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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青男子也坐到炕沿上,問道:“局長,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說呢咱倆可是兩次見面,要知道你的名字太容易了。..
”說著,楚天齊一指對方前胸。
年輕男子臉上一紅,慌亂的低下頭。
楚天齊和這名年輕男子確實有過兩面之緣。
最近的這次是本周四,就是楚天齊在看守所視察完,向院外走去的時候。當時有一名警察差點和楚天齊撞到一起,兩人都楞住了,那名警察就是對面的年輕男子,楚天齊特意記下了對方胸前的警號。在當天下午,楚天齊就從花名冊上查閱了警號對應的信息,知道了年輕警察名叫高峰。
之所以查閱年輕警察的信息,主要是緣于三年前的見面,楚天齊對對方有印象,而且印象很深。三年前就是在許源縣見面,見面地點是許源鎮派出所。當時楚天齊被“刀疤”、陳文明合伙誣陷,陳文明要敲楚天齊竹杠,結果楚天齊堅決不就犯。陳文明怒不可遏,叫來四名警察,讓四人用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楚天齊。死馬當活馬醫,楚天齊萬般無奈情況下,向眾警察陳說利害,其中有一名警察放下了槍,就是這名年輕警察。
知道這名警察心中存有良善,在離開那間屋子的時候,楚天齊還特意向當時在場的周子凱說了一句“這個人關鍵時候放下了手槍。”
對方關鍵時刻放下屠刀,自己也為其在市局副局長兼警風警容警紀督查室主任面前說了好話,也算做的有仁有義,后來楚天齊也就沒有關注后續事情。
想不到山不轉水轉,還會再見面,而且自己是以對方上級領導的身份出現。其實在那天知道陳文明身份的時候,楚天齊腦中也閃過了那名放下手槍的年輕警察,但當時也就是一閃而過。不曾想,在看守所兩人又不期而遇,讓楚天齊有了要找對方了解一些情況的想法。
今天兩人見面了,但高峰可能是自覺有愧,也可能是還有著諸多顧慮,一直沉默了足有十分鐘,也沒開口。
楚天齊也不著急,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對方。
又過了一會兒,高峰終于打開了話匣子:“局長,您走后,市局開始調查”
聽著對方的講述,楚天齊的眉頭皺了起來,心情也沉重了不少。他知道了許源縣公安局生的一些事情,知道了高峰的境遇,也知道了陳文明其人的好多做法。當然,關于陳文明,周仝也說了一些,但那多是轉述聽來的東西。而今天高峰是做為當事人講述,有些問題就比周仝講的更形象,也更全面了。
根據高峰的敘說,一些情形重現在楚天齊腦海中:
三年前,自楚天齊走后,市局周副局長親自督導查辦誣陷、敲竹杠、非法使用槍械一事。所有參與者都成了被調查對象,高峰也在列,他們都被帶到市局專門指定的秘密所在,每人被單獨關押一室。
高峰自認為自己是從犯,而且在關鍵時刻懸崖勒馬,頂多也就是警告或記過。因此在接受審查的時候,都是實話實說,知道什么就說什么。在開始的一周里,他一共被問話兩次,每次幾乎都是一樣的問題。
一周后的一天晚上,那兩名問話的警務人員又來了,他們說高峰兩次交待的事情有出入,懷疑他沒有老實交待。經過仔細回憶,高峰覺得只要是同樣的問題,回答的意思都一樣,當然肯定會有個別措辭不同。便說沒有任何捏造、夸大或隱瞞,都是據實回答。
那兩人相視一笑,那個女警官開始給高峰做思想工作,無非就是那些口號性的宣傳,還說只要把事實交待清楚了,就馬上放他出去,頂多是一個口頭警告,其它任何事都不會受影響。
高峰堅稱說的都是實情,沒有任何假話,還就有些問題重新做了回答。
見高峰還是堅持己見,那名男警察猛的一拍桌子,把一份劃著紅波浪線的紙扔到他面前。聲色俱厲的說:“你看看,這是事實嗎你不要妄圖抵賴。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嘛”。
高峰看到那句問話是“誰帶頭對受害人使用手槍”,他兩次的回答都是“所長提前安排的,接到命令我們才進去”,現在他仍是這樣回答。
男警官冷笑道:“當時不是你帶人闖進去的嗎你們所長根本就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
