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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源縣公安局局長辦公室。
楚天齊坐在辦公桌后,曲剛坐在對面椅子上。
他倆是先從失火現場回來的,高強等人還在那里取證,而高峰也還留在那里。
一人點燃一支香煙,楚天齊問:“老曲,現在就咱們倆,你說吧。”
“現場那里人多嘴雜,剛才車上又有兩名干警,所以我就一直憋著。”做過簡單說明后,曲剛繼續說,“我感覺這次失火很蹊蹺。到現場的時候,我聞到了汽油味,看火勢的猛烈程度,還有噼啪做響的聲音,很像有助燃物。剛才據高峰講,這個屋子可是廢棄好幾年不用了,既無明火,也無用電設備,電路也是掐斷的,怎么可能有助燃物?而且還是從房頂往下燒,這很像是有人潑灑汽油后,用火點燃的。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可是剛下過雨,椽子頭、門窗都還濕著,根本不容易著火。另外,在左右鄰居家與之相鄰的地方,也發現了疑似汽油油點,不過在其它部位并沒有這種發現,應該是往高峰家房子潑灑時濺上去的。看當時的著火情況,是從房子中間往兩邊燒,這分明是想把火勢控制在這個小院,只想燒掉這處院子。因此,我初步斷定,這是故意縱火。”
楚天齊點點頭:“按你剛才的分析看,非常有可能是故意縱火。那你認為作案動機是什么?”
曲剛回答:“任何一起縱火案,都有它初始的出發點,既有這類案件共性特點,也有其差異化。但無非就是報復或泄忿,也可能是為了毀掉而毀掉。具體到這次失火,關鍵要確認是否故意,同時還要由高峰提供一些可能與之相關的人和事,當然作為警方肯定要有相關的走訪、調查。”
“是這么個理。”楚天齊點頭,表示贊同。
楚、曲二人就這個問題,又相互探討起來。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高強、高峰也到了局長辦公室,坐在沙發上。
看了看面色難看的高峰,楚天齊把目光投到高強身上:“高強,有什么發現?”
高強道:“到現場后,本來想著提取腳印,但現場人員眾多,腳印雜亂,根本就沒有一個是完整的。而且當時火勢很大,也不便提取其它證據,我們也就先參與了救火。在救火過程中,我發現東西兩家鄰居房頂有疑似汽油的油點,再沒有其它發現。大雨從天而降,火被澆滅了。火滅后,我們又著手提取證據。可這場大雨既幫我們滅了火,同時也把一些可能存在的證據給毀了,我們沒有提取到任何指紋或腳印。接著我們又在廢墟中尋找,終于有了發現。”說著話,高強從隨身的包里,取出一個塑封袋。
楚天齊看到,那個塑封袋里,是一截燒的黑糊糊的東西,上面還串著一截細的彎曲物件,這個東西的直徑比乒乓球直徑略大一些。
指著塑封袋里的東西,高強說:“經過辨認,這是一截掃帚把,就是家里常用那種高粱秸稈做的掃帚,現在這上面還有綁著的細鐵絲。現在這個東西雖然燒的面目全非,滿是煙薰味和炭味,不過還能聞到疑似汽油的味道。另外,在這上面還有一段粗一點兒的鐵絲,這截鐵絲和捆掃帚鐵絲不是同一規格,而且從掃帚把上穿過。
依這段鐵絲的弧度看,這應該是一個有小臂粗細的圓環,只不過是另一半斷掉了。這個圓鐵環顯然比掃帚把要粗,那么圓環和掃帚把之間就有一定空隙。我們假設,這個空隙間綁著其它東西,比如破布之類的,只不過這個破布被燒了,而這個破布上也浸著諸如汽油之類的可燃物。這處院子多年空置,無人、無電,結合現有這些發現,初步可以認定,這是一起故意縱火案。我們很快會對這截掃帚把進行化驗,以確認是否如我們分析這樣。”
曲剛接了話:“高隊長,你關于故意縱火的結論,我認同。只是我有一點疑問,這截掃帚把難道不可能來自屋內嗎?另外,你依據上面殘留的鐵絲,推測這是捆破布的鐵環,那這鐵環也可能是用來把掃帚掛墻上,未必就是捆什么東西的。”
高強解釋道:“曲局,我問過高峰,他說屋子里有一把那種塑料掃帚,并沒有這種的。因此,這個東西是從外面來的。還有,這段殘存的掃帚把,是緊挨掃帚扇面處的部分。一般人們不會把掛環弄到這個部位,大部分都是串在掃帚把末稍部分,而且大部分時候是用細電線或是線繩,如果用這種粗細的鐵絲做環,也不太方便懸掛。”
“有理,有理。”曲剛點頭微笑,然后又說,“那如果按你分析來看,這個掃帚把是來自屋外,很可能就是主要引燃物。那么多木頭檁條、椽子都幾乎化為灰燼,木頭房梁也僅剩一截木炭,按理說,這浸滿汽油的掃帚把更應該被燒的一點不剩。可它為什么沒有全部燒掉,而又出現在廢墟中呢?”
