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鏖戰

　　顧慎坐在初始號中，他感受著此刻自己的精神世界。

　　心湖中倒映著七抹紅色的搖曳之影。

　　七縷心流之力，分別掌控七道紅影！

　　以“神嬰”軀殼重新成長，顧慎的精神受到了超凡規律的壓制，但這超凡規律卻是壓制不了他的心流之力，在抹去了初始號的程序設定之后，“紅影”所發揮的實力上限，很大程度就取決于掌控者的精神力量。

　　掌控者的戰斗經驗越豐富，精神越渾厚。

　　紅影所能爆發出的戰力，就越強大！

　　“在熔爐冥火之后…我的心流之力，由六縷突破到了七縷…”

　　顧慎輕聲喃喃。

　　七縷心流之力，是銀狐大將最巔峰時期的狀態。

　　但這并不是顧慎的極限。

　　“不，不止是七縷…我的第八縷心流之力很快就要分化出來了…”

　　褚靈原先猜測。

　　一位超凡者的精神，無論強大到什么程度，在現實世界之中，他所能分化出的“心流之力”最多也就是十道，因為源代碼在深水區中可以輕松分化出數千道心流之力，但在現實世界中降生，便只有十道心流之力。

　　現實世界和精神世界存在對應關系，但前者有更多的規矩，束縛。

　　但這個猜測，其實并不能立住腳。

　　因為星艦文明時代的熔鐵之主，便突破了十道心流之力的門檻…阿弗曾說它主人可以同時分出十幾道心流，專注于鍛造錘煉。

　　源代碼無法突破的“上限”，熔鐵之主卻成功突破了！

　　“很顯然，十道心流之力是一個大門檻。”

　　顧慎微微皺眉。

　　可這個理論，似乎對自己不生效。

　　“是因為火種的緣故么？熔煉冥火之后…我的心境修行瓶頸好像消失了…”

　　以往他修行心流之力，或多或少會遇到瓶頸，每多修煉一縷心流之力，就像是多分出一具分身。

　　可現在，他隱約感覺，心流之力的突破，似乎沒了壓力。

　　難道說現實世界十道心流之力的規則壓制，對自己而言不存在了？

　　“不論如何，這是好事。”

　　“我的真身如今發揮戰力有限，掌控了‘紅影’，既能對五洲提供幫助，又能磨礪自身的心流修行，這是兩全之事。”

　　念頭閃逝而過，顧慎將注意力挪回此刻的正面戰場上。

　　破碎的傘之防線外，每秒都有數百上千道門戶不斷打開，旅者族群的低階生靈便如蟻群一般瘋狂對著牯堡要塞發起進攻，顯然它們也知道，這次的奇襲機會千載難逢，一旦錯過便不會有第二次，想要順利“登陸”北洲，就必須趁著中央城援軍抵達之前，撕開這道豁口！

　　“殺！”

　　顧慎低聲在心湖里開口。

　　七道紅影拔刀開始奔跑，它們貼地掠行，逆著旅者族群沖殺，黑銀戰刀裹挾著凜凜殺氣，所過之處旅者尸骸如秋葉一般被瞬間剪開，潑天的鮮血在牯堡上空飄搖。

　　紅影擁有極其強悍的單體作戰能力。

　　這是星艦文明時代，所能打造出的最強戰斗機器，唯一的缺陷便是紅影無法擁有能夠媲美四階超凡的“領域”。

　　它們沒有“超凡力量”，只有錘煉到極致的體魄，

　　但此刻。

　　這個“缺陷”反而成為了作戰“優勢”，因為紅影根本無懼天鞘碎片。

　　他們只有骨，沒有血。

　　天鞘碎片再怎么釋放力量，也沒有辦法對它們造成傷害！

　　紫雨面對旅者族群的沖擊，甚是吃力，因為她的龍湮領域只能在牯堡缺口釋放，一旦深入，便會受到“天鞘碎片”的影響…

　　所以，只能被動防御，不能主動出擊。

　　這種打法，讓她頗有種“有力無處使”的錯覺。

　　但紅影則沒有這個顧慮，它們持刀在牯堡要塞的廢墟之中肆意掠殺，這片戰場并不算大，所以紅影刀氣每一次抵斬，都能夠確保一片區域被“清空”！

　　戰場盡頭，一道灰翼身影，正懸浮于高空之上。

　　傘之防線已經在源質風暴的沖擊下破碎，大傘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有一半已經墜入地平線下，傾塌殘破的“傘面”之上還有千萬枚浮空板保持著先前的工作，撐起了半片防御護罩，不過缺口已經被撕開，剩下的這半片防御護罩所能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

