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慎······的確是在逃。
他拽著宋慈離開紅湖之后,便動用了最快的速度趕路。光明城的各個出口都被云船把守。
雖然這些圣裁者們實力不錯,但和顧慎相比差了太多。為了確保能夠順利離開······顧慎甚至動用了真理!在最開始,宋慈還能跟上顧慎的速度。
但離開光明城后,顧慎速度一再飆升,就連他都目瞪口呆,這輩子就沒見顧慎跑路這么快過!
「特娘的······」
最后宋慈被拽到了真理凝聚的鐵劍之上,他喘著粗氣,回頭看著那逐漸消失在夜色中的喧囂熱鬧之城,整個人還是懵的。
宋慈一陣恍惚,感覺如夢如幻。「顧慎,我們就這么走了?」兩分鐘前,他還在紅湖。
兩分鐘后,他都看不見光明城影子了!「能走得了,才算走!」
離開神域之后,顧慎沒有回頭,他一路向東狂掠,踩著真理鐵劍。此刻他也不在乎自己的源質消耗了。
顧慎準備就這么跨海而行,不計代價,就以最快的速度前進,一條直線駛回東洲 「這是老子這輩子跑路最快的一次。」
宋慈先是感慨,然后撓著腦袋,好奇問道:「你在紅湖那邊干了什么?捅了光明神座大腚?」
「······呸!」
顧慎沒好氣罵道:「信不信我把你從天上丟下去?」宋慈嘿嘿一笑,瞇起眼來。
他迎面呼吸了一口還算新鮮的夜風,懶洋洋道:「不過這樣跑路也挺好,光明城那狗地方,老子待著渾身難受,能早走一天是一天··....」
說到這,宋慈臉上的神情凝重起來。
「只是我想不明白,孟姑娘都為你求到了禁忌書樓的參觀機會,你多待一日,又有何妨?」
「多待一天······」
顧慎瞥了眼宋慈呵呵笑道:「我怕我命不夠大,死在光明城。死在光明城?
以神殿的力量,來多少艘云船都沒有用。
即便顧慎被迫陷入了防御境地,也有辦法逃走。
頂級封號的戰力不是普通超凡者用數量就可以彌補的。
宋慈皺眉道:「這個應該不至于吧······連賈唯都不是你的對手,整個光明城,除了光明神座,還有誰能殺你?」
說到這,他便沉默了。因為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宋慈震撼道:「你在擔心光明神座對你下手?他怎敢這樣做?」
顧慎這次亮明身份,出現在光明城,殺掉賈唯,是合乎情理與律法的事情。如果光明神座不計代價,將顧慎留下。
那么很可能會直接導致神戰——「比這還要可怕。」已經駛出了很遠。
顧慎終于敢回頭看一眼那消失在夜幕之中的光明城。
他聲音沙啞說道:「我懷疑······我在紅湖彼岸見到的,不是真正的光明神座。
顧慎當初從長野出發,抵達南安普敦城,用了好幾天,往西海渡方向前行,又花費了好幾天。
而如今。
他僅僅用了一夜,便從橫跨西洲內陸,直接抵達了根特港口。
真理鐵劍沒有絲毫停歇,繼續東行,在抵達長野之前,顧慎并不準備在路途上停留哪怕一秒。
在紅湖彼岸的那場交談,其實很「完美」,絕大部分時間都沒有任何問題。光明神座最開始所說的那些話······
讓顧慎感到很有壓力。但也僅止于此。
顧慎知道神殿所有人都在懷疑他的身份,如果這次召見,光明神座表 現地格外「寬仁」,反而會讓他感到懷疑······
哪怕光明神座依舊對自己的身份有所存疑,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反正賈唯已經死了。
而自己在紅湖千萬人的注視之中與光明神座會面,屬于絕對安全的境地。這場對話真正恐怖的地方在于一—
顧慎不止一次想要取出「信」,送給眼前的光明。
在踏湖而來的時候,他的精神力便已經掠入了凈土深處,準備將信件取出。但是當他準備取信之時······
那封信,拒絕了自己的精神意志。
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顧慎還沒有將其放在心上。第二次。
便是光明神座伸手的那一刻。
在那一刻,顧長志先生留下來的那封信,再一次拒絕了自己的精神意志,它拒絕離開凈土,拒絕被自己交付到那個湖畔躺坐的男人身上。
顧慎后背的汗毛在那一瞬間全部炸立起來。他不知道這封信的拒絕,意味著什么·.....但他知道,顧長志先生絕對不會害自己。
當初顧長志先生說讓自己送信,便絕對不會讓自己陷入「危機」之中。這也就意味著「送信」的舉動是絕對安全的。
反過來,信件拒絕被交遞,便意味著······危險。
顧慎在短暫的一剎那,想到了許多看似「合理」,但其實很不「合理」的地方。
如果說神隱斗篷的力量,遮掩了自己的權柄氣息,導致光明神座無法明晰地覺察自己的火種之力。
那么······
自己不應該對「光明火種」毫無反應。
換而言之,「冥火」對光明火種的感應依舊存在,當年顧慎與孟西洲對視,冥火權柄便一陣震顫,如今直面光明神座······卻很是安靜。
紅湖彼岸的對話太平靜。
平靜到顧慎最開始都沒有意識到這些異樣。于是就有了二人最后的對話。
顧慎決定隱瞞「第三封信」的秘密,不再將信件交付而出。
面對他的離開,光明神座沒有挽留,而是拋出了禁忌書樓這么一個誘惑。如果再有第二次見面,會發生什么?
