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博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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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自立同志，我們曾經在一起工作，省委對市州主要領導的任命是非常謹慎的，所以，今天我有一些問題，想征求你的意見。”

　　“朱書記，您是省委領導，代表省委詢問我工作上的事情，您有什么問題，我一定據實回答。”

　　“剛才楊書記已經問了，你知道，李貴羽、蔡佛和王威的案子，是省檢察院偵查之后，提起公訴的，在調查過程中，我們發現，負責金劍公司和富源煤礦工作的，有不少的領導干部，還有，田學貴的案子，也是檢察院偵查的，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發現了一些問題，不知道袁自立同志是不是知道。”

　　袁自立的心有些發緊，這些情況，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不過，現在真正面臨回答的時候，袁自立還是有些緊張的，他要求自己冷靜，最為關鍵的時刻到了。

　　“案子還在查辦當中，一些具體的細節，我不便于在這里透露，通過這件事情，政法委認為，德陽市的班子目前存在一些不穩定的因素，政法委專題向省委做出了匯報，認為鮮仲明同志在這樣的時候，不適合擔任德陽市市長。”

　　“朱書記，我服從省委的決定，但是，我不同意您的觀點。”

　　“自立同志，說說你的觀點。”

　　匡思銘終于開口問話了，袁自立敏感捕獲到了匡思銘的感受，似乎對朱國祥的話語不是那么滿意。

　　“我個人認為，組織培養一個黨員領導干部，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一個干部，從參加工作開始，要經受許多的磨礪，大浪淘沙，泥沙俱下，在這個過程中，必然有一些不合格的人遭到淘汰，這是必然的規律，可我們不能因為團隊中的某一個人出現問題，就懷疑所有團隊的人員，這是不公平的，李貴羽等人和金劍公司的案件還在辦理過程中，牽涉到德陽市哪一個干部，就按照規定辦理，如果說牽涉到鮮仲明同志，那么，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市委絕不會護短，可如果沒有牽涉到鮮仲明同志，因為這個原因認為鮮仲明同志喪失市長候選人的資格，這樣的結論，讓人心寒。我們總不能因噎廢食。”

　　袁自立說出來這幾句話的時候，朱國祥的臉色很不好看，顯然，袁自立的話語是在職責省檢察院和政法委。

　　“袁自立同志，我希望你能夠冷靜看待這個問題，省委提拔和任用黨員領導干部，特別是主要領導干部，需要全面掌握情況，目前這種情況下，有可能存在帶病提拔的問題，所以省委才特別謹慎，政法委也是依據這種實際情況，提出意見建議的。”

　　“朱書記，我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和您說的有些分歧，所謂的帶病提拔，我理解是干部已經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了，組織上依舊提拔到重要領導崗位，造成了不良影響和不好的后果，而不是認為某個干部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不予提拔，我認為，我們每一個領導干部，如果不加強黨性修養和人生觀、價值觀的教育，都會出現問題，難道說組織上會因為這個原因，不提拔和重用干部了嗎，顯然是不可能的，組織上也無法保證每一個黨員領導干部都不出問題，說到省檢察院偵查的案件，我認為，越是這樣的時候，省檢察院越是要實事求是，李貴羽、蔡佛和王威，以及田學貴等人，已經違法犯罪，應該查處，可是，因為這些人的違法犯罪，而懷疑到整個德陽市的班子，這是德陽市委和我不能接受的觀點，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單位的主要領導違法犯罪了，是不是其余班子成員都要承擔責任呢。”

　　朱國祥還想說什么，被匡思銘打斷了。

　　“好了，情況省委已經清楚了，今天就到這里吧，具體該怎么辦，省委會妥善考慮的，老易，你是什么意見。”

　　“我同意袁自立同志的觀點，在任用干部的問題上，我們要尊重事實，要聽取方方面面的意見，但是也不能懷疑一切。”

