來做這個事,但若是自己親自出面,也太給那小子臉了。可讓誰代替自己呢?想來想去,張天凱覺得龐慶隆最合適,兩人可以說是榮辱共同體。龐慶隆是跟了自己多年的秘書,自己好多事龐慶隆都知道,而且也替兒子處理過許多事情,沒有比龐慶隆更合適的人選了。于是在今天早上,張天凱早早就找了龐慶隆。
可是在和龐慶隆‘交’待的時候,張天凱只說楚天齊那天見過自己,讓龐慶隆和楚天齊談,但卻沒說具體事情。張天凱之所以講的含糊,既是因為他本就沒聽完整,更因為他吃不準楚天齊是否真是訛詐,不清楚那些事到底和張鵬飛有多大牽連。
張天凱明白,楚天齊之所以千方百計上‘門’找自己,肯定就是想以兒子的事相脅迫,讓自己放他一馬。所以他覺得只要自己遞出橄欖枝,楚天齊必定會急不可耐抓住,那天在辦公室,那小子已經表現出急切了。可不曾想,竟然會是這樣,那小子竟然這么狂。自己真要依著那小子劃的道走?這也太丟份了吧?
“省長,下一步該怎么辦?”久久弓著身子的龐慶隆說了話。
悶哼了一聲,張天凱仰靠在椅背上,緩緩的說:“再重復一下他說的話。”
“好的。”龐慶隆答應一聲,然后道,“他說我就是個狗‘腿’子,根本不夠格和他談,還說你充其量也不過就是個副省長。”
“好小子。”張天凱緩緩點頭,“你說怎么辦?”
“他也太狂了,以為自己是誰?不過就是個無賴。依我說,別理他,讓邢志軍趕快下處理決定,您這里也盡快…”龐慶隆話到半截停下來,偷偷瞄著對方。
“是呀,太狂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張天凱說到這里,便沒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