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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清算

  花幟集團商隊,不會在來茵停留太久,再過兩天,便要返程了。

  柳祎看了看時間。

  按照原先規定,離開商隊的那三位…如今是時候回來了,如果沒有匯合,那么商隊會先行一步。

  她倒是不擔心顧慎。

  以小顧的為人處世風格,以及目前實力,偌大中洲,能對他造成麻煩的,已是少之又少。

  她擔心的是南槿。

  陸家人性格里的倔,她可是比誰都清楚,這一趟遠赴中洲,小陸對夫人說是來源之塔看看,可真的就是看看這么簡單?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柳祎的精神海里,便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柳姨,我…回來了。”

  這聲音,聽上去很是虛弱。

  柳祎頓時警惕地望向角落,聲音傳來之處,黑暗之中,隱約可見一位披著黑袍的女子身影,看起來頗有些蕭瑟單薄。

  她連忙環顧一圈,確認無人,才快步走了過去。

  一靠近。

  陸南槿便癱軟在她懷中。

  柳祎小心翼翼地揭開一角衣襟,陸南槿傷的很重,雪白肌膚上綻裂一道道猩紅傷口,在火焰灼燒下,傷口幾乎和衣衫黏在了一起,散發陣陣腥氣。

  “你怎會傷成這樣?”她又驚又怒,語氣焦急。

  “和源之塔的天才…打了一架。”陸南槿聲音沙啞,道:“沒事,死不掉的。我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麻煩您了。”

  這兩年的靜修,她變了很多。

  很多年前,陸南槿是一個急性子,惜字如金,而如今…受了如此重傷,她反而不著急。

  柳祎連忙架著她,返回商隊的住所。

  商隊之中,配備了醫療人員,以備不時之需,此刻正好排上了用場。

  陸南槿被抬到床上,脫去外衣,柳祎屏住呼吸。

  小陸的胸口,有一朵血色蓮花正在盛開。

  這是罕見的灼燒傷,這朵血色蓮花,隨著她的呼吸,而不斷閃逝輝光,高溫還在不斷侵入她的骨髓,隊醫取出了圣光封印物進行救治,但效果微渺。

  除此之外,她的精神氣息也變得紊亂。

  真正致命的,是這些灼熱之氣,侵入精神海!

  柳祎檢查一番,她屏退眾人,包括商隊隊醫,而后展開了自己的領域…一抹靈光在額前亮起,她的靈眸緩緩睜開,無數精神力如流水一般,向著陸南槿的胸口傾注而去。

  她試圖依靠自己的力量,來化解陸南槿的灼燒傷。

  靈眸的精神,如小溪般溫和。

  但…效果同樣微弱!

  正當她百般焦慮之際,一縷火苗,忽然掠來,直接撞入陸南槿的眉心位置。

  “冬”的一道脆響。

  如清泉乍響。

  下一刻,一股寒意便自那火苗之上,散發而出。

  柳祎瞪大雙眼,她伸出懸在小陸面容前的那只手掌,竟是在數秒之內,便感受到了一陣明顯的寒意…這種超凡灼燒傷,就需要大寒來與之對抗,化解火熱。

  很快,籠罩在陸南槿面頰上的熾熱,便被寒意化散!

  “顧慎?你回來了!”

  她連忙起身。

  屋閣之中,不知何時,多了兩人。

  顧慎和褚靈,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了這里。

  “柳姨…收回靈眸吧,療傷的事情交給我好了。”顧慎來到了柳祎的身旁,很自然地接過了她的擔子,他皺眉端詳著師姐的傷勢,回想著林茨小城葬禮上那位上城星使所說的話。

  師姐和朱雀神使打了一架。

  此刻,籠罩在師姐身上的“灼意”,便來自于那位神使么?

  療傷并沒有耗費太久。

  顧慎身為冥王,執掌冥火,醫治“精神灼傷”,本就是手到擒來。

  再加上,他如今正在逆向參悟呼吸法。

  四季之中的大寒,用來消除這縷灼意,正是恰到好處,事半功倍!

  療傷結束之后,師姐陷入了昏睡…而柳祎則是在不遠處焦急的等待著,她已經知道了南槿受傷的前因后果,并且第一時間把事情上報給了夫人,出了這種事情,花幟必定要采取保護措施。

  那位朱雀神使,如果追過來,可不得了!

  “柳姨。”

  顧慎站起身子,柳祎便立即趕了過來。

  “如何?”

