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寧俊琦離開了鄉里,打電話又關機,楚天齊只得心中暗自唏噓,然后和劉文韜一起到小飯館吃早點,順便聊一些事情。
臨分手前,楚天齊把一小袋瓜子仁給了劉文韜,托劉文韜轉交寧俊琦,瓜子仁是母親一顆一顆給剝出來的。
劉文韜拍拍楚天齊:“小楚,你放心,一定當面轉交。無論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幫忙,只我老哥能做到的,一定竭盡全力。”
“劉哥,拜托了。”楚天齊真誠的說。
楚天齊剛到青牛峪鄉上班時,劉文韜一直對楚天齊很照顧,既是同事,也是朋友,給了楚天齊好多指導。在楚天齊離開鄉里后,兩人也經常聯系,劉文韜和楚天齊的關系亦師亦友。
一輛過境班車停下,楚天齊上了汽車,二人揮手告別。
將近十點的時候,楚天齊回到了開發區。
當雙腳踏上開發區土地的時候,楚天齊頓感親切,卻又像是陌生了好多。
主任辦公室里打掃的干干凈凈,但楚天齊卻總覺的很是清冷,也沒有找到任何主人身份,完全是一種到此為客的感覺。
前腳剛進屋,王文祥后腳就跟了進來。
王文祥對楚天齊表現的很是敬重,先來了一陣噓寒問暖,然后說道:“主任,可把您盼回來了。您休假這些天,我是忙的焦頭爛額,一頭霧水。本來您已經安排很清楚的事情,我也弄不了,有的還弄錯了。想要給您打電話請教,又擔心打擾您休息,所以就一直倒數著時間。”
楚天齊笑了笑,不置可否。
王文祥眼巴巴的看著楚天齊:“主任,現在您回來就好了。有些事情還得您親自掌舵,我確實不行。”
“那怎么行?”楚天齊擺擺手,“這不符合規定,而且咱們已經說好了。”
“不,主任,是我沒說清楚。”王文祥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有些工作還得您親自操刀,比如升格驗收方案統籌的事,比如‘股’變‘局’報告細化的事。當然了,這些方案中的一些事情我會安排人手去做,但需要您給弄的越具體越好,就像老師教學生那樣。要不我實在弄不了,有您一弄的話,我這心里才有底兒,才踏實。”
“哦,是這事呀。”楚天齊還是沒有明確表態。
王文祥面色很是莊重:“主任,我知道您心系開發區發展,一直惦記著開發升格保留的事。從對開發區感情上來說,您的感情更深,您心系的是整個開發區大局,是全體工作人員。而我一直都是首先考慮自己,即使現在多了一些集體觀念,但確實還是格局跟不上,只有請您這胸懷全局的人多多費心了。
我心里明鏡似的,無論您是否繼續主持工作,我充其量就是一個過渡,但是當一天和尚就要撞一天鐘。既然臨時挑上了這個擔子,那我就應該努力去做,說的大一點是為開發區發展,其實也是在實現自己人生的價值。這幾天我思考了很多,覺得這么多年都是在為自己活著,也該為集體、為開發區兄弟姐妹們出點力了,當然我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分子。”
見對方說的很是真誠,對自己比較推崇,楚天齊也不好推遲。再說了,做為臨時主持工作,王文祥即使給自己安排工作,也是理所當然的。人家現在對自己這么尊敬,自己也要識敬,再說了,閑著也難受,便微微一笑:“老王,這才幾天不見,你這戴高帽功夫、巧使喚人功夫,都見長啊。好吧,我悉聽吩咐。”
“好,那就好,只要您能答應,怎么說都行。”王文祥嘻笑著,“主任,其實我也是為您考慮。您現在弄這些方案,也便于重新主持工作時,立刻進入工作狀態。我覺得這個時間不會遠,應該很快,我也盼這時間能快點來,最好是在月底前,在支付補償款之前。否則,我心里一點底都沒有。”
楚天齊心中一動,
不知對方是隨口一說,還是真有讓自己重新主持工作的傳言。他“哈哈”一笑:“老王,果然你這功夫見長,得了便宜還賣上乖了。你說的也對,我也就做那個天天撞鐘的和尚吧,不為自己也得為大家著想啊。”然后話題一轉,“要補償款的事,你可別打我的主意,我是不出面了。”
“好吧。”王文祥說著,站起身,長噓了口氣,“我現在就去政府,去追補償款的事。”說完,走出了屋子。
看著門口方向,楚天齊發了一會呆。然后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雖然這兩個方案是自己弄的,可能是覺得已經推給了別人,就沒再多加思考。這剛一看到,還有了生疏的感覺,于是楚天齊集中精力,仔細看了起來。
快到中午的時候,要文武來了,他是剛剛外出辦事回來。他簡單向楚天齊講了這些天的事情,也重點說了一些人的表現。
