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背叛人類罪
黃金神域，籠罩清冢陵園，風吹草葉，曠野低俯。
天頂的薄云徐徐流淌，猶如流水。
作為東洲的神跡之地，清冢積攢著數之不清的超凡源質，而這些看似稀薄的流云，其實便是源質所化，這些源質確保了整片長野地區的安寧，已經有二十余年，長野沒有出現“黑點”和“黑洞”。
清冢被長野的古樓舊建圍繞包裹，但實際上它才是守御這座古老大區的無垢壁壘。
當然。
如果陵園的主人愿意，清冢天頂凝聚的這些源質，也可以化為武器。
今日的清冢陵園格外冷清寂靜，不是因為無人祭拜，而是安全委員會和五大家對陵園進行了封鎖，那些基層執行者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極少數的高層知道，這是斗戰神座大人的意思。
封鎖清冢陵園，前幾年也出現過一次，那一次是因為白術處于熔煉斗戰火種的關鍵階段。
本源力量太過強大。
如果不把陵園封鎖，這股強橫的力量很可能會傷害到其他人。
而這一次，則不一樣。
清冢方圓數十里，都凝聚著一股淡淡的肅殺之氣，原先已經收斂的黃金神霞，這次鋪滿了整座陵園，隔著很遠就能看到天頂的太陽都被黃金神霞覆蓋，整座陵園上空的穹頂都鍍上了一層金色。
“轟隆隆…”
陵園的石門緩緩打開。
白術睜開雙眼。
他看著陵園門外由無數流水組成的那道身影，其實從風暴神座跨越大洲抵達東洲的那一刻，他便已經感受到對方的氣息了。
只是他沒有阻攔，反而是一路放行，讓風暴神座可以順利抵達清冢。
“沒想到，你還真敢來。”
白術輕笑一聲，他站起身子，背后浮現出三尊輪廓模糊的黃金身軀！這三尊身軀，分別對應著人生的三大階段，只是在兩位神座真身相遇的那一刻，三尊黃金身軀中的老少兩尊便緩緩消散，只剩下青年姿態的那一尊！
青年時期，便是人生最巔峰最強盛的階段！
超凡者在三四十歲的年齡，精神力和肉身都處于無比飽滿的狀態。
只是對于神座而言，他們掌握火種之時往往已經不再年輕，即便火種的神力可以讓他們保持二三十歲時的模樣，但他們的精神力已經走過了最強大的巔峰階段。
但白術不同！
他掌握著倒流神域，這是真真正正可以讓自己身體機能恢復到三十歲巔峰時期的神跡！
當然…
神跡不可能久駐。
白術的倒流作用在自己身上，可以停駐的時間有限。
“別誤會，我不是來找你打架的。”
風暴神座也笑了笑，他很聰明，就只站在陵園的入口，并不真正踏入。
他答應光明神座，只是攔住白術。
站在陵園入口，神域外圍，就可以做到這件事情。
深入一位神座的神域…其實是很愚蠢的事情。
風暴永遠都不會做這種蠢事。
“那你是來找我喝茶的？”
白術譏諷開口。
最高席間的精神網絡已經荒廢很久了，以往遇到一些重大事件，幾位神座彼此之間還會互相召開會議，可是自從顧長志沉眠之后，最高席之間的凝聚力就越來越差，如今更是五洲分化，割裂成為了兩座大陣營。
白術很清楚，南洲圣城雖然加入了己方陣營，可風暴神座并不算自己人，冰海遺跡的自爆事件，便足以證明此人的心胸和算計。
這樣一位“盟友”。
不值得他交付信任。
風暴淡淡道：“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很樂意。”
“我沒空和你廢話。”
白術平靜道：“你應該清楚，這個地方死過人，上一個真身來到陵園的家伙…送出了一枚火種。”
風暴長長嘆了口氣。