“怎么可能我怎么敢這么做,再說了,他們也不能聽我的。”高峰急忙辯解。
無論對方怎么引導,高峰都是堅持這個說法。于是那名女警官提議,帶高峰去測謊。
去就去,反正不是自己的主意,去哪都不怕。這樣想著,高峰就跟他們去了測謊室。
到了另外的房間,高峰才意識到,哪是什么測謊室分明就是刑訊逼供的場所。而且之所以自己被帶到這個地方,就是為了避開監控。
果然,在最后警告倒計時結束后,換了四個壯漢進來,一會坐電椅,一會兒“隔山打牛”,一會兒“溫柔做面膜”的。在他們的折磨下,高峰感覺末日到來,感覺自己都快挺不住了。
在危急時刻,周子凱出現了,阻止了他們行兇。
高峰被轉移到醫院,接受治療,但仍有便衣監視著。
兩個月后,高峰出院了,回家去養傷。
這時他才知道,所長陳文明被放了出來,被記了一次過,到秋胡鎮派出所做了一名普通民警。那三名持槍者也被放了,都是一個記過處分,被開除回家。而那個和陳文明形影不離的瘦子警長,成了下命令者,被繼續羈押,后來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大約一年后,高峰背了一個警告處分,被安排到看守所做民警。
說到自己在假測試室的遭遇,高峰用了四個字形容非人折磨。此時,他眼中淚光閃閃,聲音哽咽。雖然已經停止講述,但看的出來,他還帶著濃濃的恐懼和心悸。
過了一會兒,待對方情緒穩定一些,楚天齊說道:“高峰,有些事情確實不堪回,想開點。”然后話題一轉,“我還有幾個疑問。”
高峰點點頭:“局長,您問吧。”
“不是周局長一直負責調查嗎,怎么會允許刑訊逼供的事生怎么會有人要你承認是下令者,而真正的下令者卻最終能夠把最大責任推給別人你對陳文明這個人怎么看”楚天齊一連了三問。
高峰苦笑了一下:“后來我才知道,剛調查了有一周,周副局長就被安排去省里學習,由另一名副局長負責此案。周副局長去解救我的那次,就是他被要求出之時,兩個小時后他就坐上了出的火車。大約十天左右,周副局長學習歸來,但沒有讓他再負責此案。
至于為什么有人讓我承認下令,我想肯定跟陳文明的神通廣大有關系,有人在撈他。我可見識過他的厲害,不過我這也只是猜測。對于他這個人,我沒有一點好感,他對我也恨的牙根癢。當然,他對我的恨,不只是單純因為我,也因為我爸爸。三年前我爸死的時候,他還專門請客、放炮,說是去了一個大禍害。”
楚天齊很疑惑:“哦還有這么回事”
高峰剛剛轉睛的臉色又陰郁起來:“我爸以前是許源鎮派出所教導員,陳文明是副所長。有一年,他借老丈人過壽,收了好多錢,結果被人告了,他退了收的錢,同時背了個口頭警告處分。他懷疑是我爸所為,就在酒后到我家撒酒瘋。當時我爸不在家,只有我媽在,他就砸了我家玻璃和大鍋,就是現在咱們在的這個屋子。
我爸回來后,到單位找他,他依然很強硬,兩人還動了手。就因為這事,他和我爸都受到了口頭警告處分,我爸也被調到鄉下做了副所長。那里沒有所長,人們習慣叫他所長或老高。
雖然同樣受處分,可是半年以后,陳文明就升任許源鎮派出所的所長。他逢人便說,領導的眼睛是雪亮的,分的清好賴人。還到處揚言說,要讓姓高的永不得安寧。
后來,經常有人半夜往我家扔石塊、磚頭,嚇的我媽不敢獨自在家住,也到了鄉下,和爸爸一起住。
可能陳文明就是我家的克星,我從警校畢業后,分配到許源鎮派出所,那時他剛升任所長不久。從我入職那天開始,他就一直給我小鞋穿,更是不分人前人后說什么父債子還。就是現在,我也沒有脫離他的魔爪。
我爸從到鄉下以后,職務就一直沒變。對此,他倒不在意,他覺得只要見不到陳文明就是幸事。我爸雖然只是個副所長,卻也為老百姓辦了好多實事,和百姓關系很好,百姓對他也很稱道、佩服。
在到鄉派出所不到三年的時候,我爸就橫死了,我媽為此受到驚嚇,一病不起,僅僅一個月就也撒手而去。對于我爸的死好多人都表示同情,而陳文明卻專門放了十掛鞭炮,還在飯館擺了兩桌,他說這就叫善惡終有報,還說只有做了損事的人才會被毒蛇咬死。”
聽到這里,楚天齊脫口而出:“你爸是秋胡鎮的前任所長老高”
高峰點點頭:“嗯。”
“當地正月一般有蛇嗎”楚天齊追問。
“一般根本沒有,可我爸就趕上了不一般。哎,老天不公呀,好人竟然是那樣的下場。”高峰聲音凄涼,眼中再次充滿淚花。
是呀,老天不公,高家的遭遇太慘了。楚天齊心中也不禁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