　　舊世界的門戶被打開，數十上百萬旅者正源源不斷向著這破碎的防線入口擠去。

　　而這灰翼生靈則是默默落在了防御護罩之上。

　　它的目光鎖定了牯堡戰場的那九道鬼魅紅影，這場攻堅戰本不該如此艱難，按照原定計劃，這座破碎要塞，此刻已被占領。

　　可偏偏出現了這種似人非人的機械生命。

　　而且戰力…如此之高。

　　“嘩啦——”

　　灰色骨翼撐展開來，緩緩在空中拍打，發出低沉的轟鳴。

　　它盯住牯堡戰場的那幾道紅影，短短數十秒，旅者族群發起的第二次沖擊就被屠殺殆盡，不過它也覺察出了那九道紅影的“實力差距”，有一道紅影明顯實力要弱于其他。

　　音爆之聲在傘之防線炸開。

　　下一刻這灰翼生靈便撞入牯堡戰場，背后劃出一道筆直細長的灰暗長線，它宛如一枚炮彈，落地入場便濺開無數碎雪，虛空漂泊六百年，旅者族的高階生命進化出了極其強大的“戰斗器官”，它的五根手指如鐵鉤一般，彼此之間還鏈接著“魚蹼”一般的薄膜。

　　一掌！

　　直接按住一位紅影的頭顱！

　　五根鐵鉤利爪旋轉，刮擦出一蓬璀璨的金鐵火花！

　　被襲擊的紅影反應速度并不慢，但出刀一剎就被長尾掃中，黑銀戰刀脫手飛出，在空中飛快旋轉數十圈而后釘落在地。

　　下一刻。

　　“吼——”灰翼生靈高聲嘶吼，直接將紅影的頭顱擰斷！

　　坐在初始號中的顧小滿神情蒼白，驟然睜開雙眼。

　　她的精神鏈接就此斷開了！

　　“我被…斬殺了？！”

　　這是她第一次以精神力駕馭紅影，雖然沒辦法跟上顧慎白袖的步伐，但在牯堡戰場上的表現已經相當不錯了。

　　“這不是你能對抗的敵人。”

　　小袖子留著一縷心流之力，正在監察初始號的外部虛空，看到顧小滿醒來，他第一時間開口安慰。

　　牯堡戰場那邊的影像，通過白袖操縱的那道紅影，傳入心湖之中…

　　顧小滿被斬殺的畫面很快，很有沖擊力，這個灰翼生靈擁有著不俗的智慧，不僅戰力強悍，而且出手邏輯“嚴密”，根本沒給顧小滿任何反擊和“以死換傷”的機會。

　　這灰翼生靈目前所展現的實力，放在如今人類世界之中，也算得上是相當強大的封號超凡！

　　“旅者族有這么強大的高階生靈？”

　　顧小滿咬了咬牙，抬頭說道：“阿弗，再給我一具紅影！”

　　“你確定？”

　　阿弗飄蕩過來，它其實也在通過紅影，注視著牯堡戰場。

　　紅影被斬殺。

　　身為精神主人，雖然不會受到實質性的傷害…但被斬殺之時的“驚懼”和“震撼”卻是會實打實傳遞到心湖中，平日里紅影在初始號內作戰，阿弗都是設定好戰斗程序，死了就死了，它一個AI并不會受到情緒波動的影響。

　　可小滿則不一樣。

　　“我想幫忙。”

　　顧小滿的話音剛落，就被一道平靜聲音打斷。

　　“我不建議你再次駕駛紅影返回戰場…因為再來一次，結局也不會改變。”

　　說話之人，不是白袖。

　　而是盤膝坐在地上，保持七縷心流之力全開的顧慎。

　　孩童模樣的顧慎緩緩睜開眼睛，望著小滿，認真說道：“那家伙認真觀察了牯堡戰場，才選擇對你下手的。”

　　此刻顧慎處于一種極其玄妙的狀態。

　　那具空置的紅影，緩緩顫抖，眼眸中黯淡的輝光逐漸亮起，眉心也燃起了一縷光華。

　　他在逐漸熟悉“神嬰”。

　　神嬰也在逐漸熟悉他。

　　第八縷心流之力成功分化而出，顧慎精神入主了空置的那一尊紅影，進行簡單的活動，以此來熟悉身軀。

　　“旅者族的高階智慧生命不容小覷…以你如今的實力，重返戰場，并不會幫到我們。”