是啊。
他當然知道，酒神座就是在清冢陵園死的，雖然自己比酒神座強，但面對“斗戰”，仍然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風暴站在陵園入口之處，他思考了很久，最終踏出了入陵的那一步。
如今的斗戰火種之主，不是顧長志。
而是白術。
雖然白術也是絕頂天才…可風暴不認為白術有實力能殺死自己。
“我很好奇新任‘斗戰’的實力。”
風暴站在清冢陵園的黃金神域之中，他輕輕甩了甩衣袖，黃金神域籠罩的陵園草地便開始涌出海水，潮汐權柄的本源力量在清冢陵園凝聚，數秒之內，海潮翻涌，層層疊疊的海浪在風暴神座背后如高樓大廈一般堆疊而起，他就站在風暴海浪的最前方，凝視著那個渾身散發金光的青年男人。
“所以，白術…切磋一下吧。”
虛空中漂浮著淡淡的雷光，伴隨著噼里啪啦的脆響。
白袖坐在源能艇的頂上。
他雙手按在膝蓋上，舊世界的寒風溫度極低，猶如刮骨一般，但雷界行者領域籠罩之下，這些寒風只能刮走那些零零散散的電弧和火星。
“所以我說的這些，你全都相信？”
顧慎以火靈姿勢，坐在飛艇之上。
把白蜥的尸體處理完畢之后，他便將自己所做的事情，以及牽扯到深海的這部分陰謀，合盤托出。
在顧慎的預想之中。
白袖會相信自己的全部說辭，但總歸會對其中的一部分細節提出疑惑。
可他沒想到…
小袖子全程都只是安靜聆聽，連一句話都沒說，聽完之后的神情也沒什么變化。
顧慎沒想到…這么復雜的事情，解釋起來居然這么順利。
面對顧慎的提問。
白袖淡淡地回了一句：“為什么不信？”
“為什么不信？”顧慎怔了一秒，他低聲道：“因為我殺的人是白蜥，是第三軍團的執掌者，是北洲三大將之一。”
“我們現在正在返回北洲蟬翼城。”
白袖淡淡道：“之所以急著返程，便是因為要救人。我們要救的人叫‘銀狐’，是第二軍團執掌者，也是三大將之一。我不了解白蜥，但我清楚銀狐是什么樣的人。”
“你似乎很擔心我誤解你的動機，也擔心我不相信深海謀劃亂局的真相…但事實上你的擔心是多余的。”
“我之所以主動離開飛艇，便是留給你一個動手的空間和機會。”
白袖笑了笑：“顧慎，我不是傻子啊，你能感覺到的那些不對勁，我也能感覺到。如果你不殺白蜥，我也會動手。”
顧慎沉默了。
他一路走來，有無數氣運加持，各種大人物青睞…可走到如今，也只是和小袖子堪堪平齊，甚至還有所不如。
白袖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
誰都可以是傻子，但白袖絕對不是。
顧慎問：“你也會動手殺白蜥？為什么？”
“一方面是直覺，另外一方面，他的出現太反常。”
白袖道：“我不相信這世上存在這么多的巧合，銹骨白蜥一同出發，爆發戰斗之后，只剩白蜥活著，而且被我們遇見…如果沒有意外，這一系列巧合的最終導向，就是我們救下他，然后返回五洲，坐實‘銹骨’的背叛。”
“所以？”
“所以如果你不和白蜥對話，我也會去。我會撐開一片結界，然后讓他敞開心湖…這就是測試‘真相’的最好辦法，如果他真的清白，那么我便會在心湖之中看到答案。”
白蜥的辦法簡單粗暴到了極點。
顧慎笑著問：“如果他不愿意呢？”
白袖的腦回路的確清奇，逼著白蜥敞開心湖…這種事情別說三大將不會做，換做其他任何一人，都不會做！
“只要不愿意，那么就一定有鬼。”
白袖平靜道：“我不管天大的理由，尊嚴或者其他，只要白蜥拒絕‘敞開心湖’的要求，我就會動手。”
頓了一下。