顧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禁忌書樓是一個很大的誘惑,可他更希望自己能夠活著離開光明城,把這次紅湖彼岸的情報傳回東洲。
紅湖回歸平靜,孟西洲接管光明城。今夜的神殿經歷了一番清洗。
神女沒有對外說出「秘牢」的丑聞,便算是一樁幸事······三長老巴圖臨危受命,負責把過往的檔案進行統計,整理,并且追究。
如今神殿徹查大長老高尛的丑陋罪行,當年與高尛一同謀事的秘員,孟西洲都要將其揪出。
至于秘牢。
已經沒什么去查的必要了。
秘牢里的重犯已經被顧南風殺了個干凈,姚謹的死······自然也會歸于高尛案卷之上。
事實上,高尛狩殺不死者的案卷,早已查不清楚了。所謂的徹查,只是表明態度,同時證明身份——
孟西洲知道,這光明城內藏納的污垢,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掃盡的,真要把參與過此事的超凡者全都抓起來審訊拷問,那么神殿很快就會無人可用。
高尛畢竟是神殿大長老,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他鐵了心要做的事情,整個光明城都會為之讓道。
只不過徹查這樁案卷的時候,有幾點讓孟西洲感到奇怪,無法理解。高尛和元泱所做的事情,似乎并不只是狩殺不死者那么簡單······不 死者的血液,可以用來清洗災厄不祥。
但高尛還秘密對外輸送了大量的信徒,栽培了許多的「外洲教眾」,并且計劃著將這些「信徒」全都收回西洲。
這件事情直接牽扯到了圣書。
他們需要用圣書轉化大量的信仰,在他們的計劃之中,這些信仰是用來給光明神座大人續命的。
這,就是矛盾之處。
從紅湖彼岸的談話表現來看,神座大人似乎并不在乎塵世間發生的一切······他認為世上之事都自有命數定論,生死之事也不例外。
既然如此。
那么何必要收集「信仰之力」?
這個時候,孟西洲便很想找到高尛審問······可惜的是高尛已經死了。她親眼看著大長老死在「災厄」的爆發之下精神海崩潰而亡 除了徹查高尛之案,她還重新清理了神殿的權力結構,這段時間光明城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神殿有許多長老都已經不在了······但這未必是一件壞事,西海渡栽培的「影子」還有很多,這是高尛對光明城唯一做出的貢獻,這些人成為了神殿的有力支撐。
除此之外光明教會分散在西洲各地的德高望重之人,都可以回流。只要神殿的底蘊還在。
長老席,很快就能填滿。
誰都沒想到,光明城慶典的最后一日,會迎來一個漫長黑夜。
當初生之陽升起,曙光照耀街巷,狂歡之后的人群零零散散散去,因火種而 來的超凡者們,也因火種而去·······他們見證了光明神殿新一任的「主人」誕生,雖然還沒有任何公告和明文,但大家都能看出光明神座的選擇。
這一夜,來到光明城的那些超凡者們,或多或少都有收獲。再不濟,也收獲到了「熱鬧」。
對許多人而言,這都是悠閑且輕松的一夜。但對顧南風而言,并非如此······
在光明城的「平靜」之下,有一股洪流在默默洶涌。劫秘牢,救神女,殺姚謹,拖圣子。
顧南風一個人包攬了顧氏西渡計劃中要做的所有事情,他沒時間去紅湖,為了確保孟西洲一切順利,他糾纏了蘇葉整整一晚。
夜盡天明。
當顧南風推開顧家使團的院門。他怔了一秒。
顧南風看到了滿滿當當的人,擠在府邸庭院之中。
除了自己西渡帶來的顧氏族人,還有許多接受號召,趕到光明城的顧家守夜人。
這些人接受了顧家的號令,便等同于是一種「暴露」,從今日之后他們便無法再回去原先的位置了······
接下來顧氏使團返程,他們也會跟著一同返程。所有人都擠在這里,等著少主回來。
小院水泄不通,但唯獨有一個地方是例外。榕樹之下,沒什么人,空出了一塊位置。
一位氣質超凡脫俗的絕美女子,被光明籠罩,就坐在榕樹之下,笑意盈盈。以她的身份,本不該出現在這里。
但她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