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純屬巧合!桑科長厭惡的半轉身,走向船頭繼續,壯漢拿起手機不耐煩道:“你是啷個?正在抓捕…”
噗!鄧華剛剛喝進去一口茶全都噴出來,這特么也太巧了吧?眼前暴力執法的家伙,居然就是自己要考核的對象,永都縣政府縣長助理、縣局局長蔣海英?
可是想想也就釋然,他本身就是縣局局長,出現在執法第一線倒也尋常,只是蔣局長給小鄧同志的第一印象太壞了。剛剛還要指揮人把鄧某人扔到水里去,如果不是自己有兩把刷子,沒準真的被拿下了。
而此時桑權還沒搞清楚狀況:“蔣海英同志吧?我是市委組織部干部三處教育科科長桑權,在永都縣境內發生一點狀況,請海英同志…”
近在咫尺的兩個人終于發現不對勁,傻傻地看向對方,蔣海英難以置信的看著手機,再看看桑權,出事了!老蔣感覺渾身汗毛都豎起來,即便當初面對七八個手持兇器的混混,他也沒有這么緊張過。
要知道此次市委組織部下來進行干部考核,其中的目標之一就是蔣海英!為了這一天蔣局長已經等了好久,按理說年前剛剛進行過安全生產大檢查,年后根本不具備重復檢查的條件。
為了永都縣的罰款經濟,為了縣里邊第一季度GDP數據好看那么一點,蔣局長提前發動大檢查。事實證明一周來的檢查很有成效,本來明天大檢查就告一段落,也就是說今天是最后一天,這艘船也是蔣局長執法最后一艘船啊!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想法,所以老蔣才會相當的放松,才會帶著醺醺酒氣出現在碼頭。其實蔣海英平常還是很有風度的,畢竟是縣局一把手,然并卵一切解釋都是蒼白的!
老蔣心往下沉,他知道出事了:“你是市委組織部桑權科長?”
“我是!這位是市委組織部干部三處處長鄧華同志!”
此刻心頭一萬只草泥馬狂飆而過,蔣海英萬萬沒想到,被自己斥罵的家伙就是考察自己的處長!剛剛還混混范兒十足的蔣局長,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換上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獲得后備干部考核機會非常不容易,老蔣已經悔青了腸子,喝點小酒出來得瑟個什么勁?本來是想要此次安全生產大檢查有一個完美的句號,沒想到把自己的前途葬送了!
沒錯,蔣海英的酒勁已經蕩然無存,他很清楚自己剛剛的表現意味著什么,可是他不甘心就此失去機會,也許是后半生唯一的一次機會!
老蔣咬咬牙,盡可能綻放燦爛的笑臉,湊到小鄧處長近前:“鄧處,實在是對不起,您看我有眼不識金鑲玉…”
明明像是猛張飛一樣的人物,此刻做出一臉諂媚的樣子,鄧華差點沒吐出來。鄧某人不知道蔣海英更惡心,這家伙的的確確就是猛張飛一樣的干部,永都縣治安曾經相當混亂,恰恰是老蔣一路強勢執法,才會讓橫行無忌的混混們銷聲匿跡。
如果不是想到書記為自己爭取機會不容易,蔣海英絕對不會討好如此年輕的鄧某人,在老蔣的心目中,眼前的小鄧同志太過年輕,年輕到像是他手下那些臨時工輔警!
鄧華似笑非笑看著一臉諂媚的蔣海英,資料里這家伙不是這樣的:“對不起,今天不辦公,我們要在船上休息,請回吧!或者我把船讓給你?”
“別別別!”蔣海英的笑容比哭還難看,“我這就離開,馬上通知縣里各位同志,鄧處長您在船上歇著不好吧?永都縣畢竟是旅游勝地,縣里的賓館條件相當上檔次,我請您吃頓便飯好不好?算是給您賠罪!”
忽然想起前世大姚的表情包,沒錯眼前這位就有點表情包的感覺,還是讓人特惡心的那種表情包。出身軍旅的鄧某人,更喜歡資料上那個蔣海英,一個敢打敢拼的轉業軍人,一個敢于面對歹徒的孤膽英雄。
眼前的家伙和資料上差距有點大,徹底敗壞了鄧某人心目中的形象:“謝謝海英同志,游船條件不錯,住在這里欣賞江上風光挺好,當然如果沒有亂七八糟的事情就更好了!”
完蛋了!蔣海英恨不得時光倒轉,剛剛留給鄧處長的形象太糟糕了:“是是是,那個誰,好好照顧這位鄧處!那個鄧處您先歇著,我去安排一下工作,馬上回來,告辭!”
帶著一群、執法者不是執法者,混混不是混混的手下,蔣助理狼狽逃出碼頭,回到外面執法車上定定神。今天純屬意外,老蔣不斷安慰自己,也許鄧處長大人不計小人過,會放過自己一碼。
可是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這種可能性只存在于理論上幻想中,比讓國家男足獲得亞洲杯更難!草!老蔣狠狠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趕緊撥打電話:“書記我是海英啊!壞事了!出大事了!”
“嘖!海英同志,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天塌不下來,慌什么?什么事慢慢說!”
天塌不下來?在老蔣的心目中書記就是自己的靠山,是自己的伯樂,從邊緣地帶的轉業軍人,到縣長助理縣局局長,一路走來都是童書記扶持,可以說沒有童鴻福書記也就沒有蔣局長的今天。
大裁軍中一起轉業的那批干部,有多少人在基層呆著?很多人十來年了,還只是股級干部,那是體制內明明存在卻不被認可的級別,有些人卻一輩子連股級干部都不是呀!
可是自己太不爭氣,童書記爭取的機會,讓自己給糟蹋了!升遷無望也就罷了,辜負了書記一番心血才是最不應該的,老蔣幾乎是哭音:“天已經塌下來了,鄧華來了,坐著游船來的!”
“能不能有點縣局局長的樣子!誰來也不能慌!既來之則安之么,把他安排在…”
永都縣縣委常委、縣委書記童鴻福剛剛要下樓,今天有個飯局要應付,即便是永都縣一把手,即便是這邊的土皇帝,有些情面還是抹不開的。
童書記一向認為自己是重感情的干部,老童剛剛邁出去的腳步突然停止,就那么保持金雞獨立的姿勢問:“呃等一等,你說誰來了?鄧華?哪一個鄧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