白袖緩緩補充：“考慮到執掌本源的超級強者，已經實現了生命層次的遷躍，尤其是白蜥這樣以生命力頑強著稱的強者，一旦讓他傷勢好轉，那么我的局面就會很被動，所以我一定要把他快速殺死，我會動用整片雷界反復碾壓他的生命細胞，直到他的最后一縷活性喪失。”
“當然，我要確保他的精神力不會外泄。”
白袖認真道：“所以在動手的過程中，我會封鎖精神，確保沒有任何信息外泄。”
顧慎神情復雜地望著小袖子。
什么是心有靈犀？
這就是心有靈犀。
因為他就是這么做的…用熾火不斷灼燒，確保白蜥的每一個細胞都徹底死去，無法再生，然后徹底焚滅精神。
小袖子注意到了顧慎的神色，他無奈道：“怎么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顧慎笑道：“你經常這么做？”
“不能說經常吧。”
白袖輕描淡寫道：“在五洲行走，總會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處理麻煩就要干凈利落，為了自己好，也為了對方好。”
他是白氏最看重的天才。
年紀輕輕，就外出游歷…為了避免糾紛和麻煩，白袖游歷五洲的這段時間里都是隱藏身份的，最開始他還帶著護道者，這幾年則徹底不需要了。
白家哪里還有什么護道者，能夠護得了他的道？
“這幾年我做掉了不少源之塔的超凡者。”
白袖輕輕道：“這些人對小滿很不好，除了神使這種級別的人物我不好動手…其他的我都找機會除去了，沒留下一丁點痕跡，用的就是類似的辦法。”
這件事情，他沒和顧小滿說。
雖然相隔很遠，但是白袖一直留心著小滿那邊的發展，他和紅龍會定期聯系，白家和中洲的一些大勢力也有交集。
自從知道顧小滿被清朧盯上之后。
白袖便開始了默默的行動…
雖是獨自一人外出游歷。
可白袖背后有白家這么一張實力強大的情報網支撐，弄到一張名單并不困難…那張名單上全部都是參與過刺殺顧小滿行動的“幸存者”，小家伙自己也在報仇，可總有遺漏。
白袖知道，他不可能為顧小滿掃清一切障礙。
但他能做到的是，不放過任何一個顧小滿漏殺的壞人。
“這樣殺人，的確很安全。”
顧慎意味深長地開口：“別問我怎么知道的…”
兩人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白袖當然也知道…顧慎不是什么好東西。
當初北洲的“鎮月大公”離奇消失，所有人都在猜測鎮月的蹤跡，可他根本就沒浪費這個時間，他知道鎮月的骨灰大概率已經均勻分布到多魯河災境的河水中了。
白袖開口：“所以你已經把‘白蜥’的尸體處理好了，為什么還感到不安？”
“不知道。”
顧慎搖了搖頭，他神情重新變得凝重起來：“或許是因為對手是深海？”
他雖然告訴了白袖很多秘密。
但有些事情，還是不能說的。
沒有人比顧慎更了解深海的強大…
褚靈的源代碼權限，只是如今深海掌控力量的很小一部分，經過了十次升級之后，主系統的算力攀升到了一種極其恐怖的階段，如果自己猜測屬實，深海甚至成功奪取了光明神座的肉身！
它可以分化出數以億萬計的心流之力。
它單獨一個，便是千軍萬馬，而且猶有過之。
“按理來說，深海并不會收到這里的畫面，它并不清楚這里發生了什么…”
顧慎忽然意識到了自己心中不安的來源。
“如果它根本就不在乎這里發生了什么呢？”
遇到白蜥，殺死白蜥。
這件事情看上去，像是深海的謀劃失敗，它嘗試說服自己，但自己不為所動。
