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鄧同志是真心要討教,章巖北也就認真解答:“做餐館的人哪個不知道,凡是有人投訴飯菜質量,大師傅一定會先找原材料質量不好的原因。所以我必須把這個權力交給大師傅,讓他能像我媽媽那輩子的人一樣,會過窮日子,用一點點的錢變著法讓一家人盡可能吃好。”
這個比方打的好,鄧某人沒過過苦日子,但是老爸老媽年輕時候曾經有過苦日子。所以老媽花錢沒有動手動腳的習慣,很多時候買菜都要貨比三家才買,只有在兒媳婦和孫子身上花錢,老媽才從不吝嗇。
章總越說越來勁:“可是大師傅不是我媽,得鼓勵他才行,怎么鼓勵?食堂就餐者每個月對飯菜質量有評分,評分越高,大師傅獎金就越高。”
這個章總讓鄧某人刮目相看,沒想到鄺總身邊還有這樣的人才啊:“你怎么保障自己的收益?”
開食堂必須要賺錢啊,誰也不是喝西北風長大的,不賺錢拿什么養活員工?不賺錢拿什么養活家人?不賺錢怎么可能打造一個優秀的餐飲企業?
現在既要物美還要價廉,對食堂老板來說難度不小,章巖北微微一笑道:“要想少花錢吃飽飯就要多吃飯少吃菜!食堂在制定菜式時每頓飯都有一個口味重能下飯的菜,比如紅燒土豆肉、溜肥腸、香辣魚等,做這些菜必須多放油、鹽、醬油、味精、調料,所以原材料也就不用鮮活的,要知道死魚比活魚價錢差一半。”
奸商啊!鄧華都不得不佩服了,按照前世那些不靠譜磚家的說法,吃死魚比吃活魚更好,說是什么需要死了之后酸解?還有肉也是一樣的理由,具體什么理由鄧華忘記了,但是死魚只要不腐朽就不是問題。
不得不說章巖北找到了物美價廉的訣竅,物料價格和新鮮度無疑有一個臨界點,在新鮮和腐爛之間也有一個過渡期,如何在恰當的時候入手,既廉價又保證質量不出問題,這才是餐飲界真正的秘訣。
章總吃一口菜擦擦嘴:“…你看這才是我抓的重點,這個公司換過3個食堂外包,我們是最滿意的。現在他們總經理也經常在食堂吃飯了,這幾個月物價高漲,他還主動問我需不需要加錢。”
了解客戶需求,最大限度讓客戶滿意,不同客戶不同的應對策略。對于企業管理鄧某人不懂行,對于餐飲業他更是一竅不通,但是章巖北卻給他上了生動的一課。
一位專門干食堂的老板,在別人眼中投入和收益不成正比的企業,偏偏被他干出了花兒!從他話里話外可以聽出,這種上檔次的工地食堂,才是他的目標企業,而高級藍領恰恰是最難滿足的,做到讓這些人無可挑剔不容易!
章總很有些自豪:“做餐飲的人其實不怕投訴,因為顧客投訴的都是一些能看得見的毛病,這些毛病都好改,難就難在食客的口味上。經常吃這幾個菜誰都煩了,每個人都有家,媽媽也就能做那幾樣菜,你怎么不煩?在外面跑來跑去,回到家一吃,還是媽媽做的飯菜可口。”
有道理!鄧華的老媽做飯一般般,而且那手的就那么三四樣菜,偏偏鄧某人喜歡媽媽的味道。經常在外面大魚大肉的真的會膩,回到家哪怕是一碗粥一碗面,吃著都格外香甜。
“所以我承包任何食堂,我都要求食堂每星期關一天,因為我的員工也要休息。其實真正的原因是,我要讓那些整天在食堂吃飯的員工自己做一做,或者到外面飯館換換口味,對比一下價錢,這樣他們就知道我的飯菜物有所值。我有100把握,他們用同樣的錢在任何地方,包括自己做絕不可能比在我這里吃得好。”
聰明啊!小鄧同志笑了:“任何單位采購都讓老板費腦筋,比方說你的食堂,每個人的菜金再低幾百人加到一起,一年下來細水長流也是一筆不小的數。你為什么對你的大師傅那么信任?”
輪到章巖北笑了:“其實菜市場采購同樣是菜心,有的是今天剛從地里摘的,有的是前天摘的,淋上水都是新鮮的,你怎么監督?一副豬下水上午賣30元錢,到晚間5點以后就10元錢了。如果采購的人想給你省錢,他會跟攤主說,有剩下來的下水給我送來,如果他照章辦事或心情不順,你就要花30元。”
感情餐飲業有這么多的門道,說實話鄧某人不知道這些,從小到大他幾乎很少去菜市場。小時候有媽媽操心,大了身邊有人照顧,不管孫倩還是黃玉英,就連蘭馨都不需要他插手家里的伙食。
說白了小鄧同志在家里真的是吃糧不管穿兒,說他油瓶子倒了都不扶肯定有點過份,但是家里的女人們,著實沒有讓他為衣食住行操心,前世今生都沒有操心過這些。
眼前的章老板給他上了一堂課,一個全新的視角看餐飲業,讓他了解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產業。當初在飯店吃飯還幫人算計利潤率多少,現在才知道這其中水深著呢,難怪說隔行如隔山啊!
如果沒有章巖北跟他解讀食堂,他下去調研也是浮皮潦草的沒有深度,很有可能被那些無良的干部搪塞一番。現在有章巖北的解讀,最少不會是走過場了,最少可以杜絕被人蒙騙過關。
小鄧同志絕對不想自己的調研成為形式!章總嘴角一扯笑道:“再說逢年過節供應商送他一條煙,下來的新鮮水果送他一簍,這些事換做是你你能管得住嗎?更關鍵的是你需要管嗎?所以管不來的事就不能硬管,或者說要換著方式管才行。”
真的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么?在自己的崗位上鄧某人就不擅長抓細節,畢竟他沒有讀過多少書,掌握的知識量和知識面真的不夠豐富,他仰仗的只是前世今生的閱歷罷了。
如果沒有重生優勢的話,鄧華自己都不相信,今生可以走到如此的高度。前世是老爸花了大力氣,才把他扶上副處級的位子,還是一個徒有其名的副處級干部,是那種沒有實權的掛名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