從要文武的講述可以看的出,王文祥這幾天確實在努力工作,也在做著一些實事,但有的工作還是有點滯后。這既和王文祥的能力有一定關系,也和縣里這種不倫不類的安排有關,大家都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心里都不踏實。
“主任,你休息了一周,有些事情也想出眉目了吧?不能總這樣下去呀。”要文武看著楚天齊,鄭重的說道,“對方應該也在盯著吧。”
楚天齊點點頭:“也想了一些事情,有點眉目,不過還有待斟酌。我再想想吧。”
這幾天,楚天齊確實想了自己的處境,但卻沒想出什么好辦法。本來縣里就有好幾個人想收拾自己,尤其柯興旺已經頻頻出招,而現在還有一個新情況,那就是李衛民很可能對付自己。雖然寧俊琦一直沒有明說,但顯然是李衛民不同意,否則寧俊琦不應該是那樣的表現。如果自己不順從,或是寧俊琦不配合,那李衛民自然要采取措施,自然要對付自己,這是順理成章的事。
本來縣里的幾個人就很難對付了,一旦李衛民也出手的話,那自己哪有對抗的能量?可他又不甘心伸頸受戮,所以一直在想辦法,只是目前沒有一點眉目。但他之所以對要文武那樣說,也是為了給對方一些信心,對方可是奔著自己來的。
看得出主任心情沉重,也確實事關重大。要文武沒有再問這個問題,而是說道:“主任,開飯時間到了。”
“好,吃飯。”說著,楚天齊站起身。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屋子。
青牛峪鄉長辦公室。
馮俊飛正在撥打電話,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三次撥打同一個電話了。
電話終于通了,話筒里傳來大伯馮志國的聲音:“小飛,有什么要緊事,老是打電話?我剛從柯書記辦公室出來。”
馮俊飛興奮的說:“大伯,你聽說了嗎?寧俊琦和‘處理品’鬧掰了。”
“我正事還忙不過來,哪有閑心打聽那些事?要多干正事,別整天就知道道聽途說,凈整沒用的。”馮志國邊走邊說,“都中午了,我得去吃飯。”
馮俊飛忙說,“等等,大伯。這哪是閑事?再說了,這可不是道聽途說。我聽別人說,寧俊琦經常哭,從省城回來以后就哭。尤其一周前,‘處理品’來過,從那天開始,哭的更兇。她倆可是一塊去的省城,走的時候黏黏糊糊,現在成天哭哭啼啼的,不是鬧掰了還能是什么?我也注意到了,寧俊琦這幾天說話顛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語,開著會就走神。那整個人瘦的成了皮包骨,臉色發青,眼窩深陷,就連那小屁股看著也沒肉了。”
“越說越不像話。”馮志國斥道,“鄉長成天盯著女書記看,成何體統?”
馮俊飛“嘿嘿”一笑:“順嘴一說,順嘴一說。”然后繼續道,“以前你說別招惹寧俊琦,要躲著她,她有大背景。我一直牢記你 的教誨,不只是順著她,就連‘處理品’也沒招惹。現在他倆鬧掰了,‘處理品’沒了依仗,我們正好可以收拾他。現在本來就有人盯著他,我們只需推上一把,再踩上一腳就行了。有他在,咱爺倆就消停不了,等他反過手來,又該找咱們的麻煩了…”
“好好做你的事,別成天凈整沒用的。”馮志國打斷了對方,“有成績了什么都好說,沒成績的話,說什么都白搭。”
“我知道,我這不是一直堅守崗位嗎。”馮俊飛忽然又說,“對了,今天早上天剛亮,寧俊琦就走了,我聽說又回了省城。你說她這是要干什么?剛和‘處理品’鬧掰,就往回家跑,是不是不想當書記啦?”
馮志國一笑:“好小子,在這等著呢?別凈想美事了。”說著,話題一轉,“對了,柯書記剛接到一張傳真,是省委組織部的工作函,內容是寧俊琦到省委組織部培訓半個月。在這期間,你可要看好青牛峪的攤子,千萬不要出事。記住,當一天和尚就要撞好一天鐘。”
“太好了。”馮俊飛高興的一拳捶到桌子上,“是,我一定做一個規規矩矩撞鐘的好和尚。”
“讓我怎么說你。”馮志國喝斥一聲,掛斷了電話。
馮俊飛可沒管大伯的態度,他現在已經興奮無比,眼前也出現了幻覺。桌上報紙瞬間變成了紅頭文件,文件的標題就是“關于任命馮俊飛同志擔任青牛峪鄉黨委書記的決定”。
“篤篤”,敲門聲響起,紅頭文件不見了。
馮俊飛懊惱不已,沒好氣的說了聲:“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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