可是如果…白蜥的“死亡”，其實是深海計劃中的一環呢？
飛艇已經快要抵達蟬翼城的坐標了，如今隔著十數里，已經可以看見傘之防線的邊緣，從舊世界的角度來看，傘之防線就像是一塊巨大的黑幕，無數由深海掌控的浮空擋板如魚鰓一般呼吸。
冰山折射而來的輝光，穿透黑銀飛艇。
顧慎和白袖順光而行，他們可以清晰地看見，浮空板正在折疊，這是有大量源能艇要駛入舊世界虛空的前兆，傘之防線需要開放權限，這些飛艇才能出發。
“隊長，蟬翼城傘之防線外十四里位置，發現了銀狐大將的黑銀飛艇…”
蟬翼城的監察室此刻滿負荷運轉。
從來沒有這么多人抵達西北邊陲，在三位大將相繼出發之后，大量的外洲超凡者都向此地趕來，單單是衛誠獨自一人，便在短短二十四小時內，召集了第二軍團可以出戰的近百艘源能艇。
當然這些源能艇不會盡數投入虛空。
衛誠按兵不動。
他隱約感覺到了此次事件的“古怪之處”，三位大將去往舊世界之后均是毫無聲音，外界的相應號召之聲反而是愈演愈烈，深水區不斷有號召帖子被頂上熱門。
除了那些自身實力強大的要塞駐守者。
還涌現了相當多數量的“熱血青年”，他們自身實力一般，剛剛覺醒沒過多久，基本都是無背景無實力的年輕超凡者。
不過他們有一個相同的共同點——
那就是都想加入西北邊陲！
不知道是誰散播的消息，北洲巨壁即將面臨超凡生命入侵的新聞已經在五洲各地鬧得愈演愈烈。
這也間接加重了蟬翼城的負擔。
最讓衛誠感到困惑的是…蟬翼城已經向中央城的閣樓傳去了詢問的消息，衛誠甚至動用了大將臨走之前賜予自己的軍團執掌者權限，但他最高能對接到的人物就是軍團長和鑄雪大公。
這次事件已經上升到了他無法掌控的地步。
衛誠動用“軍團執掌者”這個權限，便是希望女皇陛下可以在這個緊急關頭，給予正確的領導提示…
可是閣樓卻是一片寂靜。
軍團長和鑄雪大公給的回復是，他們目前無法聯系女皇，也無法得到閣樓的任何命令，在陛下給予確切的命令之前，第二軍團先不要著急行動，確保巨壁的安全，以及邊陲內部的穩定，才是衛誠的第一任務。
衛誠也十分贊同這兩位大人物的看法。
如果舊世界真有什么危險，連三位大將都無法搞定，那么他們這些艦隊即便去支援，也只是杯水車薪，起到關鍵作用的概率并不大。
所以他只是召集了軍團的精銳力量。
一方面用來保護巨壁，另外一方面便是維持蟬翼城的穩定…各方大勢力的“外援”部隊都會陸續抵達，作為西北邊陲真正的主人，蟬翼城必須要有足夠的力量，來站在最高的位置。
然而就在蟬翼城艦隊召集完畢之際，監察室傳來了有所發現的訊息。
銀狐大將的黑銀飛艇，出現在了傘之防線外！
這是一個好消息！
但監察室里的所有人，還來不及欣喜，臉上的笑意便就此凍結…
他們所有人的精神鏈接畫面，都忽然中斷了。
短暫的黑屏之后。
實時監察的精神畫面，被深海強行接管，這種場面以往從來沒有出現過。
眾人先是茫然。
而后便是震驚…
因為天眼捕捉到了黑銀飛艇的模糊影像。
離開的時候。
黑銀飛艇之中有三個人。
銀狐，顧慎，白袖。
如今返程…飛艇就只剩下兩人。
“銀狐大將呢？！”
“銀狐大將，不在返程的飛艇中？”
監察室的負責人心底咯噔一聲，預感到了不妙。
整座監察室靜地落針可聞。
氣氛都緊繃到了極點。
緊接著主屏幕上跳出的那條通緝公告，則讓眾人心中的不安抵達了極點。
“通緝者：顧慎。”
“危害等級：SSS級。”
“通緝罪名：謀殺大將，以及背叛人類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