　　匡思銘內心的想法，其他人是不會知道的，嚴格說，匡思銘對朱國祥已經有了一些看法，源于李偉國的任命事宜，當初，匡思銘還沒有來得及考慮德陽市班子成員的配備問題時，就接到了老書記趙高海的電話，趙高海現在在全國人大，時時刻刻在黨和國家領導人的身邊，匡思銘是從中央到地方的，明白趙高海所處的關鍵位置，趙高海是西山省的老書記，德高望重，了解情況，所以，匡思銘一直很尊重趙高海，對趙高海說的事情，一般都沒有反對過，特別是當初趙高海離開西山省，建議朱國祥出任省委常委、省委政法委書記的事情，匡思銘沒有猶豫，他還考慮到，趙高海賞識朱國祥，所以，在日常的工作中，也是很注意照顧朱國祥的。一段時間的接觸之后，匡思銘對朱國祥沒有什么特別深刻的印象，但是，朱國祥對德陽市的種種作為，令匡思銘產生了反感，朱國祥對袁自立印象不好，匡思銘明白其中的奧妙，袁自立一直是跟隨李兵的，朱國祥和李兵之間有一些工作上的矛盾，自然而然，朱國祥對袁自立印象不會太好，但是，袁自立在德陽市的努力工作，匡思銘是知道的，如今，德陽市已經發生了很多的改變，匡思銘相信，按照目前的格局發展下去，不用很久，德陽市就可以成為西山省最大的工業基地了，這是匡思銘希望看見的格局，特別是袁自立采取劇組拍攝宣傳德陽市的辦法，匡思銘很是賞識，如果所有的領導干部都愿意在這些方面下功夫，不要多長時間，西山省的經濟發展，一定可以在全國名列前茅。德陽市現處于這樣的發展時期，朱國祥卻想盡辦法找麻煩，接連幾件事情，弄得德陽市的大好局面險些葬送了，不過，朱國祥做的都是份內的事情，匡思銘也不好多說，只能是對朱國祥的做法不發表意見，袁自立也是不錯的，能夠應對如此復雜的局面。趙高海直接提議李偉國出任德陽市委常委、組織部長，匡思銘已經有些不舒服了，李偉國是朱國祥的秘書，跟隨朱國祥很長時間了，讓李偉國到德陽市工作，是什么意思，支持朱國祥嗎，再說了，一個副廳級干部的任免，趙高海怎么會如此關心，匡思銘不用分析，就知道是朱國祥的要求，到了這個時候，匡思銘不滿的情緒自然而然出來了，考慮到組織部長對德陽市的經濟發展不會產生大的影響，匡思銘同意了，吩咐楊澤直接辦理了，李偉國是實職副廳級，不需要考核。誰知道，李偉國到德陽市出任組織部長，讓朱國祥來勁了，現在居然想著左右德陽市市長人選，匡思銘清楚，如果讓朱國祥得逞，那么，德陽市的經濟發展，就真的有可能遭遇毀滅性打擊了，書記和市長之間存在巨大分歧，時間長了，一定會出現大問題，到時候，班子成員考慮的不是工作，而是關系。匡思銘當然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所以，他想到了談話，讓袁自立直接面對朱國祥，從今天的表現來看，袁自立是不錯的，沒有屈服于朱國祥。

　　“好了，易省長發表了意見，反腐倡廉工作，是黨委的重要工作，德陽市發生了一些事情，但是，我們不能因為發生了這些事情，對德陽市的班子全面否定，這不是我們人的做法，我們要實事求是，當然，省委政法委的擔心，也是處于工作上的考慮，這件事情，省委會專題研究的，今天就說到這里，袁自立同志，馬上就是年底了，工作繁忙，德陽市的情況有些復雜，這段時間，你一定要努力做好穩定工作。”

　　“是，我一定按照省委省政府的要求做好工作。”