  “她的傷勢已經穩定了。”顧慎道:“動手那人很厲害。”

  “夫人說…商隊今晚就啟程,不要繼續在來茵停留了。”柳祎問道:“這會影響您的計劃嗎?”

  她負責的,只是商隊談判,關于其他信息,知道的有限。

  只是不難推測,顧慎來中洲,還有其他事情。

  正如南槿來中洲,不止是“看看”源之塔那么簡單。

  “無礙。”

  顧慎搖了搖頭。

  他這次來中洲,已經把最重要的事情處理完畢。

  林茨的那些古文圖紙,還需要一些時間,在源代碼的數據庫中慢慢消化。

  這次返回來茵,就是為了和“風之玫瑰”再次交流,奠定未來的中洲古文會地底格局。

  另外一邊,來茵港口。

  由于“矮子號”的大火災,來茵港口受到了巨大的打擊,火海早已經被撲滅,但海面上流淌著一層猩紅的詭異物質。

  這正是葉卡洛琳高明之處,她并沒有動用自己的火焰,而是助長了梟的“血火”!

  這種特殊物質,正好可以昭明兇手的身份。

  此刻,大風吹過。

  許多超凡者,正在搬運燒毀貨輪的殘骸碎片,矮子號雖然毀了,但后期的打撈工作依舊重要,除了兇手的線索,紅葡集團還需要回收這次的“貨物”。

  “大人。”

  賀蟬神情恭敬,站在紅袍青年的身旁,低聲感慨道:“您終于來了。”

  在來茵,他是當之無愧的王。

  八星使者,擁有紅葡的支持,整個中洲東部,都沒幾位超凡者,比他更有地位。

  只不過…與這位上城趕來的大人相比,賀蟬什么都不是。

  這一次,位臨來茵港口查桉的,是源之塔四神使之一的“朱雀”!

  在上城,等級分明,秩序森嚴,這四位神使手中所掌握的“權柄”,足以改變中洲的任何一座城市建立的秩序…

  自己如今是紅葡在來茵城的話事人不假,可只要朱雀一個傳訊,紅葡便會立即拋棄自己。

  在巨大的地位差距之下,賀蟬不敢有所怠慢。

  “這么重要的‘貨物’,怎么說毀就毀了呢。”

  朱雀負手而立,看著粘稠的海面。

  他輕飄飄一句,讓賀蟬后背滲出大量的冷汗。

  “那個時候,我正在和花幟談判…”賀蟬聲音嘶啞,如實稟報:“是葉卡洛琳負責看守貨物的。”

  “哦?”

  朱雀瞥了眼碼頭不遠處,安靜等待的玫瑰。

  他輕聲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這都怪她,對么。”

  “…不。”

  賀蟬意識到了自己回答有誤,連忙道:“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屬下不是推諉責任,此事…”

  “掌摑吧。”

  朱雀平靜的說了這么一句。

  賀蟬聽完之后咬了咬牙,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不夠響,再用力點。”

  朱雀面無表情地看著賀蟬。

  “啪!”

  這一下,打得夠狠。

  清脆的響聲,隔著數百米,在碼頭那邊的葉卡洛琳,都能聽見。

  賀蟬能感到,自己的半邊面容,在掌摑之后,變得一陣澀痛,如針尖刺扎一般,密密麻麻,紅腫起來。

  “貨物毀了,你是負責人,總要付出一些代價…這算是輕的。”朱雀緩緩道:“玫瑰手底下的隊長都戰死了,她自己也受了傷…這是她付出的代價,鮮血淋漓。你看看自己,憑什么到現在還能毫發無損?打自己兩個耳光,還一個交代,很委屈嗎?”

  “不,不委屈…”

  賀蟬如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醒悟:“多謝大人提醒,多謝大人賜罰。”

  朱雀輕輕嗯了一聲。

  他沒有多在碼頭停留,直接折返。

  見狀,賀蟬甚是詫異,小心翼翼問道:“大人,您不查嗎?”

  “怎么查?”