　　顧小滿的神色有些失望。

　　她默默攥攏雙拳。

　　而后無奈地放棄了重新駕馭紅影的念頭。

　　的確…

　　她再回去，也只能添亂。

　　顧慎低聲道：“小袖子，你不用管牯堡戰場的事情，你的紅影應該去往內陸和三洲會盟會和。那個灰翼生靈就交給我。”

　　“…好！”

　　要塞戰場位置，白袖操縱的那具紅影，忽然之間不再前掠廝殺，而是開始快速后撤。

　　縱然如今顧慎無法發揮出真實實力。

　　但只要他說他能做到。

　　白袖便無條件地信任他！

　　龍湮火海已經抵達了極限，紫雨神情蒼白站在要塞門外，看著內里寂靜的戰場，紅影的戰斗力超乎了她的想象，幾乎是以砍瓜切菜的輕松之勢，便將牯堡要塞的那些低階生靈屠戮殆盡，似乎是意識到了無法短時間內沖開這座要塞門戶，旅者族群竟然放棄了“沖殺”。

　　整個世界難得寂靜了數秒。

　　但這只是假象。

　　因為傘之防線外的門戶越開越多，匯聚的旅者也越來越多。

　　它們之所以停滯，只是因為“高階生命”下達了命令——

　　此刻的牯堡，破碎坍塌的巨壁之下，尚有一座塔樓孤零零立著，這里是源質風暴爆炸的偏僻角落，余波摧毀了塔樓大半部分主體，而剩下的一小部分，像是一根尖銳的沖天之針，筆直聳立，指向蒼白大月。

　　那灰翼生靈孤獨立在塔樓尖頂之上，它的爪蹼用力攥握著塔尖，長尾隨意掃動著。

　　青銅色眼瞳冷漠凝視著遠方。

　　它知道，只要通過牯堡要塞的破碎城門，就是族群夢寐以求的“新世界”。

　　只不過…眼前有幾個阻礙，必須要掃除。

　　“轟隆隆！”

　　正當紫雨準備撤去龍湮領域之時，北洲的天頂響起了震顫轟鳴之音。

　　大片烏黑陰霾被掃蕩開來！

　　正北邊陲的源能艇艦隊終于趕到。

　　如今南洲戰爭正值風起云涌之際，中央城的遣令之下，大量將領配合軍團南下，如今還駐守在正北邊陲的將領少之又少…但鑄雪大公手底下的“三犬”，卻始終按兵不動，這么多年，林綢始終將他們作為北部邊陲的“絕對駐守者”。

　　天狗，野犬，血獒！

　　這三位隸屬于林綢麾下的駐守者，其實力放在任何一座軍團，都是絕對的一線！

　　而眼下的支援，只是北洲內陸緊急調動的第一撥力量，一共四十三艘源能艇，分別從落銀城，龍骨要塞，煌鐵城要塞疾掠而來，隨著林霖的警報以及牯堡要塞的戰爭細況擴散，接下來會有越來越多的源能艇抵達正面戰場，他們可以對牯堡要塞周圍進行全面封鎖，將方圓十里都圈為戰場，從而留出一定的“緩沖空間”。

　　也就是說…

　　龍湮領域，現在可以散去了。

　　燃燒在要塞城門之處的火光，逐漸熄去，風雪呼嘯，天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但紫雨并不覺得寒冷，相反…一道道源能艇的熾光落在大地之上，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戰場一片寂靜。

　　滿面鮮血的林霖將源能艇緩緩停靠落下。

　　他至今仍然不敢靠著駕駛座椅，不敢松懈絲毫，即便看到援軍抵達，也依舊保持精神緊繃…林霖知道，剛剛對抗旅者族群的那一戰，早已經耗光了自己的精神力量，一旦松懈下來，便很可能就此昏睡過去。

　　現在，還不是自己“休息”的時候！

　　“林霖中將。”

　　佩戴面具的天狗親自為他打開了源能艇艙門，沉聲道：“接下來的戰爭，將由我們接管…您和軍團長大人已經安全了。”

　　他伸出手，希望能夠接林霖下船休息。

　　“不…”

　　林霖搖了搖頭，拒絕道：“這場戰爭沒你們想的那么簡單。”

　　他懷中抱著紅影擲出來的箱子，那里面裝的是足以影響內陸戰爭的珍貴資源，雖然援軍抵達，但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他要交代“旅者族群”的特性，要交代初始號的饋贈，以及紅影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

　　他要指揮接下來的牯堡戰爭。

　　雖然要塞內里一片死寂，但林霖知道這一戰還遠沒有結束，旅者族群對于五洲垂涎已久，如今終于發現了坐標，必然不可能只是簡單沖擊一波就停止。

　　眼前的“寂靜”，只是蓄力。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鏖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