　　朱國祥的臉上抽搐了一下，匡思銘這番話的意思，他是明白的，話語中，匡思銘明顯透露出來對他工作的不滿意，這是很致命的，省委書記不滿意了，今后無論怎么工作，都難以扭轉這種頹敗的局面，剎那間，朱國祥有些后悔了，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這次，不僅沒有對付到袁自立，還將自己給搭進去了，不過，朱國祥也不是那種末世來臨的感覺，上面有支撐，大不了離開西山省，既然袁自立讓他吃了這么大的虧，那么，就一定要想辦法在其他地方找回來。朱國祥現在考慮的，不是德陽市經濟發展問題，德陽市與他沒有多大的關系，朱國祥想到了最后一步了，要求檢察院嚴格審查李貴羽、蔡佛、王威和田學貴等人，拋開省紀委的調查材料，全面開始新的調查，朱國祥明白，這樣做，利弊都有，省紀委沒有調查，是有所考慮的，現在，自己去捅這個馬蜂窩，一定會產生巨大的震動，弄得不好，匡思銘和易祥林會震怒，到時候，自己就有可能離開西山省了。朱國祥相信，德陽市一定有大批的干部和李貴羽等人有牽連，按照現在的法律規定和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行賄罪的立案標準，行賄一萬元以上，就可以立案了，當然，朱國祥也知道，不能夠按照這個標準去執行，現實生活中，有時候正常的禮尚往來都超過這個數目了，不過，檢察院堅持按照這個標準立案，也不能算是做錯了，最多在處理的時候，不予起訴就可以了。可以說，如果深挖李貴羽等人的問題，受到牽連的，恐怕不下百人，到時候，德陽市的情況將是一團糟。

　　想到這里，朱國祥迅速恢復了平靜，他沒有忘記和袁自立握手告別。朱國祥還有一點不大理解，袁自立的回答似乎很有準備，難道袁自立已經知道了情況，不會啊，整個政法委和檢察院，知道這個情況的，不超過5人。

　　“王海濤嗎，關于鮮仲明不適宜擔任德陽市市長的問題，你是不是給誰說過？”

　　“朱書記，我沒有說過啊。”

　　“王海濤，我希望你說的是實話，對了，李貴羽等人的案子怎么樣了？”

　　“朱書記，材料收集齊了，目前正準備交到公訴處，調查的過程不復雜，您還有什么其他的指示嗎？”

　　“這樣，你帶著辦理這個案件的人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王海濤帶著兩名辦案的檢察官進入朱國祥辦公室，看見朱國祥的臉色異常嚴峻，沒有說話，也沒有坐下，三人站在朱國祥的辦公桌前面。

　　“對于李貴羽、蔡佛、王威和田學貴的案子，我有一些考慮，說出來之后你們補充，如果沒有其他意見，就按照我說的去辦，我會給檢察院班子打招呼的。”

　　隨著朱國祥訴說的開始，王海濤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情，他早就想著這樣做了，當初案件轉過來的時候，王海濤就有這樣的想法，他甚至想著在其中找到袁自立一些問題，盡管知道可能性不大，無論怎么說，這樣做，對袁自立會是非常沉重的打擊，王海濤現在對袁自立是恨得咬牙切齒，只要有機會對付和中傷袁自立，他就不會放過。

　　“朱書記，您放心，我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做好工作的。”

　　“話不要說早了，我現在關心的是消息會不會泄露，你們都要記住，打擊行為，是檢察機關的責任，是反貪局的重要職責，如今的形勢很復雜，所以，在具體的工作中，你們要承受方方面面的壓力，要注意保密，我們是人民檢察官，就是要對人民負責，要和一切行為做斗爭，當然，具體的工作中，要好好把握，不要矯枉過正，也不要杯弓蛇影，要把握好這個度，你們都是長期從事這方面工作的，我相信你們能夠處理好，還有什么問題嗎？”

　　“朱書記，沒有什么問題了，查出來的事情，我們第一時間給您匯報。”

　　“胡鬧，我不是檢察長，怎么給我匯報，第一時間給檢察院黨組匯報。”

　　朱國祥看著王海濤，氣不打一處來，這個王海濤，怎么這么不爭氣，這樣的話哪里能夠說出來，旁邊還有其他檢察官，不知道這個王海濤是不是一心就想著打擊袁自立了。王海濤看見了朱國祥的臉色，也知道自己是說錯了，就是匯報，也要在暗地里進行，哪里能夠在明面上說出來，不過，話已經說出口，王海濤有些懊惱，自己可真是失去了以前的睿智了。

　　看著王海濤等人離開，朱國祥臉上浮現出冷笑，現在，他要給趙高海掛電話了，今天匡思銘的態度，一定要報告，一是讓匡思銘和趙高海之間產生裂縫，對自己有好處，二是要為自己留后路，他現在是要掀開新一輪的震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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