“曲局,您果然厲害,看問題深刻,這也是我存有疑惑的地方。”小小奉承了對方一句,高強接著說,“據高峰講,房瓦下面是泥巴,再往下是用泥巴糊著的草簾子。我推測,縱火者在縱火之前,肯定是揭開了幾塊房瓦,弄掉泥巴,露出了下面的草簾子,很可能草簾子上也被灑上了汽油。然后再把點燃的助燃物扔到露出草簾子部位,或是干脆用長的桿子挑著點燃。
在這個過程中,掃帚很可能和上面捆著的破布分開,由于掃帚把上的秸稈結合緊密,可能要燒的慢一些。反而那些草簾子要燒的快,屋里那些多年干燥并有蟲駐的木頭,也幾乎是粘火就著。就這么著,在掃帚把還沒燒完的時候,它下面的屋頂出現坍塌,掃帚把掉進了屋里。緊跟著,屋頂塌架,掃帚把反而被捂在下面,可能正好就被捂滅了。曲局,我這只是推測,只有在掃帚把檢測出真有汽油或其它易燃物,這個推測也可能才能成立。”
“考慮問題很細,后生可畏。”曲剛也對高強不吝贊美之詞。
就這么的,眾人一直討論到凌晨四點,才散去。在討論過程中,高峰一直郁郁寡歡,被問到的時候,也只是說一些沒用的支言片語。
盡管雙眼發澀,身上乏累,但楚天齊還是在八點的時候起了床。因為還有好多事情等著他處理,而且說不定就會有什么人上門找自己。如果被上級領導逮住自己關門大睡,那豈不是撞槍口上了?就是被其他人碰到,那也夠難堪的。
洗漱完畢,楚天齊沒有吃早飯,而是直接坐到辦公桌后,一邊吸煙,一邊想著事情。
九點多的時候,高強打來電話。他向楚天齊匯報,經過檢測,那截掃帚把上有汽油,多處提取的樣品都發現了汽油。現在已經能夠確定,這就是一起故意縱火案。
剛放下電話,高峰就來了。
示意高峰坐到對面椅子上,楚天齊直接問道:“我想你肯定會來,有什么你就說吧。”
高峰點點頭,聲音放的較低:“局長,我家房子被燒,絕對是故意縱火,凌晨在你辦公室的時候,大家都認可了這點。當時我沒有講懷疑對象,一是不能確定,二是這里面可能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為了我自身安全,也為了信息安全,我只能對您講。”
楚天齊點點頭,表示理解。
高峰繼續說:“去年四月份,我們在那處老宅子見了面。記得我當時就說過,那是我爸留下來的,他生前特意囑咐過,不能賣掉那處院子。在我爸說這話的時候,我更多的認為這是他的念想,沒有多想。在他意外慘死后,我又重新琢磨這句話,總覺得可能這處院子并非‘念想’那么簡單。
在那之后,我過一段時間就回老屋子看看,既是去懷念父親,也是去體會父親特意囑咐的深意,想從中找到一些可能重要的東西。當然,我知道父親肯定沒有什么財產,如果有一些秘密的話,肯定也是關于工作上的。可是我翻了好多次,炕席底下、頂棚上、灶堂里都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就連墻上好多地方都敲了,也沒發現有空洞,更沒找到任何紙片或是其它有用的東西。我覺得可能是自己太多疑了,就不再繼續尋找。
只是今年以來,我在回老屋的時候,感覺有人曾經光顧那里,里面的東西被翻過,但門鎖卻又完好。于是,我故意做了兩處很隱密的標記。在四月初的時候,我再次回去,發現那兩處標記被破壞了,肯定又有人來過。一間破屋子,里面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小偷不應該屢次光顧,而且門鎖都沒有弄壞,更不符合小偷的風格。這不得不令人懷疑。
僅僅這么短時間,房子又被縱火毀掉,因此我認定,那間屋子里肯定有秘密,或者有人認為里面有秘密。對方是為了燒掉而燒掉,并不是報復或泄憤。如果是報復的話,對方不會只拿一個舊房子出氣,他完全可以對我或是我的家人下手的,最起碼也可以通過潑臟水收拾我。”
“哦,那你有懷疑對象嗎?懷疑他們要找什么?”楚天齊反問。
“我懷疑…”說到這里,高峰停下來,謹慎的看看身后的屋門,把聲音壓的很低,低的只有對面的楚天齊能夠聽清楚。
(八戒一秒就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