  朱雀搖了搖頭,反問道:“單單是海面上的粘稠物質,又能查出什么?這人敢對紅葡的貨物動手,就說明他不怕…既不怕我們的追查,也不怕留下證據。”

  賀蟬一陣無言。

  “我來這里,不是查桉的。這起桉子,也查不出什么。”

  朱雀來到了葉卡洛琳身旁,沒有避諱談話內容,而是輕描澹寫地說道:“玫瑰女士,你辛苦了。”

  葉卡洛琳搖了搖頭。

  “我有一個問題。”

  朱雀微笑著開口,他伸出手掌,示意葉卡洛琳看向自己的雙眼。

  后者無法避免,這是來自高位者的“邀請”,更有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兩人目光對視。

  葉卡洛琳在紅袍青年的眼中,看到了一輪熾烈的猩紅太陽,那抹輝光甚是刺目,讓她一時之間,被攝去了心神,變得恍忽。

  朱雀的聲音,十分柔和。

  “請問…你看到貨輪里的那些‘貨物’了嗎?”

  他沒有如賀蟬一般,詢問當初的細節。

  他不關心死去的隊長,也不關心貨輪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木已成舟。

  他關心的,就是葉卡洛琳知不知道,紅葡究竟在做什么交易。

  隨著這個問題的拋出,場面氣氛忽然變得緊張起來。

  賀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紅葡這次所做的事情,是何等的“大逆不道”…此事一旦被捅出來,他丟掉神官之職,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只是還不算什么,一旦繼續深究,牽扯到背后的“大人物”,才是真的糟糕透頂,恐怕整個源之塔內部都會引起一陣震蕩!

  “貨物…”

  葉卡洛琳搖了搖頭,她誠懇的說道:“我沒看見。”

  這個回答,讓賀蟬松了一大口氣。

  他拍了拍胸膛。

  另外一邊,朱雀凝視著這個漂亮女人的雙眼。

  嗯…自己的精神感應來看。

  她沒有撒謊。

  他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很好,你可以走了。”

  朱雀在海邊站了很久,賀蟬就在這里陪著他一同站著。

  他不敢揣摩神使大人的心思。

  但上城那邊的消息,他還是聽說了的。

  神使大人,在源之塔前,與東洲的陸南槿交手,打了一架…這一架的結果沒什么好說的,神使大人贏了,而且是一場大勝!

  陸南槿是大都那位夫人的親妹妹,她和花幟,自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自己前腳剛和花幟談成一樁交易…后腳,就出了這么一檔子事情。

  朱雀神使大人,來到來茵,難道是想見一見商隊的花幟高層?

  “最近時日,上面叮囑,神使最好坐關靜修,盡量避免外出,減少麻煩…”

  朱雀忽然開口,問一旁的賀蟬:“你可知道,這是為何?”

  賀蟬搖了搖頭。

  他不敢點頭,更不敢亂答。

  “因為‘酒之火種’。”

  朱雀輕輕笑了,“紅龍,云虎,玄龜,都想拿下這枚火種。我們都通過了‘火種之夢’的初層試煉…可想要成為新神,至少要過預言家的‘占卜’這一關。那個狡猾的老家伙,說我們四人的命象,都沾染著破碎的陰冥混沌,他看不清任何一人的命運,所以我們需要減少因果,方便他看清一些。”

  賀蟬有些緊張,這是自己應該聽的嗎?

  “大人,如果是您的話,一定可以熔煉火種。”

  他想了片刻,恭敬說道。

  “蠢貨。”

  朱雀毫不客氣地笑著罵道,“你坐在來茵這個位置上,怎么沒點腦子?說這種話,不是要得罪另外三位嗎?”

  賀蟬滿臉配合地傻笑。

  若沒見過他和花幟談判的模樣,便真有可能會被這副憨厚無害的模樣欺騙了。

  “只是,我不愿‘違心’。”

  朱雀緩緩說道:“既然見到了陸南槿,便不能視若無睹,若連自己的本心都遵從不了,又談什么‘熔煉火種’?”

  他在源之塔修行,早些年來,未成神使之時,過得甚是艱苦。

  是秦夜師兄,給了他諸多資源。

  這才有了今日。

  秦夜對他有恩,他記在心中,只可惜來不及報答…秦夜就死在了東洲。

  “大人說得極是。”

  賀蟬垂首附和,而后緩緩問道:“只是預言家的警告,總不會是空穴來風,大人還是要小心一些為妙。我聽說,陸南槿有一位師弟,最近起勢驚人,他是東洲的s級,未來的大裁決官。”

  “那個人,名叫…顧慎。”

  朱雀澹澹開口。

  他瞥了眼賀蟬,道:“未來我為秦夜師兄清算,這個姓顧的,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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