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楚天齊有挑撥的嫌疑,但趙玉芬還是質問道:“劉大智,你什么意思?我的水平不如你?”
劉大智急忙辯解道:“沒有,趙姨,我可不是說你。”
老馮道:“那就是說我們不如你了。”
“哼,口氣不小。我們仨工作的時候,你還在穿活襠褲呢。”魏龍的話,也不客氣。
平時,劉大智根本看不上這兩只落架的鳳凰,可今天在這樣的場景,自然不能太張狂,便耐著性子道:“三位,三位,我根本沒說,都是楚天齊在挑唆。”說完,瞪著楚天齊道,“楚天齊,三位老領導的能力和水平不是一般的高,你少在中間挑撥離間。”
“哦,你承認三位老領導能力和水平都很高,那么上半年的任務為什么只完成了一半?”楚天齊接著話,然后面向三位老同志,“三位老領導,你們說呢?”
“那還用說,任務定的過高,不合理唄。”趙玉芬順口道,然后看著劉大智,說,“小劉,你說呢?”
面對趙玉芬的追問,劉大智只有點頭順從的份:“對,對,可能是定的任務高了點。”
“劉科長,既然你承認上半年任務定的高了,而且事實上只完成了一半。那么下半年的總任務,怎么也不能超過上半年的一半吧?否則,你豈不是故意和幾位老領導做對嗎?”楚天齊在旁接了話。
聽到楚天齊這句話,劉大智徹底明白了楚天齊繞彎子的目的,其實姓楚這小子就是為了把任務定低。但事已至此,也不能再否定自己前面說過的了。劉大智眼珠一轉,說道:“上半年只是三個人的任務,下半年卻又多了一個你。”
“多了一個我,不假。不過你也認為我比三位老領導能力差很多,而且你還說要照顧我這個新同志。上半年三位老領導完成了一半,平均每個人完成了百分之十六左右。那我既然能力一般,又初來乍到,給我定上半年任務的百分之十以下,怎么樣?”
“怎么樣?”劉大智思索了一下,說道,“你是比三位老同志差很多,但有動力才有壓力。這樣吧,你就按上半年總任務的百分之十五吧。”
事情說到現在,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楚天齊在沒有任何準備時間的情況下,避開了劉大智的正面攻擊,而且把目標任務降到了一個相對低的水平,也該滿足了,于是說道:“謝謝劉科長體諒。”
“其他人還有意見嗎?”劉大智再次問道,并環視了眾人一圈。
對于劉大智的提問,魏龍等三人根本就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好。大家既然默認了,那我們就按剛才說好的辦,把上半年任務的百分之六十五作為下半年的目標額。”劉大智說到這里,面色一整,“我是充分體諒了大家的難處,但我要強調的是即使個人目標完成了,如果沒有完成總目標,對個人的評定也是“不合格”。”說道這里,劉大智故意看了看楚天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迎著劉大智的表情,楚天齊也笑了,笑的比劉大智還詭秘。劉大智不禁產生了疑惑:即使個人目標定的不高,但楚天齊背負著四人的目標任務,也比正常應承擔的任務高出兩倍左右。按說他應該頭疼才是,怎么還能笑出來呢?不會是他有什么陰謀吧?本來還覺得基本實現意圖的快感消失殆盡,取而帶之的是疑慮。
“好啊,那咱們就說定了,劉科長,可不能反悔啊。”楚天齊強調道。
盡管劉大智心里不踏實,但還是嘴硬道:“當然,定任務目標豈是兒戲。”劉大智擔心楚天齊還有什么鬼把戲,于是趕忙說了句“散會”,率先走了出去。
待劉大智走出屋子后,趙玉芬笑著道:“小楚,任務可是你接下的,我可沒認可。”
“就是,要是我的話,一點任務也不接。現在既然你接了,那你就多想辦法吧。”老馮也在旁邊幫著腔。
楚天齊笑了笑,說道:“各位領導,我初來乍到,好多規矩都不懂,有什么做的不對的,還請各位多多包涵。”說到這里,楚天齊話題一轉,“至于調研任務的事,我肯定會盡力去做。只是還請各位領導多出主意,并多多指教。”
“出主意可以,指教也沒問題。”趙玉芬一笑,“但前提是你找到了項目,并解決了調研費用。”
“好,那就一言為定,到時各位領導可不許賴賬。”楚天齊半開玩笑的說。
“你放心,我趙玉芬什么時候賴過帳?”趙玉芬很是自得的說。
老馮也附和道:“我老馮就不是賴帳的人。”
“走吧,找地方打幾圈去。”趙玉芬建議道。
老馮和魏龍自是響應了趙玉芬號召,三人離開了屋子。臨出門時,魏龍給了楚天齊一把鑰匙。
