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賭官

　　這天一大早，李毅就趕到省參事室報到。

　　南方省參事室，和南方省文史館合署辦公，實行兩塊牌子，一套班子。

　　李毅雄心勃發，心想跟軍隊參謀室一般重要的部門，滿以為是多大一個衙門呢，來到地方一看，門口冷冷清清，只有一個掃地的環衛工人坐在門口休息。

　　走進大門，來到三樓人事處報到。只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干部坐在里面，悠閑的品茶看報，見到李毅，抬頭道：“小伙子，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老同志，我是來報到的！”李毅把調令和報到手續遞了過去。

　　“報到？”老人嚇了一跳，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看怪物一般看著李毅：“你沒搞錯吧？這里是參事室！”

　　這時，另一個老人走了進來：“老胡，怎么了？”

　　“老高，你瞅瞅，這小伙子說是來報到的！”老胡搖了搖頭，一臉的不可思議。

　　老高接過李毅手中的東西，架起老花鏡，仔細地看了看，也是滿臉疑惑：“手續沒錯，聘用書也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啊！”李毅呵呵一笑，心想這里的老同志可真有趣。

　　“那你這個人，就是假的！”老高一本正經的看著李毅，語出驚人。

　　李毅迷糊道：“我就是我，如假包換！你瞅瞅身份證！還有學生證！”

　　老胡和老高拿著李毅的一堆證明和文件，研究了半邊，越來越疑惑。

　　老胡道：“老高，文件不是規定，要55歲以上才能聘用嗎？這怎么回事？”

　　老高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要不，請示一下上面？”

　　“老同志，可以了嗎？這樣吧，你們先研究，我去找找辦公室。”李毅無奈的聳聳肩，心想這么重要的部門，這么重要的人事處，就放老人把守？－

　　這也忒老了點吧！

　　參事室設有四個職能部門：辦公室、參事業務處、文史業務處和人事處。人事處還掛了一塊牌子：機關黨委辦公室。

　　參事處人比較多，分了兩個科。李毅一間一間找過去，漸漸地心里一陣發麻，一路行來，只見個個都是五六十歲的老同志。

　　不會是老干部療養院吧？

　　找到參事一科，李毅禮貌的敲了敲門：“大家好，我是新來的李毅，以后就是同事了，請多多關照！”

　　十幾個老人正圍成一堆，看人下圍棋呢，聽到李毅的喊聲，都看著他，其中一個老者哈哈大笑：“年輕人，你莫尋老人家開心啦，有什么事？趕緊辦完，我們還要下棋呢！”

　　李毅一看，個個都是爺爺級別的，心里這個郁悶啊！他問道：“參事室就沒一個年輕人？”

　　那個老者回答：“參事室嘛！就是老干部活動室，要年輕人做甚么？”

　　其它人都附合著大笑。

　　李毅郁悶地走進去，也不管他們，看見旁邊一張辦公桌上放著兩本書，拿起來一看，一本是有關參事室的史書，一本是國家公務員暫行條例。

　　李毅先翻了翻公務員條例，再看那本南方省參事室史，這回算是弄明白了，敢情這個地方，跟人大政協一樣的，也是老年干部發揮余熱的地方。

　　1949年8月，南方省和平解放，省人民政府于次年4月成立，隨即任命了首批60名在革命時期與我黨長期合作的知名愛國人士和為南方和平解放做出了貢獻的原高中級軍政人員為參事，并于1950年6月成立了參事室。

　　與此同時，南方人民軍政委員會也設立了參議室。1955年軍政委員會撤銷，參議室與參事室合并，參議改任參事。并作為第一屆南方省政府十八個組成機構之一，為南方的革命和建設事業發揮了重要作用。

　　四十幾年來，省人民政府先后任命了500多名參事和秘書，聘任了61名參事，其中有30多名是由開國主席、副主席、開國總理親自提名推薦的。是在全國各省市中參事人數最多、影響較大的參事室。

　　看完這些資料，李毅的態度儼然大變，心想都是老同志才好啊，我這初生的牛犢，可找著磨性子的地方了！家有一老，猶有一寶，這些老同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種寶貴的人脈資源呢！

　　李毅放下書，走過去看他們下棋。

　　下棋的兩個老人，一個須發皆白，但一張臉紅潤飽滿，印堂發亮，精神矍鑠，另一個就顯得太過清瘦，雖然滿頭黑發，可是面色灰黃無光，時不時咳嗽一兩聲，左手摸棋，右手抽煙。

　　李毅看了一陣，笑道：“白子勝了！”

　　瘦老者怒道：“你憑什么說白子勝了？這棋還沒下完呢！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會贏？”

　　李毅沒想到他火氣這么沖，笑道：“老同志，你這條大龍馬上就要被屠了，你還在一隅爭什么數子的得失啊！”

　　瘦老者一愣，仔細一看，果不其然！他悻悻然丟下棋子：“罷了！我認輸！”

　　“哈哈！能叫梁書記認輸，真是難得啊！”白發老者撫須大笑。

　　瘦老者擺手道：“你還是叫我老梁吧！還是顧老厲害啊，老當益壯啊！這個參事室黨委書記的位置，從今天起，我讓賢了！”

　　李毅暗暗吃驚，有這么爭官位的？

　　顧老指了指李毅：“年輕人，來下一盤？”

　　李毅笑道：“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下棋的。”

　　顧老拂然不悅：“連棋都不會下，還談什么工作？你還不如回去讀你的書去！”

　　李毅本想頂他幾句，想了想，問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學生？”

　　“你是李毅？”顧老望著他，雙眼似有精光射出。

　　“是！”李毅更糊涂了，整個參事室都沒人認識他，這個顧老怎么認識他的？

　　“那就坐下，下完這盤棋再說！”顧老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

　　李毅心想，得，現在你是黨委書記，整個參事室你最大，你叫我下我就下唄！

　　他在顧老對面坐下，笑道：“我若是贏了，你可不許給我小鞋穿！”

　　顧老一愣，哈哈大笑起來：“你要是能贏我，我把書記讓給你當！”

　　其它人都哈哈大笑，梁老笑著拍了拍李毅的肩膀：“年輕人，真是初出牛犢不怕虎啊！”

　　李毅道：“我贏了，也不要你的書記，只要你給我一頂副科的帽子！”

　　“哦！”顧老凝神道：“你有把握？”

　　“剛才看了看顧老的棋路，十分把握不敢說，七八分還是有的！”李毅成竹在胸地說。

　　“好小子！你要真贏了我，我拼了這張老臉，也給你爭個副科！”顧老哇哇大叫：“你要是輸了，可得老老實實聽我的話！我叫你往東，你不許往西。”

　　“成交！”李毅摸起一顆黑子，啪的打在棋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