屋子里只剩下了楚天齊自己,他的臉色一下子嚴峻起來。他知道,剛到縣委辦上班,劉大智已經給他脖子上套上了一個繩套。盡管他現在還不清楚上半年的任務是多少,但要自己完成百分之六十五也肯定很難恨難。要讓那三人一同去完成的話,正如趙玉芬所言,需要自己找到調研項目和解決調研費用。
更讓楚天齊心里沒底的是,任務考核標準還不得而知。如果考核標準模糊的話,那么劉大智的自主權就會很大,勢必會影響到公正考核,讓考核結果不可控。為此他剛剛才故意露出詭秘的笑容,目的就是給對方造成胸有成竹的假象,讓對方誤以為自己有什么花招,暫時在此事上不至于對自己步步緊逼。
想想盡管接下了任務,但究竟要怎么去完成,那三人能不能出一些力,楚天齊心中一點兒底都沒有。可今天的任務又不能不接,事已至此,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待接下來有時間,再好好謀劃這件事情。
雖然明知道是個套,但今天自己卻不得不接。現在讓楚天齊慶幸的是,化解了一些劉大智的攻擊,讓對方沒有達到期望的目標值。
今天被劉大智攻擊也在楚天齊意料之中,因為從昨天開始,劉大智已經表現出了對自己極大的敵意,并且已經給自己擺過幾道。但涉及具體事情,自己提前卻沒有任何預測,今天的有限回擊,也只是自己臨場發揮而已。
有劉大智這么一個領導時刻關注著,想來縣委辦的經歷一定會充滿坎坷。只是既來之則安之,暫時也只能先見招拆招了。總體來說,今天對方雖然達到了算計自己的目的,但也大打了折扣。而自己雖然被套上了套,但也畢竟讓繩子相對松了一些。公道的說,兩人也算基本達到了各取所需,各有所得。
看了看時間,還不到五點,那三人能自由活動,但自己絕對不能。否則不是正好給劉大智留下把柄嗎?況且既已到此工作,就要拿出工作的樣子,混日子絕不是楚天齊的性格和風格。
只是現在暫時沒有具體的工作可做,楚天齊一眼看到了那個燒水壺,決定拿它打發一會兒的時間。楚天齊插上電源試了試,指示燈不亮,沒有任何動靜,又拿起燒水壺看了看,他覺得問題應該出在加熱盤上。于是他把水壺放在一邊,開始拿著加熱盤觀察起來。
沒有專門的檢測工具,只能拆開看看了。楚天齊找了一會兒,終于在窗臺門簾下找到了一把銹跡斑斑的改錐。
雖然工具很不好用,但還是很快打開了加熱盤。他仔細觀察起來,看了一會兒,他笑了,原來是感溫元件出了一點小問題,感溫元件是一對雙金屬片,雙金屬片的簧片把開關塑桿壓得過緊。楚天齊拿出鑰匙,用鑰匙片小心的把簧片向上彎折,直到間距達到將近一毫米,才停了下來。
組裝好加熱盤,把熱水壺放到電熱盤上,按下開始鍵,重新插上電源,電源指示燈亮了。很快,熱水壺發出“吱…”燒水的聲音。楚天齊收起改錐,開始搞起了辦公室衛生。
幾分鐘后,隨著“嗡…”的聲響,熱水壺開始鍵“咔”的一聲跳了,水已經燒開。
剛把熱水灌進暖水瓶,手機響了。楚天齊拿出一看,是雷鵬的號碼,便按下了接聽鍵。
“開完會了?晚飯陪不了你了,又有任務,你自己吃吧。”雷鵬的聲音傳了過來。
楚天齊答道:“好的,你忙吧,晚飯我到單位食堂吃。”
剛說完,手機里傳來掛斷的聲音,看起來雷鵬的時間很緊。楚天齊也掛段電話,把手機放到了褲子口袋里。
看看手表,下班時間已到,楚天齊鎖好屋門,向樓下走去。
相對于楚天齊坦然認為是“各取所得”不同,劉大智一點兒也沒有算計了對方的快感,反而更多的是不甘、不服、不踏實。他一回到辦公室,又開始想起了剛剛開會時發生的事情。
劉大智沒想到,自己苦心設計的招數,本來自認為天衣無縫的計劃,結果卻大打了折扣。按他的設計,最起碼要讓下半年的任務比上半年的增加三、四成,可結果卻是比自己的預計目標,整整打了對折。這讓他非常不甘心。
劉大智也奇怪,自己腦子里的想法,對方怎么就像提前知曉一樣,見招拆招,讓自己不得不選擇了妥協和讓步。但他卻不服,不服這個只有兩年從政經歷的小“土包子”,為什么會這么難對付。
更讓劉大智不踏實的是,楚天齊最后的笑容實在是詭秘,笑的讓自己心里沒底,不知道這小子會還有什么大招。但最起碼,對方今天巧妙的把三個老家伙攪進去,化解了自己大部分的攻勢,就值得警惕和小心。尤其要小心對方以后會不會拿這幾人做擋箭牌,甚至鼓動他們一起和自己做對。
劉大智越想起心煩,站起身,狠狠甩上房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